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還在我媽那兒呢!我爸爸說今天讓孩子和他們過……”說完了這句話,林萍囁嚅着把自己的聲音變得低不可聞的程度說了兩個字道:“安全。”
種緯明白了,這句話肯定是自己的岳父說的。這不是他的意思,就是那夥人想要通過這種手段變相給他施壓。
“放心吧,我把那些東西交給了國安。凌薇那邊已經收到那些東西了,好答應幫忙。”種緯不得不把這件事說出來,好讓林萍安定下來。
“啊?!國安介入了?”林萍一聽種緯這麼說,雖然還是一副蕭瑟的神情,但眼神中已經溢出了神采。
“是,而且這幾天國安全派人保護咱們一家人,直到凌薇那邊有結果。”種緯故意把自己的語氣變輕鬆,他不想林萍揹負太多的心理壓力。
“是麼?”林萍似乎有些興奮,但轉眼間她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
林萍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這些事情他並不能做主。好也知道這次的事情一鬧,她和種緯去省城高就的計劃肯定要泡湯了。不僅如此,他父親顯然也有一個高升計劃的,但隨着種緯和那些人關係鬧僵,他父親那邊肯定也沒希望了。這樣一來,他們一家人的前途和彼此之間關係都將陷入非常尷尬和難堪的境地。
她很想這種情況不會發生,但她知道無論是種緯,還是她的父親都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步的。尤其現在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國安,她就是再有想法也不起作用了。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知道種緯這個時間回家肯定還沒吃飯,林萍站起身就要去操持晚飯。
“不用了,冰箱裡還有餃子,我隨便煮點就可以,你也沒吃呢吧?”種緯看到林萍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面也有些不忍,因此開口叫住了林萍道。
“那,也行,多煮一點吧,不過我吃不多,別剩下就行。”林萍叮囑了一句,又坐在原地發起了呆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情過去後,咱們再找機會。說不定因爲這件事,咱們還會有更好的機會呢!”種緯一邊煮着餃子,一邊安慰林萍道。
“是麼?”林萍知道種緯是在安慰自己,但她還是壓下了心中的苦悶,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和種緯說着話。
整個晚上,種緯都在用盡可能輕鬆和開心的態度和林萍交流着。他告訴林萍自己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也告訴林萍他這是被對方逼到直投無路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而且現在既然國安已經介入,這件事的結果就不會太差了。不管林萍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種緯的話,但好歹林萍臉上略有了些笑容。
在種緯的勸慰和引導下,她也把自己的父親下午又來了一趟,然後有些聲色俱厲的向自己要那另外兩個筆記本的情形說了。本來她在種緯和自己的父親之間確實是有些搖擺的,但當她看到種緯是如此的關心和在意她的安全的時候,便慢慢對那些不顧忌自己丈夫的生命安全,反倒變着法子想謀求仕途進步的老爹有些不恥。
林萍的老爹本來是個徹頭徹尾的文化人的,但隨着這一段時間種緯將要調到省裡的消息傳來,她這位老爹也隱隱的變成了實力派,明顯有些要煥發職業生涯的第二春意思了。據林萍的父親說,已經有人幫他聯繫了省裡的***門,有意調他過去當個廳局級的副職。而且林萍的老爹還信誓旦旦的說,只要林萍能說服種緯把剩下的那兩個筆記本交上去,他鐵定能挽回種緯和省裡那些領導的關係。到時候一家人全調到省城去,全都在省城工作和生活,何樂而不爲?總好過在天海這個省城市吹海風。
聽到林萍這麼說,再看看她那有些希冀的眼神,種緯就明白林萍是什麼意思了。女人都是膽小怕事的,這一點種緯是能理解的。女人從生下來那一刻起,就被周邊的人灌輸着要漂亮、溫柔,卻沒見哪個父母教育女孩要敢闖敢拼的,傳統觀念裡那是對男孩子的教育方式。所以種緯自然知道他沒法用自己的想法要求林萍,他只能大致告訴林萍這些人都幹過些什麼事情,以及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的現狀。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即便種緯投靠過去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對方的許諾恐怕就是一張空頭支票。更何況即便投過去又怎麼樣?像王春生和萬明軍那樣的前車之鑑還少嗎?種緯可不想傻乎乎的送上門去送死。
再有一個原因就是,種緯還是比較相信凌薇和國安的。只要得到了凌薇和國安的庇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應該會沒什麼事,受委屈也應該只是委屈一陣子罷了。唯一麻煩的就是林萍的婆家那邊,林萍承受的肯定是自己和她的家人的雙份壓力,種緯在這個時候只能選擇用關心和體貼來減少林萍的壓力。夫妻本是一體,種緯只希望他和林萍能夠渡過這一關。
一夜無話,第二天種緯剛起牀,他岳父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這次是直接打的種緯的電話,所說的無非是讓種緯配合他一下,給他們全家一個好的未來。種緯這個時候已經不願意和他的這位岳父溝通了,之前這位岳父氣質儒雅,學識淵博,對很多事情的觀點和看法對種緯都有很大啓示,種緯還是很願意和這位岳父溝通的。
可是如今,這位在利益和壓力面前做出新選擇的岳父讓種緯已經無語了,他只想着自己在退休前可以爬到省部級的高位上,卻根本不想自己的所作所爲是什麼性質,會對種緯和林萍的生活帶來多大的困擾。
最後種緯被他岳父纏得沒辦法,只好真言相告那些筆記已經轉給了相關部門。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岳父憋了好久也沒說出話來。最後卻扔下一句:“孩子這些日子在我們這兒,想看孩子就過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這就是這位岳父大人的最後示威了吧?他這是想盡一切辦法讓種緯難受和難堪吶!可是他哪裡知道,種緯從小就是揹負着壓力張大的,又怎麼會在乎他的這點壓力?種緯唯一在乎的,就是林萍和孩子的安全不要出什麼問題。至於短時間內見不到面,那又有什麼打緊?自己正好藉着這個時期做自己的事情。
早晨坐上國安老劉開來的車,種緯直接去交管局上玉點卯。至於林萍,則有另外一輛車把她送到電視臺,下班的時候也都有車接她。估計這幾天都會是這個樣子,所以種緯倒不用擔心什麼。
等到上午十點多鐘的時候,種緯又接到了父親種連勝的電話。種連勝在電話裡非常隱諱的問起了種緯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那麼多人都來找他讓他和種緯溝通。種緯一問才知道,不但自己的岳父大人給自己的父親打了電話,就連種連勝的上司都跟種連勝提過讓他配合做種緯工作的事情。種連勝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只知道對方想從種緯這兒要什麼東西,但卻沒得到,所以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此事。
昨天出事之後種緯並沒跟自己的父母說這方面的事情,一是說了沒什麼用,二是說出這些事情只會讓自己的父母平白的擔心。現在既然自己的父親問起來這些事,種緯又不好透露具體的內容,便只能告訴父親這些事情和王春生的死有關。他告訴自己的父親,王春生並不是什麼利慾薰心的人,他也有很多的無奈和困擾在裡面。同時種緯還另外透露了點信息,告訴自己的父親他手裡掌握着涉及一些官員貪腐的證據,所以這些人才通過各種關係想來給自己施壓。
聽到種緯這麼說,種連勝別的話一句沒說,只說了句:“我相信你,相信你會做出正確選擇的。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身體都好,這些年咱家又不缺錢,沒什麼是不能捨的。”說完了這句話後,種連勝就非常從容的掛斷了電話。
僅從種連勝的這些表態裡,種緯就能分析出自己的父親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顯然他很清楚這些事情的嚴重和複雜程度,但他又非常支持種緯的所作所爲,不願意給種緯造成額外的壓力。而從他最後說的那句話裡所透露出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人通過一些手段在給自己的父母施加壓力了。
但是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了。種緯對這夥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們厭惡到了極點,他不想在這些人面前低頭,更不想看到更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發生了。他更不想在這羣人面前搖尾乞憐,出賣自己的理想和人格。
按原來預計的時間,最快中午的時候凌薇那邊就會有消息傳過來。可是種緯一直等到下午,也沒等到那邊的任何消息。種緯又沒法直接打電話問凌薇,只好繼續等着。原來老劉說是最快第二天中午給迴音,也許按正常速度還會晚一些罷?現在種緯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