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虛桐,走之前,我想去吃餛飩,橋頭那家。”南喬看了眼北冥虛桐說道。
北冥虛桐一愣,少頃,欣然同意,帶南喬去吃。
這次,一人要了一碗,南喬吃了一半,張了張口,原本想要問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上次北冥虛桐過來,藏在身體角落裡的洛扶風說他很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後來,洛扶風說,北冥虛桐請她吃過餛飩。
北冥虛桐看出了南喬有心事,大概也能夠猜到南喬有什麼心事,不過,南喬不說,北冥虛桐也不說破。那樣,對兩人都沒什麼好處,只會平添煩惱。像是現在這樣,挺好的。
吃飽了餛飩麪,兩人就離開。沒有急着回冥界地府,而是去了蘇璟的第五世。從沈策和洛扶風成親,蘇璟的魂魄就一點點在迴歸,等南喬跟北冥虛桐到的時候,蘇璟已經醒了,正坐在牀上,一個穿着白色道服的小道士正給他喂藥。
南喬在一旁看着,狠狠地抿着脣,想要上前,但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怎麼也張不開。怔怔地看着剛甦醒過來,很虛弱的蘇璟。
北冥虛桐拍了拍南喬的肩膀,安撫南喬。
南喬咧出一個笑容:“走吧。”看着北冥虛桐深邃幽綠色的眼瞳,南喬有些沒好氣:“走還是不走?”那懷疑的眼神算什麼啊?她就像是看到蘇璟就走不動的人嗎?呵呵,怎麼會。
好吧,有那麼一瞬,南喬不得不承認,如果再看一會兒的話,她就確實走不動,捨不得走,想要留在這裡陪他一生一世了。
南喬北冥虛桐剛離開,牀上的人有反應了,他突然間擡起頭,朝她們剛纔站的地方看了眼,嘴裡喃喃着什麼,好一會才發出一個音:“小喬?”
“師兄,你在說什麼?”給蘇璟喂藥的小道士,見蘇璟突然間喃喃別的名字,有些奇怪,不解地看着蘇璟。
蘇璟搖了搖頭:“沒什麼。”淡淡一句,就沒有了下文。
小道士皺了皺眉,見此,不再多言。
離開了蘇璟的第五世,南喬躲在北冥虛桐的碎玉甁裡被北冥虛桐帶着回了冥界地府。因着事情比預料中,還要早了不少,來回順利,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北冥虛桐把南喬從碎玉甁裡面放了出來,給南喬說道:“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找閻玉珏覆命,等休息好了再去,知道嗎?”聲音很輕,卻很認真的叮囑着南喬。
北冥虛桐跟蘇璟一樣,總喜歡替她打點好一切,這樣,她就可以什麼都不用管。南喬猶豫了一下點頭,“謝謝你,北冥虛桐。”
北冥虛桐勾了勾脣,擡起手放在南喬的肩膀拍了拍,過了少頃,北冥虛桐這才說話:“我下次再來看你。”下次,又不知道要是多少年後。
南喬只是點頭,並未多言。
北冥虛桐走後,她就回牀上休息了,這一覺,南喬睡得很沉很沉……
閻王殿。
“虛桐啊,你這也太不厚道了。”閻玉珏撇了撇嘴,不滿地看着一旁霸佔了他軟塌,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的北冥虛桐。
北冥虛桐剝着葡萄皮,“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還要計較那些嗎?再者說,你再等個兩百年,等蘇璟回來。你想怎麼跟蘇璟算賬都行。”
“……”閻玉珏瞪了瞪眼,服了。這傢伙來他閻王殿蹭吃蹭喝不說,還把他的人給帶出去,任意差遣,這都忍了,竟然把賬記到了蘇璟的頭上。這廝真的是蛇,而不是王八無賴嗎?
北冥虛桐把閻玉珏的情緒全部都收在眼裡,毫不介意,“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玉珏,還得麻煩你好好照顧南喬。”說到後面,北冥虛桐顯然誠心認真了許多。不像是剛纔那樣的吊兒郎當。
閻玉珏點頭:“放心吧,在我這裡,除了我,誰也欺負不了她。而且,我也不會欺負她。”閻玉珏跟北冥虛桐,蘇璟都算是好朋友,兩千多年的交情。現在蘇璟出事,南喬獨自在他這裡,閻玉珏自當對南喬照顧幾分。
還能借此賣北冥虛桐跟蘇璟一個人情,是個划算的事。
南喬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好幾日。好在閻玉珏安排了人替她頂班,否則就大事不妙了。
休息好的南喬去跟閻玉珏覆命,閻玉珏對南喬道:“這五百年你也辛苦了,如果着實累的話,就借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有人給你頂着,沒事的。”閻玉珏很善解人意的做着安排。
南喬笑了笑:“多謝閻君好意,不過不用了。”南喬婉拒。閻玉珏有意偏袒自己,但上面的人,可是隨時在盯着,南喬可不想因爲自己反而連累閻玉珏。反正地府的工作也不是很辛苦,她的職責是給端孟婆湯,也不辛苦,休息神馬的,對她來說,無所謂。
閻玉珏見南喬堅持,也就沒有說什麼,點點頭讓南喬下去做事,自己皺着眉,盯着南喬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倒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
日子春去秋來,眨眼已經過了五十年,南喬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站在奈何橋上給那些前往輪迴的鬼魂遞孟婆湯,看盡世間愛恨情仇,送了一個又一個人輪迴。
這日,南喬一如既往的給眼前的人遞上孟婆湯,卻遲遲不見接,南喬皺眉,“喝了這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去輪……”話還沒有說完,看到眼前的人,南喬身體怔了怔,眼前的人穿着一襲白裳,黑髮簡單披着,俊臉刀削斧刻,如同上帝最完美的藝術品,抿着泛白的薄脣看着她。這人,不是蘇璟又是誰?
“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他緩緩地吐出一句話,南喬身子微微僵住。好像在那裡見過她?這是第六次送他輪迴了,前五次,他都是平靜喝完孟婆湯就輪迴,這是第一次,他跟她說話。他是想起了什麼嗎?南喬心裡有些不平靜。
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他還需要輪迴兩世,她現在還不能跟他相認。
而且,他僅僅記得,好像在那裡見過她,並沒有真的認出來她,她不能慌啊。
“是嗎。”她淡淡說了一句,孟婆湯遞到他的跟前,重複剛纔說的話:“喝了這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去輪迴吧。”平靜的不行,臉上再無任何一點波瀾。
眼前溫潤如玉,眉眼卻略顯清冷的男人嘴角微微揚了揚,接過她手中的孟婆湯,放到脣瓣的時候,他頓了頓動作,深深地看了眼她:“若有緣,我想,我應該還會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