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誤會了我的意思,喜滋滋地說:“不愧是穆帥,魅力大到將少爺都圈粉了。”
我笑笑,沒有解釋。
穆皓炎走過來的時候,我正在聽歌單裡的第三首歌,歌詞亂七八糟,十句裡夾着三句英文,沒一個發音準確的。
他逆着光,溫柔地看着我,緩聲道:“在曬太陽?”
顧安近距離接觸偶像,激動地站起身,狗腿地把自己的板凳讓了出去。
穆皓炎意思意思推脫了兩句,順勢坐了下來。
同樣一個小板凳,坐的人不一樣,氣質都不同了。
穆皓炎兩條長腿斜伸出去,交疊着,宛如延綿不盡的溪流,強有力的小腿裹在牛仔褲裡顯示出迷人的曲線。
我毫不避諱地打量着他,從不掩飾我對他身體的欣賞。
“好聽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廓。
我摘下一邊耳機,遞給他,並加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側過身子,與我挨近了幾分,將帶有餘溫的耳機戴在耳朵上。
三秒過後,穆皓炎挑起了眉尾:“我能獲得一個聽後感嗎?”
我淡淡道:“英文發音太爛。”
他大方承認:“我們一直在學唱歌跳舞,文化水平確實不太高。”
我看着他:“你可以請私教。”
穆皓炎性感的薄脣一翹:“那你能教我兩句嗎?”
他的眼眸在日光下呈現出一種金棕色,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臉龐。
“可以。”
我爲了使他聽清發音,刻意拖長了語調。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穆皓炎眸光微沉:“我的歌裡好像沒有這段英文。”
“是首經典情詩,”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臂,“經常用在婚禮上,你可以學學。”
穆皓炎收起了笑意:“小恩你說話一直這麼直接嗎?”
“我想是的,”我聳聳肩,“你不喜歡嗎?”
“不,”他的臉上重新掛起暖笑,“你直率得很可愛,我希望你保持下去。”
穆皓炎摘下耳機還給我,站起身,從容不迫地說:“我得回去開個小會,不打擾你休息了。”
我問他:“不累嗎?”
他回我:“習慣了。”
指尖摩挲着耳機,體味着另一個人的溫度,我對穆皓炎是愈發感興趣了。
顧安一見穆皓炎告辭,馬上堆笑着回來,問我剛剛跟穆帥聊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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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顧安舉起雙手:“我絕不是在刺探隱私,少爺你不想說就不說。”
我斂下眼睫:“沒什麼,教他念了幾句英語。”
顧安坐回小板凳,不疑有他:“穆帥太勤奮了。”
沐浴着暖洋洋的午後陽光,我胳膊搭在額頭上,閉目假寐,耳機裡不斷傳來輕快的音樂聲,旋律很洗腦,英文發音依舊很爛。
顧安怕我曬黑,中途強烈要求我塗防曬霜,我嫌他囉嗦,折中成了防曬噴霧,一股子酒精味。
穆皓炎的身上就沒有酒精味,他的香水味也很淡,甚至連裝飾品都很少。竇康一個搞笑藝人,腕上都戴了不少花裡胡哨的鏈子。
我就這麼胡思亂想着,耗到了下午的拍攝時間。
蕊蕊睡飽歸來,頭髮也扎得整齊,活力十足地繞着我們跑來跑去。
穆皓炎擔心她跌倒,半彎着腰張開手,隨時準備撈起他,我看着都累。
我拉住她的小胳膊:“你不要動,我給你畫張畫怎麼樣。”
蕊蕊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小恩你真的會畫畫嗎?”
在她眼裡,我怕是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我說:“我賣畫掙錢。”
蕊蕊聽了,握緊小手,上下揮動:“那你要好好加油哦!”
我指着房檐下的小板凳說:“你坐那,我去哪紙筆。”
蕊蕊似乎覺得很有必要鼓勵我自力更生,我筆還沒拿起來,她就先誇上了。“小恩畫的很棒哦!”
我手按在她的頭頂,操縱着她轉了個半圈,面朝室內。
“不要做虛假宣傳。”
蕊蕊雙手背在身後,老神在在地說:“我在爲你拉人氣呢!”
穆皓炎笑道:“我去拿吧,你們先坐。”
他腿長,步子大,三步並兩步的登上了樓梯。
侯導隨着攝影師一起靠了過來,好奇地觀摩我現場作畫。
我坐到蕊蕊對面,接過穆皓炎送來的紙筆,沒什麼猶豫地下了筆,黑色的線條很快勾勒出小女孩圓潤的面部輪廓。
蕊蕊坐不到一分鐘就想下來看看我畫的怎麼樣了,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
“畫完了嗎?”
“沒有。”
十秒過後。
“畫完了嗎?”
“別問,問就是沒有。”
蕊蕊嘟嘴:“你要快快哦。”
我這次回答都省了。
畫完最後一筆,我把那張紙隨手一撕,丟給攝影師,由他拍特寫。
蕊蕊匆忙跳下板凳來要她的畫:“蕊蕊的,給蕊蕊先看。”
攝影師不好欺負小孩子,慌慌張張拍了幾個鏡頭,將那張邊緣參差不齊的畫紙交到蕊蕊手上。
蕊蕊抱着畫紙目不轉睛地盯了好一會兒,陶醉地說:“我真可愛。”
我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臉:“你真自戀。”
蕊蕊轉身跑向穆皓炎:“皓炎哥哥幫我保管。”
自打小番茄事件發生以來,她再也不敢把重要的東西交給我保管了。對此,我自然是喜聞樂見。
穆皓炎找編導借了本筆記本,將畫小心地夾在書頁裡。
蕊蕊舉起手用力地搖來搖去:“我也畫,我來畫小恩和哥哥!”
“不要。”我果斷拒絕。
我不想當她的模特,更不想穆皓炎當她的模特。
開玩笑,我還沒動員成功呢,怎可讓她捷足先登。
蕊蕊咬住大拇指:“我可是葵花班小紅花最多的寶寶!”
我重複:“不要。”
穆皓炎打圓場:“天暗了,光線不好,畫起來不漂亮。”
蕊蕊有理有據地反駁:“可是我很漂亮啊。”
我和穆皓炎同時開口。
“那是我獨具慧眼。”
“那是你天生麗質。”
蕊蕊有點暈:“你們可以分開來說嗎?”
侯導笑出了聲。
穆皓炎噙笑:“你和蕊蕊其實挺像的。”
侯導畫外音補充道:“都挺自戀。”
我:“……”
蕊蕊的小腦瓜子轉不過來,還在那抱着我的腿,得意得直哼哼。
“我和小恩一樣好看啦!”
她……未來堪憂。
我問蕊蕊:“你家有錢嗎?”
“有哦,”蕊蕊撲閃着大眼睛說,“我很會賺錢,你忘了嗎?”
我語重心長地揉亂她的髮髻:“趁年輕多賺點。”
沒錢沒勢的人,沒有資格天真。
她被我弄得憂心忡忡,小手拍着我的食指:“你放心,我不會棄養你的。”
穆皓炎用一言難盡地語氣說:“小恩請你把壓榨童工的念頭拋諸腦後。”
我難得關心她,怎麼一個個都不領情。
穆皓炎蹲下身,同蕊蕊平視:“蕊蕊你不用壓力那麼大,我會跟你一起養小恩的。”
蕊蕊點點小腦袋:“你是爸爸,我是媽媽,小恩是寶寶。”
我:“呵。”
侯導笑得肚子上的肥肉直顫。
穆皓炎憋笑憋得很辛苦:“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放小恩出去賣畫掙錢。”
蕊蕊苦惱了一陣,糯糯地說:“還是不要了,小恩那麼漂亮,會被壞人拐走的。”
“嗯,”穆皓炎伸出小拇指,“我們一起保護小恩。”
蕊蕊同他拉鉤鉤:“可憐的小恩,只有我們愛他了。”
侯導壞笑着問:“被小孩子保護的滋味如何?”
“挺好,”我掃視一圈,“你們這麼多儀器記錄着啊,他們如果毀約,我會提起訴訟。”
“嘶——”侯導再一次敗下陣來。
穆皓炎輕車熟路地抱起蕊蕊:“準備晚餐咯,晚上吃燒烤好不好?”
我感受到當寶寶的好處了,一天的活動就是吃、睡、玩。
穆皓炎給我們分配任務,我和蕊蕊去菜園摘水果蔬菜,他去劈柴生篝火。
我對此並不滿意,我希望蕊蕊單獨一組,我和他二人世界。
他彷彿氣笑了:“你讓四歲的小朋友自己去菜園嗎?”
蕊蕊大聲爭辯:“五歲,快五歲了!”
“當然不是,”我兩手全成小喇叭,放到嘴前,大聲道,“良駿。”
良駿帶着他的小跟屁蟲童童飛快地跑過來。
良駿:“到!”
童童:“到!”
我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看他們自覺立正站好。
“給你們一個加分的機會。”
兩個小男孩豎起了耳朵。
我看向穆皓炎,示意他重新頒佈任務。
穆皓炎挫敗似的,扶住前額,幽幽嘆了口氣:“你啊……”
我對蕊蕊說:“小哥哥們幫忙摘水果,你來當監工,看誰摘得多,回來向我彙報。”
蕊蕊突然升職爲小幹部,眼睛都亮了,大聲道:“保證完成任務!”
穆皓炎在三個小朋友閃亮亮的目光下,妥協了:“我需要黃瓜、番茄、茄子,你們能摘多少就摘多少,麻煩了。”
兩個小男孩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我告訴穆皓炎:“不用擔心,Miss Leng肯定會跟着他們。”
“我不擔心……”穆皓炎失語片刻,嘆道,“走吧,你也得幫忙,不許光看我劈柴。”
我說:“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什麼?”他詫異地回頭。
我好心提醒他:“你說你要養我,我是你的寶寶。”
三臺攝像機同時聚焦穆皓炎,侯導在一旁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他們都以爲我在開玩笑,穆皓炎知道我不是。
他既然喜歡我的直接,我就直接給他看。
穆皓炎連一秒的躊躇都沒有,若無其事地笑了:“那我今天就要拔苗助長,寶寶你可能得喝金坷垃了。”
我不知道金坷垃是什麼梗,但看周圍工作人員的反應,他們都聽懂了,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場記筆頭唰唰,儼然要把這段對話加入正片。
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看似是我在牽着他的鼻子,實際上我對他無可奈何,穆皓炎的所有反應都是他想給我的,而不是本能給我的。
不過沒關係,這樣纔有挑戰的價值。
我期待他慌了陣腳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