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男人一臉興奮, 如同嗅到獵物的鬣狗,語速飛快地說:“你對前幾日的傳聞有什麼看法,穆皓炎和李萱真的在熱戀中嗎?”
我反問:“李萱是誰?”
他愣了愣, 說:“穆皓炎的緋聞對象。”
我說:“沒聽說過。”
他表情更爲激動:“那你……”
我打斷他的話:“我勸你見好就收, 我的律師函不會只發個好看。”
男人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和另外的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最後不情願地讓了一步。
我坐上後座, 關上車門,那幾個狗仔還在對着我們的車子拍個不停。
顧安憤憤道:“等我查到他們是哪家報社的,有他們好看的。”
“讓他們報。”
“喬老大一通電話……咦?”
“讓他們報, 不用壓。”我重複道。
顧安詫異地扭過頭:“可是……”
我提醒他:“看路。”
“哦。”顧安老實了一會兒,忍不住小聲道, “少爺你和我剛接你的時候感覺不太一樣了。”
“是嗎。”我無意多言。
回到公寓, 侯導他們還沒來, 我的手機先給打爆了,十幾通電話全部來自荀彬。
消息傳得真快。
我嘀咕着接了電話, 那邊的語調和問題與方纔的狗仔別無二致。
“爲什麼你會從穆皓炎家裡出來?”
“什麼爲什麼,”我坐在沙發上輕描淡寫地說,“當然是因爲在他家留宿了。”
荀彬沉默了一瞬,啞聲道:“他碰過你了?”
我不悅地皺眉,這話說的, 好似我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於是, 我也不大客氣地說:“怎麼, 和明星睡覺很稀奇嗎。”
荀彬壓抑道:“你不一樣。”
我說:“沒什麼不一樣, 我也是享樂主義, 以前不參加你們的派對只是沒遇到對胃口的人罷了。”
荀彬氣急敗壞道:“你以爲穆皓炎是什麼好人嗎,這次的狗仔十之八九就是他安排的。”
“那又怎麼樣, ”我不以爲意,“我資源不多,給點話題倒是可以。”
“你瘋了。”
“我清醒,以及不要再插手我的私生活了。”
電話那頭一聲悶響,隨即通話終止了。
可憐的手機怕是給荀彬砸爛了。
我慢悠悠地放下手機,沒一會兒門鈴便響了,侯導帶着那幾張熟面孔輕車熟路的走了進來。
侯導環視一圈,說:“和上次來好像沒什麼變化。”
我本就不住這裡,當然不會有什麼生活的痕跡。
侯導接着問道:“最後一期了會不會有些不捨?”
我說:“又不是最後一天,現在問這種問題爲時過早。”
“沒有直接否定,”侯導狡黠一笑,“那我可以認爲多少是有一點的嗎?”
“一點是有的。”我爽快地承認了。
來的時候我不抱以期待,如今相處將近一個月,不能說對每個人都毫無感情。
侯導又提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然後說道:“有一個問題是粉絲們最關心的,節目播出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在電視上見到你。”
“電視估計沒可能了,”我面向鏡頭,“可以關注穆皓炎的微博,他就是我的官方窗口。”
侯導笑道:“讓穆帥當經紀人,小少爺面子可真大。”
我點頭:“還行。”
“從第一期開始你們的關係就很好,是因爲只有他是舊識的緣故嗎?”侯導說。
“沒有,”我搖頭,“節目錄制前我沒見過他真人。”
“不對吧,”侯導和女編導對視了一眼,然後說,“穆帥說幾年前你們見過一次。”
這我倒是意外了。
我搜索過穆皓炎的舊照,他雖然日益成熟,但骨相擺在那,不會相去太遠。
唔,幾年前是他偶像活動的時期吧,也許是被某個商業活動被請去做表演嘉賓了。
我思索了一下,沒有在記憶中翻找出穆皓炎的足跡,便不再細想了,輕描淡寫地揭過此事。
“或許見過一面,不過我那時候年紀還小,不記得了。”
“也是,幾年前的事忘記也正常。”侯導開始順着擬定了題目繼續往下問。
半個小時以後,簡單的問答結束。
侯導笑着看向我:“下面是私人問題,你現在給我畫一幅畫還是五百美金嗎?”
我看着他:“五百……”
侯導神情受挫。
我嘴角一彎:“人民幣。”
女編導帶頭鼓掌:“恭喜你,袁哥。”
房間裡響起熱烈的掌聲,攝像機首次聚焦節目副PD,工作人員個個表情誇張的好似年終頒獎典禮。
侯導哭笑不得:“我可算懂購物節的手段了,提前把價格提高,然後再來個超級折扣,明明跟標準物價差不多,還是有種撿了大便宜的錯覺,心甘情願地掏錢。”
他打開皮夾,抽出五張紅紙鈔。
“好吧,我來當你的第一個客人。”
我望着茶几上的紙幣,略一挑眉:“第一個?猴哥你要請大家都畫一張嗎?”
“不要叫我猴哥,”侯導捂住胸口露出熟悉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在我身上敲竹槓你的良心不會痛罵?”
我笑了笑,從茶几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淺藍色的禮盒。
“我記得你有一個和蕊蕊一樣可愛的女兒。”
侯導連忙擺手:“收走,收走,我一個長輩哪要你送禮物。”
“不是送給你的,”我將禮盒推到他面前,“送給可愛的小公主。”
女編導一見:“我酸了,都沒人送過我Tiffany,我現在養孩子還來得及嗎。”
“你們的禮物也有,在拍攝地。”
一直以來咖啡車都是給明星應援,我定了三輛餐車專門爲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應援,每位CAST的名字都印在了車身上。
女編導目瞪口呆:“弟弟是什麼使你開竅了?”
我說:“沒什麼,只是希望大家輕鬆一點。”
這些事我只要動動嘴,花點錢就能辦到,可是片場的氛圍會愉快很多吧,穆皓炎的心情應當也會更好。
我想聽到他表揚我。
他說我什麼都不用做,可我做了合他心意的事情,他都會非常開心。
親吻也好,應付狗仔也好,我願意做令他高興的事。
因爲他使我快活。
前往機場的路上,我檢索穆皓炎相關信息,沒什麼新料,當時我以爲我的照片被承鴻那邊壓下來了,後來才知道狗仔爆料喜歡挑在凌晨,有他們獨特的儀式感。
機場門口仍舊是人聲鼎沸,穆皓炎的行程早泄了個乾乾淨淨,經過一系列的波折,不離不棄的粉絲倒也不少,只是這次除了他的橫幅,我竟然還在人羣中看到了我的照片,甚至有十幾個人舉了我和穆皓炎的合照。
非常明顯的三個陣營,大中小,彼此間隔不大,但涇渭分明。
我聽侯導說過網上有我的後援會,CP粉卻是第一次見,着實新鮮。
我走的是VIP通道,三個保鏢護航,穆皓炎提前給我發了消息,說可能有狗仔買了同一航班,在休息室和飛機也得注意。
反正就是不讓我親親抱抱的意思。
我確實想念他肌膚的觸感,他不發消息的話,或許我一見面就會把手伸進他的袖子裡。
緊實,有彈性,長期運動下來的健美身體,光用看得,着實可惜。
我還戴着穆皓炎爲我準備的墨鏡和帽子,這樣的舉動無疑取悅了他,見面以後他明顯情緒高漲。
不能牽手,他就假意幫我整理衣帽,手指狀似不經意的拂過我的耳垂。
我喜歡他的小動作,不能進一步肢體接觸的不滿煙消雲散,反倒別有一番情趣。
我沒有把遇到狗仔的事情告訴他,因爲沒有必要,是他安排的我接受,不是他安排的他早晚會知道。
那一天的凌晨,我的兩分鐘短視頻流出,讓原本一邊倒的局面變得極爲混亂。
有人問我是誰,有人批評我傲慢無禮,有人酸我在裝逼,還有人斷言我不久就會出道正在聯合穆皓炎炒作。
然而另一方面,CP粉們高喊過年,穆皓炎的唯粉爲他喊冤,原本就看不上李萱的各路粉絲罵她心機婊。
沒多久,節目花絮放出,在別人玩鬧的視頻裡可以看到穆皓炎認真討論工作的身影,影后親自蓋章穆皓炎準備了電影試鏡,某內部人員爆料穆皓炎沒趕上試鏡是經紀人失職造成的……
穆皓炎原本口碑不錯,之前鋪天蓋地的脫粉風波,就有路人懷疑水軍帶節奏,現在風向一轉,開始收穫大把同情。
我當然有自知之明,我的幾句話不可能給穆皓炎平反,這背後都是資本的博弈。
只是不知道穆皓炎的背後是誰在撐腰,或者他早就備了一手,只等時機成熟。
說不準我前幾日用試鏡誘惑他的時候,他心底在笑我小家子氣。
“在發什麼呆,困了嗎?”
到了錄製場地,時間尚早,穆皓炎便尋了間偏僻的小房間做休息室。他的休息室,自然就是我的休息室。
他從行李箱裡拿出一條幹淨的毛毯,蓋在我的膝蓋上。
“困了就睡一會兒。”
我眯着眼睛,目光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緩緩徘徊,荀彬真是一點都不瞭解我,他以爲會生氣,恰恰相反,我異常地興奮。
一個隨波逐流的漂亮軀殼多麼無聊,就是這樣纔好,看不透,猜不出,爲我花光了心思。
“你說我們以前見過。”我問,“什麼時候?”
他笑笑:“你不是對我的過去不感興趣嗎。”
我強詞奪理道:“那是我的過去。”
“六年前,”穆皓炎輕聲道,“偶然遇到過一回,你大約不記得了。”
確實不記得。
我說:“我們應當沒說幾句話。”
“是沒說幾句,”他看着我,“還有什麼要問的?”
“節目結束你有別的工作安排嗎?”我問。
“暫時沒有,”穆皓炎神色平平地說,“我準備同公司打官司,提前解約。”
“挺好的。”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官司一打,極可能耗個一年半載,穆皓炎就是無業遊民了。
他看出了我眉宇間的雀躍,並不感到意外,反而配合道:“未來我可能只有一部電影可拍了。”
我不懂他,他卻十分懂我的心思,被他拿捏住,我倒不算冤。
第四期的錄製在羣山環繞的小村莊裡,山嵐吹過檐下的風鈴叮鈴作響,白色的窗紗翩飛而起。
我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穆皓炎臉上閃光的絨毛,那麼近,嘟起嘴就能親到。
所以我自然是遵從心之所願,張大嘴巴用力啃了一口。
穆皓炎推開我的臉頰,表情無奈地抹掉臉上的口水:“門窗都沒關,你也不怕被人看見。”
我正要笑他怕什麼,就聽門口傳來兩聲重重的咳嗽,再擡眼就對上了林姨嚴厲的眼神。
“穆皓炎我叫你照顧小恩,你就是這麼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