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好了辮子的蕊蕊坐在穆皓炎腿上,雙手抱頭,我叫她頭疼就回去休息。
她生氣地犟嘴:“我在比心啦,小恩笨笨。”
我看她在比零蛋。
穆皓炎眉眼彎彎,氤着暖光,溫聲道:“我們也比心。”
我霎時覺得蕊蕊的小肉胳膊順眼多了。
然而,穆皓炎手一擡,拇指和食指交錯,獨自比了個手指小心,與我心中的雙人愛心相去甚遠。
輪到我生氣了。
蕊蕊以爲我不會比心,在那教我,而我已經不想配合他們了。
“不比,我的心不給人看。”
蕊蕊嘟囔:“小恩你會得不到小紅花哦。”
我充耳不聞,在兩顆心的包圍下堅持本我。
第二張照片發上去之後我還沒來得及看評論,工作人員就來通知準備錄製,本期的三個住所依次是木屋、房車和帳篷。
林姨不給我們自我統籌了,直接由小朋友們抽籤決定。
穆皓炎問蕊蕊想住哪裡,蕊蕊高聲道帳篷。
她又不用住,說得輕鬆。
帳篷空間小不是問題,關鍵是私密性差,完全沒有隔音的作用,想說點什麼都不方便。
我捏住她的小臉蛋,強調道:“絕對不能選到帳篷。”
蕊蕊吐吐舌頭:“略略略。”
臭小孩,不聽話。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盲選,心情比誰都緊張,穆皓炎卻是一副哪裡都行的淡然樣子。
“偶爾住一次帳篷也是不錯的體驗。”
我別開臉:“不要。”
他低笑:“小孩子。”
那聲音燙得我耳根一熱,恍惚了好一會兒,待我眨眨眼睛,面前多了個噘着嘴的蕊蕊。
她懷裡抱着木屋的卡片,無比遺憾。
我的快樂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抽中帳篷的是良駿,這個懂事的大男孩發現蕊蕊戀戀不捨的目光,主動走過來問她要不要換。
“不用。”
我不給蕊蕊開口的機會,一把抱起她。
“我們得遵守遊戲規則。”
良駿望着蕊蕊:“可是……”
“蕊蕊那麼喜歡帳篷,”穆皓炎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等會兒跟良駿哥哥一起在帳篷裡玩好不好?”
經過三天的相處,蕊蕊早忘了“公主理論”,和兩個男孩玩的愈發融洽,當即應了好。
她的小辮子蹭着我的臉頰,穆皓炎摸她頭的時候,像是不經意地擦過我的耳垂,那稍縱即逝的觸感,激得我身子一僵。
蕊蕊被我繃緊的手臂勒得不舒服,掙扎着跳下來,不要我抱了。
穆皓炎接棒做她的二號樵夫,載着她往任務場地走。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林姨說,“今天的午飯需要你們用勞動換取,我手上有三個牧場主人派發的任務,完成了纔有資格吃飯。”
分別是清理牛棚、拔出雜草、播種菜苗。
聽起來都不是輕鬆的活。
褚濱海帶頭抗議:“我聽說這是個帶娃旅遊的治癒節目纔來的,怎麼中途成了《變形記》。”
林姨:“您被騙了。”
褚濱海:“騙到底啊。”
林姨:“我們是有良知的,不忍心啊。”
褚濱海:“……我看你良心大大的壞。”
林姨:“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竇康趁機起鬨,兜回第一期徵婚梗,褚濱海身爲年紀最長的前輩被衆人逗得抓耳撓腮。
而我的好運沒能持續下去,第二輪的盲選,蕊蕊一手抽中了牛棚照片。
我沒好氣道:“謝謝你啊。”
蕊蕊兩手比“六”,抵在頭頂,“哞哞哞”地學牛叫。
穆皓炎誇她可愛,兩個人沆瀣一氣。
我沒別的選擇,把蕊蕊送進帳篷裡跟小哥哥們搭積木玩,我則跟着大哥哥推手推車。
“我們肯定要清理牛糞,”穆皓炎偏頭對我說道,“你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我震驚地停下腳步:“你不會指望我去鏟牛糞吧。”
“我怕你連進都不敢進,等等我負責清理,你負責添加飼料。”穆皓炎說。
那也好不到哪去。
我心底泛起牴觸情緒,憤憤地踩着穆皓炎的影子,他怎麼什麼都能接受。
牛棚的對面是個小型馬場,一批深棕色的馬兒正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曬太陽。我想餵馬都比喂牛好。
穆皓炎注意到我的視線,問道:“你會騎馬嗎?”
“當然。”騎馬算得上貴族教育中的一環。
穆皓炎想到了什麼,莞爾道:“我拍過騎馬的戲,可惜騎得是假馬,全靠後期合成。”
我眨眨眼:“你想看我騎真馬嗎?”
不等穆皓炎回答,隨行的工作人員已經動身和馬場管理員交涉,牽了一匹脾性溫順的母馬出來。
侯導舉着牌子說安全第一,但是能跑兩圈更好。
我看了穆皓炎一眼,左腳踩上馬鐙,用力一蹬,右腿跨過去,穩穩地坐在馬鞍上以後,放鬆繮繩,腿部輕碰馬身。
馬兒開始緩緩地往前走,我能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匯聚在我的身上,我夾緊膝蓋命令它進入快步,隨着它的節奏打浪。饒了半圈後,我準備好跑步了,風拂過我的頭髮,周圍的草木從我的視角後方滑出,馬兒揚起了它的四蹄。
這裡的場地不大,馬也不是名品,跑起來並不盡興,可當我停在穆皓炎面前時,我看到他向上擡起的臉龐曝露在明亮的光線下,俊美如阿波羅。
我朝他熱烈一笑,他的眼睛顫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於是,我笑得更加暢快。
這一秒,我確信,穆皓炎被我迷暈了頭。
翻身下馬,我欣慰地撫摸馬鬃,即使沒有高貴的血統,它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我站到穆皓炎旁邊,心情愉悅地說:“好看吧。”
他淺笑道:“不像小飛俠了,像羅賓漢。”
我:“……”
侯導:“噗!”
好好的氣氛,消失殆盡。
我與他並肩而行,他方纔的失神絕不是我的錯覺,一定是周圍有攝像機的緣故,待到倆人獨處之時……
我餘光瞄着穆皓炎的側臉,勢在必得。
行至牛棚前,我一開門令人反胃的難聞氣味就撲面而來,穆皓炎的擔憂不無道理,我一點都不想踏進去。
爲了區區一檔娛樂節目,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穆皓炎不給我反悔的餘地,一手扛着清理工具,一手強勢地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走了進去。中間的過道是泥土地,由於前夜下了雨,略微發潮,走在上面像是鞋底黏了口香糖,更別提地上散落的雜草和各種不明物體。
我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掃雷。
黑白相間的奶牛們耳朵上掛着號碼牌,個個腦袋伸在柵欄外面,等待着進食。
我艱難地問穆皓炎:“你真要進去?”
穆皓炎語氣平平:“你就留外面搭把手。”
我眼瞅着他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咬咬牙,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然後……
——噗嘰。
什麼聲音?
我定在了原地。
穆皓炎扭過頭,看向我的鞋底,無奈地說:“你啊,老不聽話。”
我不敢往下看:“不是我想的吧。”
穆皓炎用同情的眼神肯定了我的猜想。
Oh,shit!
我理智斷線了一秒,擡起右腳用力往下踢,既想把鞋底的髒東西蹭掉,又想立刻銷燬皮靴。
“小心。”穆皓炎大步邁過來,向我伸出了手臂。
然而他晚了一秒,我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到了料草堆上。枯草翻飛,人仰馬翻。
“沒受傷吧?”穆皓炎丟掉手中的工具,握住我的肩膀,仔細檢查。
“受傷了,”我悶悶道,“我的自尊。”
穆皓炎愣了一秒,猛地低下頭。
我怒道:“你敢笑一下試試!”
我此生從未如此狼狽過。
穆皓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拉起我的手。
“走吧,帶你去換衣服,”他目光掃過我的頭頂,“可能還得洗個頭。”
我沉下臉警告跟拍攝像:“不許播!”
攝影師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別爲難他了,這段一定會播的,你威脅他只會豐富素材罷了。”穆皓炎嘆氣。
我藉着他的力道站起身,鬱悶至極,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離此地。
工作人員引我們往最近的淋浴間走,我一腳踢開鞋子,光着腳丫,要求穆皓炎揹我。
我自尊心受創,沒點精神補償,如何錄得下去。
他拿我沒辦法,蹲下身子,彎了腰。
我趴到他寬厚的背脊上,學着蕊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身體所帶來的律動與熱意。穆皓炎肯定不知道,此時的他就像一匹馬,強健的四肢,壯美的身形都是爲我而生。
我起了一個惡劣的念頭,故意把身上的草屑蹭到他的頭髮上。
“你得陪我一起洗頭了。”我在他耳邊吹氣。
穆皓炎用力一捏我的腿,壓低了聲音說:“別鬧。”
他明知我不會聽話。
助理們送來乾淨的衣物,攝影師們自覺轉了方向,去拍室外的花花草草。
穆皓炎關上休息室的大門,將我放到冰涼的瓷磚上,又找來一雙拖鞋來。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
——砰!
我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進浴室,貼着他的胸膛,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一起洗。”
我扭開花灑,冷水迎頭澆下,但是隨着水溫升高,狹窄的淋浴間瀰漫出一股熱氣。
我不想等了,我們之間的吸引那麼強烈,我渴望着他,他必定同樣渴望着我。
不然爲什麼他的眼神那麼幽深,他的呼吸那麼沉重,他攥住我腕間的手指用力到幾乎嵌進了肌膚裡。
他是我的馬,註定爲我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