第三期錄製場地定在一個歐式建築旅遊景區內, 由於該期播出時間臨近萬聖節,節目組特地包了當地著名的城堡酒店,定下“驚情四百年”主題。不過考慮到節目中有小朋友, 並沒有走恐怖路線, 我裝扮的吸血鬼也只是戴了副尖牙套而已。
穆皓炎的提前離開令我心情委實不爽, 到了錄製場地, 現場氛圍更是詭異。
往日衆星捧月的穆皓炎身邊只站着兩個助理, 工作人員互相看着臉色,最後還是侯導主動過去同他對臺本。
我眼珠一轉,瞥向不遠處的盈冷, 這個號稱喜歡他的女人此刻大氣都不敢出。
穆皓炎似乎早已預料到,面色不顯, 依舊笑容溫和, 舉止與往常無異, 瞧得我更加來火。周遭全部是利己主義,爲什麼他偏偏生我的氣。
我自持身份, 示好是一回事,討好是另一回事了,於是我和他進入單方面冷戰中,唯一的橋樑便是蕊蕊。
上一次蕊蕊說我好綠,這一次改口成我好白了。
我心道, 當然白, 化妝師在我臉上至少刷了三層粉。
我告訴蕊蕊我是吸血鬼, 見不得光的, 所以白。
蕊蕊害怕地縮起脖子, 強作鎮定道:“小恩騙人,你明明就在陽光下。”
“那是我的主人格, ”我忽悠道,“副人格是夜行生物。”
蕊蕊眼睛裡冒蚊香圈,顯然半點沒聽懂。
我錯了,跟一個四歲小孩有什麼好講的。
她自己領悟:“我明白了,小恩你在演戲對不對。”
她指向穆皓炎:“皓炎哥哥演的也是吸血鬼嗎?”
穆皓炎戴了一個遮住小半張臉的銀色面具,扮演的是《歌劇魅影》中的魅影。
“不,”我說,“他演的是幽靈。”
同樣見不得光。
蕊蕊笑哈哈地招手,大聲喊道:“幽靈哥哥!”
穆皓炎溫聲而來,先抱了抱蕊蕊,然後纔像剛發現我似的,朝我點點頭。
有夠小氣的。
他不打招呼,我也不打招呼,點頭都不給他。
蕊蕊敏銳地察覺到了我們之間的生疏,一手一個地牽住我們倆,嚴肅地繃着小臉說:“好朋友不能吵架哦。”
穆皓炎颳了下她的鼻子:“沒有吵架,只是意見不合罷了。”
蕊蕊鼓着一張包子臉,轉過頭來瞪我:“小恩你要乖哦。”
呵,他們倆果然是一國的。
穆皓炎欣慰地摸摸她的頭:“蕊蕊最懂事了。”
我抱起胳膊,纔不要跟一個話都聽不懂小屁孩爭寵。
很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來通知準備錄影,我如今對於戴麥這種事已經習以爲常了,不過仍是習慣不了其他嘉賓浮誇的演繹方式。
由於是西式復古風格,所以節目組特別租了三輛馬車,由小鎮門口接我們到古堡。
明明古堡算是該地的代表性建築,老遠就能看到高聳地塔尖,他們一下車還是不停地驚呼,什麼“天啦,這裡居然有城堡哎!”“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面嗎?”。
當竇康說道“會不會有德庫拉伯爵跑出來”的時候,俞佳瑞甚至指着我大叫“吸血鬼你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他們一副嚇了一跳的模樣,彷彿我剛纔乘坐的是幽靈馬車。
蕊蕊抱着我的腿,藏在披風裡,“嗚哇”一聲張牙舞爪地嚇唬蹲在地上拍攝的攝影師,攝影師的戲更多,居然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蕊蕊就非常滿足地咯咯笑。
我若真的是吸血鬼,絕對不會吸他們的血,感覺會降智。
上午的錄製就像在拍畫報,他們一個勁兒地叫我擺POSE,在石門前、旋轉樓梯邊、窗臺上……拍個不停。
我跟個提線木偶似的,耳邊充斥着“弟弟,這邊光線好”“弟弟,擡起手”“弟弟,看鏡頭”……弟弟,弟弟,弟弟,叫得我想當場翻戶口本了。
小氣的穆皓炎見我表情愈發低沉,非但不幫我解圍,甚至在旁邊親自指點我拍照技巧,那個盈冷還大放厥詞,說什麼弟弟入戲了,越來越像冷酷的吸血鬼了,我們要趕緊趁着他感覺在多拍點。
所以說,我絕對不會進入演藝圈,我都不知道母親怎麼忍下來的,能夠任由那麼多外人指指點點。
好不容易捱到中場休息,我思忖着我表現這麼好,穆皓炎再小心眼也該想通了,主動去求和。
萬萬沒想到,他的休息室門鎖住了。
我發消息給他:是我,開門。
已讀,不回。
我站在他的休息室門前,一時愣住了,他的助理就站在我兩步開外,小心地窺視着我的臉色,猶豫半晌,上前來說:“穆哥吩咐了,誰都不能打攪。”
我是誰嗎?我明明是他的獨特。
我惱怒不已,又不能當衆隔着門與他對峙,用力踹了腳門轉身回房。
坐在椅子上生了一會兒悶氣,我覺得不對,我怎麼可能被他牽着鼻子走。我找到花花公子柯元愷,諮詢專家意見。
先發一個大紅包過去,我打字問道:Randall,你包的小明星會不會向你發脾氣?
柯元愷沒接紅包,而是來了個特別蠢的兔子驚歎表情。
柯元愷:你破處了?WHO?盈冷、俞佳瑞,一起?
太噁心了,如非必要,我真不想同他廢話。
我回道:沒有,好奇。
柯元愷:好奇就是有在意的對象咯,說來聽聽,我絕對不告訴彬哥。
我:不要岔開話題,會不會。
柯元愷:會啊,欲情故縱是她們的老把戲了,假裝生氣要我哄她,無非就是要禮物嘛。
欲情故縱啊,原來如此。
我給柯元愷發了個新紅包,當做學費。
柯元愷:哥又不差錢,你到底看上誰了?
我:你。
柯元愷:兔子上吊.jpg
我直接將他所有聯繫方式拉黑。
放下手機,我勾勾手指,叫來顧安。
“你女朋友生氣,你都是送什麼禮物哄她的?”
顧安囁喏說:“少爺,我沒有女朋友。”
我說:“哦,男朋友呢?”
顧安臉色爆紅:“我也沒有男朋友!”
嘖,比想象中沒用。
顧安搓了搓手說:“少爺你想說什麼,不如直說吧。”
我想了想,說:“你定一車花匿名送給穆皓炎。”
顧安霎時瞪大了眼睛,一副被雷劈到的樣子。
“對了,”我補充道,“你們娛樂圈不是有什麼餐車文化嗎,整個十車過來。”
顧安嚥了咽口水,小聲道:“穆帥哪裡惹到你了,要這麼整他?”
我問:“送禮物不好?”
顧安捂住眼睛:“少爺,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就會出新聞《某女星高調示愛穆皓炎,疑似官宣戀情》。”
我:“……”
太煩了,他們這些彎彎繞繞。
顧安以圈內人士的角度告訴我,當下情景,穆皓炎那邊稍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同緋聞女掛鉤,我送禮只會爲他人做嫁妝。
儘管不想承認,但是穆皓炎確實讓我束手無策,每當我自以爲拿捏住了他,他就會用出乎意料的行動告訴我遠遠不夠。
第三期的錄製全程,只要一關麥克風,我壓根找不到同穆皓炎單獨說話的機會,尤其是到了晚上,他躺在牀上裝睡十分鐘給節目組錄完素材,立刻起身去單獨準備的房間休息。
簡直在用實際行動明晃晃地告訴我,前幾期他和我住在一起,不是爲了配合節目組,是爲了配合我。
他之前說“我知道”,我原先也認爲我知道,現在卻不大確定了,我看不懂他。
如果是旁人,我絕不會花心思去猜他的心思,然而他是穆皓炎,令我煩惱着忍不住去想,回過神來的時候,行動上已經在討好他了,再嘴硬說不在意毫無意義。
另外,穆皓炎的反覆態度雖然惹我惱怒,卻並不討厭,遇到他以後,我好像也變得奇怪了。
我的行爲使周圍的人同樣一頭霧水,穆皓炎出事,他本人表現得一切如常,我反倒乖順的不得了,不管侯導做出何種無聊的指令都積極配合。
眼下,工作人員一打板,侯導欣慰地走過來,親手給我摘了麥。
“我們小少爺真的懂事了不少啊。”
“小恩”的稱呼我只許蕊蕊和穆皓炎叫,其他人一概不理,所以組裡的人要麼叫我弟弟,要麼隨着顧安叫我少爺。
我怕他自作多情,先行堵住他的嘴:“與你的成長計劃無關。”
“喲,還挺傲嬌,”侯導心情不錯,笑得臉上全是褶子,“你是我們的收視王牌,今天咖啡車都送來了。”
咖啡車?
我蹙眉望向顧安,他不是說非常時期,冷處理嗎?
顧安高舉雙手,拼命搖頭表示不是他送的。
“哈哈哈,是你的後援會送來的,走我帶你去拍認證照。”
侯導不由分說地拉起了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