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夜色溫柔。點點繁星,如惡魔之眼,默默注視着這個世界!
明日,便是三月初五,六合門宗主安再興的壽辰,雲凡坐在客棧之中,心中卻不知怎麼升起一絲不安。這幾日太多的修真之人聚集,道士、和尚自不必說,還有一些身着異服的怪人,怎麼也不像正道中人。
雲凡心中苦笑,怎的自己變得這般疑神疑鬼,也許是見識短淺之故,不識天下英雄吧!而且正道與否又豈能單憑一個人相貌來判斷。人心不正,濫殺無辜,即便身屬正道門閥又如何,人心若正,就算是魔道又怎樣。經數日來與天琴先生談心,不知不覺之間,雲凡內心正發生一些變化,雖然此人亦正亦邪,但是說話總是有些道理,讓人無從反駁。
正思索間,雲凡忽然一愣,“咦!”
“怎的今日不聽白大哥撫琴之聲,”雲凡心中暗自奇怪,輕輕來到天琴先生房間前,叩了幾下,“前輩?我可以進來麼?”
雲凡又敲了幾下,依然無人迴應。
“哥哥。”
雲凡心中奇怪,忽聽身後一聲脆響,回身卻見劍心一身白衣,清麗無匹。
“妹妹,你可知天琴前輩去了哪裡麼?”
劍心聞言亦是搖了搖頭,“不知道,前輩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要去什麼地方,若是不告訴我們,我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雲凡點了點頭,道:“不成,言之有理。他老人家道行精深,若是有什麼事,又怎麼會告訴我們這些小輩。”
劍心秀眉微蹙,忽然機靈古怪的湊到雲凡耳邊,低聲道:“哥哥,你說這天琴先生會不會真就偷了六合門的鎮派法寶,然後見到這麼多人爲安再興祝壽,會不會就逃掉了?”
雲凡登時愕然,一臉茫然的望着劍心,“不會吧……我覺得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那我是什麼樣的人啊?”正在這時,忽然見天琴先生笑容滿面,如沐春風,自樓下緩緩走了上來。
劍心與雲凡登時有些尷尬,想必剛纔的話已然被他聽了去。劍心不由俏臉一紅,吐了吐舌頭,雲凡忙解釋道:“前輩,我……”
只聽天琴先生朗聲大笑,隨後道:“沒事,沒事,老夫從來不理外人如何看待,你兩個小輩天真可愛,甚合我的脾氣,不妨事。老夫只是閒來無事,出去走了走而已!”
雲凡不由撓了撓腦袋,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聲,跟着天琴先生走進房間。只聽天琴先生道:“找我有什麼事麼?”
雲凡道:“沒事,我也是閒着無聊,特來找前輩聊天的!”
天琴先生看了他一眼,“你即便是不說,我也猜得到你心中所想可是跟明日安再興壽誕有關?”
雲凡怔了一下,隨即道:“什麼事也瞞不過前輩的眼睛,正是此事。”當下將心中所想一一說了出來,雖然前幾日天琴先生已然爲他解釋清楚,然而云凡仍不免心中揣揣,總感覺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天琴先生看了雲凡一眼,淡然道:“禍之至也,人自生之;福之來也,人自成之。是福是禍均是緣,你又何必在意!”
雲凡聞言眉頭微皺,卻不知天琴先生這句禪語作何解釋,見那天琴先生神情泰然,意在讓自己領悟,也不便多問。過不多時,雲凡突然道:“前輩,那六合門口口聲聲說鎮宗之寶爲你所盜,卻不知這鎮宗之寶是何物?”
天琴先生輕輕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前,道:“百年前正魔大戰,安再興以一面古怪鏡子力克魔宮諸將,斬殺魔宮弟子無數,當真所向披靡,後人稱這面鏡子爲兩儀鏡,待安再興開山立派,兩儀鏡也就成了六合門鎮宗法寶。”
雲凡暗自點頭,原來這兩儀鏡乃是安再興當年所用法寶,定有曠世之威,難怪有人覬覦這面奇珍,企圖盜之。只聽天琴先生繼續道:“相傳兩儀鏡乃是上古神兵,上面刻有八卦,乾,坤,坎,離,震,艮,巽,兌。古之神人以八卦爲卜,據說若是所用之人靈力足夠便可催動兩儀鏡,可知前身後事,趨吉避凶,對修真之人尤爲重要,更有甚者說此鏡能助人躲避天劫之災。”
“天劫?”
天琴先生看了他一眼,又道:“你道行尚淺,不知人修真越深,身體雖然能容顏長駐,然而每五百年或者是修真之人道行精進仙人之時,便有雷、火、風三劫,躲過此劫便可進入另一個境界,躲不過便會灰飛煙滅。”
“哦!“雲凡忍不住心中一動,驚歎不已,這兩儀鏡可斷陰陽,能知前世未來,對修真之人更有如此巨大誘惑,當真是萬中無一的神物。
“不緊如此,兩儀鏡一陰一陽,可攻可守,實是行走世間,除妖歷練的不二法寶,然而這上古神器又豈是這麼容易參透,安再興天縱奇才也不過參悟到後來一層,勉強發揮其中十之一二的威力,至於斷陰陽,知後事,更是聞所未聞。”
雲凡低聲道:“那這位掌門也是極爲厲害的人物了,有機會當要見識見識他是何等樣人了!”
天琴先生微微笑道:“眼下不正有個好機會麼?”
雲凡一怔,道:“前輩是說明天他壽誕之日?”
天琴先生笑着點了點頭,卻聽雲凡急道:“不可,那六合門如今冤枉前輩盜了這兩儀鏡,正欲追究此事,單是六合門千百弟子已是極難對付,更何況那六合門乃正道巨擎,那些正道弟子豈會袖手旁觀。”
天琴先生聽了不由哈哈一笑,有恃無恐,當真有睥睨羣豪之意。看來天琴先生執意如此,雲凡一時間不知所措,“可是……”
不待雲凡言語,卻見天琴先生擺了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一切自有老夫!”
翌日,天尚且未亮,深邃微白的天空,還留着幾顆星星,在東方,黎明的霞光卻漸漸顯出紫藍青綠諸色。然而奉陽城卻張燈結綵,喧鬧起來,路上行人匆匆,喜形於色,但聽一人道:“今日安老神仙過壽誕,卻邀請我等凡夫俗子,實在是我們莫大的福分啊!”
那人附和道:“是啊,我們崇城能有今日,也是託了安老神仙的福啊!”
“說的是啊,今日安老神仙壽誕之日,聽說天下其他門派也都派了人前來祝壽,我們崇城這下可熱鬧了。”
“不錯,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啊!”
兩人一邊說一邊匆匆行路,一不留神,與人撞在一起,那人只覺一股大力傳來,仰身倒了下去,便在他落地之際,忽然一道白光將那人託了起來,穩穩站下。
那人心驚之下,纔看清來人,只見他身穿青色長袍,面露微笑,手執一把摺扇,赫然是書生打扮,眉宇之間透着幾分英氣,身後一男一女兩名書童。
那書生道:“老丈,你沒事吧!”
經方纔一事,那人猶自心驚,見這書生也頗爲客氣,忙道:“沒事,沒事!”
旁邊一人催促道:“快走吧,大家這都去安老神仙府上了!”
“是,是,快走!”那書生望着那人笑了笑,遠遠見他去了。
隨着人流愈來愈多,遠遠望去,卻見一個呈工字形的獨立院落漸漸呈現在眼前,只見這院落佈局對稱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坐落在漢白玉石臺基之上,門前兩尊青玉祥獅,威風凜凜,傲視衆生。
祥獅之後乃是兩根青石頂柱約有兩人合抱之粗,柱上雕以如玉金龍,騰雲駕霧,令人生畏。石柱之後便是兩扇朱漆大門,外方內圓,門釘爲縱九橫九。朱玉橫樑,樑枋繪墨線大點金旋子彩畫。擡頭迎面,乃是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着三個燙金大字,“六合門”。
門前站着兩排弟子,但見他們個個眉宇清秀,英氣逼人,到底是名門正派,連普通弟子亦是這般挺秀。只見他們面含微笑,招待着諸位到場諸人,然而忽然眼前一亮,目光停在一位身穿長袍,書生打扮的男子身上,諸位弟子向那書生微微欠身,“有請!”
那書生報以微笑,踏步邁了進去,待他走過之時,諸位迎客弟子均覺胸中氣悶,臉色微變,直到他進入府內,這胸悶之感才漸漸消失,衆人相視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好強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