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炙就站在我的身側,剛剛徐牧那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就邪魅地衝着我笑了笑,然後邁着大長腿到了我和徐牧的面前,懶洋洋地開口說,“你沒有說錯,念溪的身邊,的確有隻厲鬼。”
他一面說,一面指了指自己。
徐牧豁然一下瞪大了眼睛,剛纔還算穩定的情緒,卻又在那一瞬變得失控了起來,就搖搖晃晃地伸手指向炎炙。“對……你,你就是那隻纏着念溪的厲鬼!”
他這麼一指控,我心裡就有些毛毛躁躁的。
偏偏炎炙還非常確切地點了點頭,甚至於還帶着些竊喜的意思,“嗯,你猜對了。我就奇怪了,爲什麼他們會說你是瘋子,我看你明明比之前還聰明嘛。”他玩味地,將徐牧再從上到下地打量了番。
“炎炙。”我瞪了他一眼,責怪他說錯話了。
他則,慵懶地將手放在自己的褲子口袋裡,然後軟弱無骨地往牀上一靠,繼續往下說。“我只是實事求是,倘若小溪覺得我用詞不當,想把我的嘴巴堵上……”他一面說,一面將手指放在自己的脣瓣上。
“你可以,用你的嘴巴,把我的嘴巴堵上。”他言笑晏晏地,給了我這麼個建議。
可我,分分鐘都想把他給撕了,就這還算是個建議?
他怎麼不去死呢?
“我沒有瘋……我沒有瘋……”徐牧卻是突然喃喃自語地開口,“瘋得是他們,這世上明明就有鬼,我……我親眼看到的!”他豁然地瞪大眼睛,看着別提有多滲人和恐怖!
身體視乎不受控制了,又是上下地躁動了起來。幾個護士衝了進來,將狂躁的徐牧按倒在了牀上,又給他打了一針安定。
然後,就讓我們快些出去,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之前帶我們進去的那個護士,臉上也有了慍色,就皺着眉頭問我和炎炙。“你們不知道病人的情緒不穩定,不能受刺激嗎?你們還是先回去吧,等他情緒穩定了,再過來探望吧。”
我連忙給她道歉。
可炎炙沒有,他只是微眯着一雙眼睛,等到那護
士走遠了,才微眯着眼睛開口。“小溪,你有想過倘若徐牧說的是真的,你的推斷也是正確的,那麼……”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也不用他具體說明,那話語裡的意思,我已經非常明白了。
炎炙他是說……
那亡靈的本體,就附在陳唸的小腹當中。而陳唸的屍體裝入到了棺材裡,跟着陳姨一起回到了家裡……
想到這裡,我又是眉頭一皺。
沒有法子,只能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打給爺爺的。然後我簡單地把這邊的情況和他說了個……
“你陳姨,還沒有回來。”爺爺嘆了口氣,帶着感慨地開口。
可我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距離陳姨拖着棺材到學校,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更何況重慶距離北川坐火車不過五六個小時,中間再輾轉,兩三日就到了吧……
“我們是鄰居,且就住在對面,擡頭不見低頭見,你陳姨回來沒有回來,我自然清楚。”爺爺以爲我不相信,又淺淺搖頭,同我再說明了個。“不過你陳姨也挺可憐的,人到中年的時候,老公就死了,千辛萬苦地將陳念給盤出來上了大學,以爲再過幾年就可以享清福了,只是沒有想到呀……”
只是沒有想到,陳念被惡鬼纏住,不但年紀輕輕地丟了性命,而且……
而且,還是慘死的,且連靈魂都沒有辦法安息。
我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地開口。
“陳姨如果沒有帶陳念回老家的話,又能去什麼地方呢?她揹着一副那麼沉重的棺材,一個女人家,又能去什麼地方呢?”
電話那頭的爺爺,陡然沉默了下來。
然後,過了一會兒他把我的電話給掛斷了……我皺着眉頭,用奇怪的目光看向炎炙,是希望他能幫忙解答一個。
可炎炙,他也凝神看着我,保持着沉默。
“對不起。”他同我說,“念溪,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嗎?
我們只能悻悻地回到學校,想着事情的線
索到這裡,是不是就給斷了呢?學校雖然不想把這事情歸結於亂力怪神,但據說還是請了位非常靠譜的得道高僧,將學校裡裡外外重新肅清了下,然後把學校裡的小鬼,不管有沒有犯事情的,都統統給趕了出去。
據說動靜非常大,就連炎炙爲了避免麻煩,都出去躲了兩天。他當然不是忌憚那道士,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然後,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夢見陳姨拖着巨大的靈柩,亦步亦趨地在荒漠上行走。她拖着的棺材極重,以至於每往前走一段距離,就得停下腳步,稍微歇息一會兒。
她休息的時候,就會半坐在棺材上,然後喃喃念着我們那地方特有的歌謠。
那是哄小孩子入睡的歌謠。
一聲聲,由遠及近……
然後陳唸的棺材上,就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人影,最開始是半透明狀的,到了後來竟然變成了個娃娃的模樣。那芭比娃娃將頭低低偏着,盯着陳姨的腳看。
陳姨將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柔地撫摸。
口中喃喃說。“你既然跟了我們家陳念,那我也帶着你回家吧……”
娃娃不明白這句話,只能坐在棺材上,任由着陳姨將它拖走……她拖着棺材走了很遠很遠,也不知道走到什麼時候,纔是終點……
我從夢中醒來,枕頭有些溼漉漉的。
眼睛也有些紅腫,我告訴自己,事情這樣解決最好。
然後還有另外的一個好消息,左教授之前幫我報名的實習已經出了結果,我和我們同級的另外一位師兄,可以去東北的那家醫院實習了。這個機會是每一個醫學院學生豔羨的。
機票,是明天晚上的。
不過也不知道炎炙用了什麼手段,最後定下的名額竟然變成了三個,毫無疑問地,他就是那第三個……
與本事無關,而是他使了花招。
他還替自己辯解了句,“只有用這方法,我才能寸步不離,時時刻刻地跟着你嘛。”
對此,我只能說他不要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