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纔兩名幹警無意間的逗嘴提醒了他,這幾塊沙發布料爲什麼撕得那麼整齊?而丟失的偏偏就是沙發左側上部的那幾塊布料,其他地方的布料爲什麼基本上都是完好的?
這幾塊沙發布料被當成抹布,是因爲這裡確實什麼都沒有,連塊像樣的抹布都沒有。周文元可能確實需要這些沙發布料,因此才放過了它們。或者說周文元認爲留下的這些布料是安全的,他可以放心用來當抹布。而那個沙發其他的部分卻因爲材料可以利用,然後便被全部付之一炬了。就是那些不能被燒燬的彈簧,說不定也和那個鐵皮爐子一起被處理掉了。
種緯的腦海裡漸漸生成了一幅圖畫,周文元把李豔紅按倒在沙發的左側一角,用力掐着李豔紅的脖子,還不時的把李豔紅的頭往沙發角上撞。李豔紅拼命的掙扎着,她的嘴被沙發背給撞破了,嘴裡流出的血滴灑在了沙發背上的布料之上,如同血染的梅花。
接着,毫無聲息的李豔紅被從沙發上拖了下來。然後周文元拿着剪刀走了過來,直接把沾了李豔紅血跡的沙發靠背上的布料給剪了下來。然而等周文元直起身來的時候,他這才發現缺了幾塊布料的沙發太過顯眼。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周文元操起剪子直接把整個沙發給剪了。最後又把整個沙發給劈成了零件,木料都被塞進了火爐裡付之一炬了。而在那熊熊的火光當中,正是李豔紅那曾經美豔一時的軀體……
幹警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卻發現,種緯又獨自踱到了那幾塊破布料前,認真的檢視了起來。
這下衆人就尷尬了。走吧,種緯這個當領導的還沒走呢!不走吧,這都快一點半天,大夥還都餓着呢!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對只能抱以苦笑。大夥剛纔都檢視半天了,連歐陽法醫也檢察了一遍,種緯還能查出花兒來?
種緯沒顧得上關注衆人的反應,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挪到了眼前的這幾塊布料上。座墊上的布料明顯要髒污一些,除了邊角磨損得少一些外,人常坐的地方磨損很大。而且那上面還有不少的污漬,一條一道的,已經被歐陽法醫的學生取走了幾個樣品。
上面稍稍完整一些的,是沙發靠背上的布料。這些布料磨損遠比座墊上的磨損要小得多,而且污漬多集中在偏上的部分,那是人的頭部和手經常接觸的地方。
而在其中的兩塊布料上,種緯發現有兩條包邊的縫紉線貫穿了這兩塊布料。顯然是這條線將兩塊布料縫合在了一起,組成了沙發拐角處的一塊直角的布料。這塊布料位於座墊的下方,正好是沙發坐墊和靠背,以及扶手三個平面相-交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或許是因爲使用多年的緣故,一些從沙發座墊上漏下的污漬和灰塵集中存在這裡,形成了一小塊灰黑色的污漬沉積。
種緯的眼睛眯了起來,因爲他發現在這片小小的,面積還不如半個玉米粒大的角落上,似乎有一塊污漬的顏色略深了一點。只不過由於這塊污漬太少太小,加之又和那團污漬融合成了一體,導致難以發現。
又一個畫面在種緯的腦海裡形成了:李豔紅被擠壓在沙發角上拼命的掙扎着,肺部的窒息讓她的鼻腔涌出了血,大部分血滴灑落在了沙發背上。而在她激烈的掙扎過程中,沙發座墊被她弄歪了。一滴血自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沙發靠背的這個角落裡,迅速被這角落裡的塵埃和灰塵給吸收了。
由於這處角落的顏色太過灰暗,兇手也沒能發現這處血滴,而只把上面染血的部分給剪了去,給投進了火爐中。而這處布料則和其他的布料混在了一起,當成了清理屋裡雜物的抹布。
種緯把這塊布料拿出來,對着正午的陽光仔細的看了看。確實,這污漬上有一處不太明顯的顏色變化,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雖然他還不敢完全肯定這是血液,但他已經覺得有必要賭上一把了。
“歐陽老師,您過來看一看。”種緯舉着這塊布料對歐陽法醫道。
歐陽法醫已經等在一邊了,他也眯着眼在死盯着那個地方,神情凝重得很。等種緯向他轉過頭來的時候,他便舉着放大鏡湊了上來,翻來覆去的觀察着。
還沒兩分鐘,還沒等種緯問什麼話,歐陽法醫已經讓助手取來了取樣工具,小心翼翼的把那塊玉米粒大小的污漬剪了下來,收進了證物袋裡。
“放心吧!我回去就化驗,過兩個小時就給你結果。”歐陽法醫讓助手把證物收好,扭過頭來就對種緯說道。
“啊?這麼快?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了嗎?”種緯當然希望歐陽法醫的動作快一點,但他也不想把歐陽法醫給逼成這樣,連飯都不讓人家吃。
“我纔不跟你們這幫貨一起吃呢!你們這些傢伙無肉不歡,我基本上是吃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歐陽法醫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報怨道。
種緯倒是知道歐陽法醫的這個習慣,上次碎屍案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也難怪,天天對着屍體搞鑑定的人,面對着和屍體差不多的肉類,確實會有些不太好的聯想,想吃下去還真是件困難的事情。
“那怎麼好?這麼遠讓您跑一趟……”種緯還想客氣客氣,豈料歐陽法醫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種緯的話。
“行了,別說廢話,讓人送我們回市局。這已經沒什麼好查的了,那些垃圾堆裡要能分離出有用的東西來,我還不得分檢一年?”說着話,歐陽法醫吩咐兩個助手收拾東西,這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種緯無奈,趕緊吩咐人把歐陽法醫他們送回去。而種緯他們一行人除了留下兩個人留守現場之外,剩下的人都一起出去吃飯。
結果這頓飯還沒吃完,歐陽法醫那邊便給種緯打來了電話。他們最後從沙發布料上取得的那個樣本成功分離出了血液成份,而且和李豔紅的血型吻合。至於DNA鑑定,由於天海目前還是做不了,只能將血液樣本送到省廳去。歐陽法醫要求種緯這邊配合找到李豔紅的母親和妹妹,以及李豔紅的兒子,給她們幾個也採血後,將樣本一併帶到省廳去。至於那滴小小的油滴,歐陽法醫表示天海這邊還沒能力鑑定,他正四處找門路,看哪裡可以鑑定這些油滴的成分。
聽到這個消息,種緯自然知道歐陽法醫一回局裡就是連飯也沒吃就進行了鑑定工作,他自然對歐陽法醫的敬業精神成分欽佩之餘,又帶着些感動。對於那個油滴的事情,種緯也跟歐陽法醫是一個意思,他打算把這個情況報告上去,然後相辦法找找門路,看看能不能把那個油滴的成分給鑑定出來。
當種緯在飯桌上把那滴血的鑑定結果說出來的時候,原本還有些發悶的氣氛立刻就活躍了起來。雖然現在DNA的鑑定結果還沒出來,而且就算能證明那滴血是李豔紅的,也不能證明那就是李豔紅在遇害的時候留下的,但誰都不會否定,這是個重大的突破。
刑警們已經連續忙活了超過半個月,連續走訪收集的資料有一人多高,今天終於有點眉目了,大家能不高興嗎?藉着大夥高興的時候,種緯自己離開了飯桌,打電話把情況報告給了刑警隊長候立羣。
按行政隸屬關係,這種案件上的進展種緯當然要先報告給他的直接領導人,直接向王春生彙報那就是躍級上報了,屬於官場大忌了。當然,那兩本日記的情況特殊,種緯卻是可能躍級報告的。
一滴和李豔紅血型相同的血滴雖然還不能完全指認周文元和段洪興,但至少讓這起案子的偵破工作往前邁進了一大步。相信候立羣在這件事情上也知道輕重,不會刻意設置什麼障礙的。
向候立羣報告完情況後,種緯又分別給省廳的葉巡視員,警校的教官,在破獲羅明、劉昌華一案中有過合作的省城公安局刑偵總隊的付國慶等人都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們幫忙問問有沒有人能鑑定這種油脂的成份。
至於這些人能不能幫上忙,種緯心裡也沒底。反正最遲到今天晚上,即便王春生沒接到候立羣的彙報,種緯也會打過電話去向他求助的。畢竟他和王春生的關係並不是真的緊張,遇到工作方面的事情種緯也不會因爲其他的事情耽誤案件的進展的。
不過事實證明,種緯的運氣還算不壞。他這邊的飯剛吃完,他的手機就響了。拿出來手機一看,顯示的卻是“葉處”兩個字。
葉公權?種緯沒想到葉公權會這麼快回電話。實際上他剛纔給葉公權打電話的時候,真的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三杆子的想法打的。誰讓人家是堂堂的省廳副處長,種緯的級別和人家相比實在是相差太多了。也就是因爲有過兩次合作,種緯還培訓過這位葉處長,種緯纔有機會厚着臉皮打了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