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牀上蹭得一下就起來了,因爲非常清楚自己剛纔是在夢境裡,所以要清醒過來,並非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頭還是昏昏沉沉,因爲半夜醒來總歸是有些神志不清。
稍微掙扎了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強迫地告訴自己快些把精神打起來。
然後,我二話不說地,朝着家裡的主屋走去。農村的房子一般都會修得很大,而且多是自建房,會有兩層左右,聽着氣派,但是裡面的裝潢非常簡單。就是一間主屋,旁邊跟着臥室廚房什麼的,我們家因爲做剃頭匠的緣故,還有一間房朝向街邊,做了個簡單的店面。
主屋裡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張吃飯的方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立在右側,稍微有些突兀的一把黃花梨的椅子,在椅子的上方是個屏風,上面印着的圖案,赫然便是我之前在夢裡見到的百鳥朝鳳的圖。
領頭的那隻鳳凰高傲地將頭昂起,享受着底下百鳥的朝拜,十分威武霸氣,我也淺淺地盯着他看,不知道爲什麼眼中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場景。
眼前還是這樣的一張圖畫,不過畫上面的白鳥卻變成了無數在地府纔會看到的猙獰小鬼,它們擁簇在畫上,一雙眼睛裡充斥各種各樣的殷切。我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親眼看着那隻高高在上的鳳凰,一點一點蛻變,最後竟然變成了手執生死簿,端坐審判臺的閻王模樣。
而他的身後,是一座城門樣的牆,上面寫着“閻王殿”三個大字。
莊嚴肅穆之外,倒是添了分陰森恐怖。
我遲疑地用手揉了揉眼睛,難道是因爲我沒有睡醒,所以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可是我把手停在眼睛上,翻來覆去地擦拭了好幾次,可我看到的,還是那副已經變了模樣的百鳥朝鳳圖。
不對,應該是百鬼參拜閻王的圖。
而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這張畫的背後,還會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裡面藏着無數的厲鬼,而這張畫,它恰恰把這個洞給堵住了。
我的心裡,被一層濃郁的恐怖籠罩,那樣的感覺我根本不知道
應該怎麼形容。
因爲和村裡人的關係都非常親密,所以小時候經常會出去串門,我曾經在不少家裡,看到過一模一樣的百鳥朝鳳圖,也是放在主屋的屏風位置,爺爺有時候給我開玩笑,還說這幅畫應該被供起來……
有一個非常大膽的假設,從我的心裡面冒了出來,我在猜測,村裡是不是每一戶人家都會有這張圖,它們現在是不是都變成了這幅小鬼的模樣呢?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狠狠嚇了一跳。
雖然聽着荒誕,但並非一點道理都沒有。
似乎是爲了應證,我咬了咬牙,硬着頭皮地走了出去,出了房間,到了外面。
wωw◆ttKan◆CO
夜更濃重,我估摸了一下時間,大約應該是二更天,三更不到的樣子。
被冷風一吹,我整個人倒是比之前清醒了許多,將腦袋搖晃了下,一擡頭就看到了白天已經被拆開了的房屋,隱約可以看到破掉的主屋附近停了一張凳子,在凳子的上方,就是我找的那張屏風。
我和陳念雖然不對付,但因爲陳姨喜歡我,再加上村裡就我們兩個孩子,所以陳姨經常邀請我過來玩。我不止一次看到那副百鳥朝鳳圖,所以記得一清二楚。
我來這裡,本來就是爲了應證某些事情是否是真的,現在更是如此。於是將脣瓣輕輕往下咬了咬,然後硬着頭皮地走了進去。
穿過一片廢墟,我最後停在了那把椅子面前,距離屏風就那麼一兩步的距離。
可我看到的,還是百鳥朝鳳的圖。
不管我盯着它看多久,圖案本身都沒有發生變化,仍舊是那隻高傲的鳳凰,底下匍匐一羣凡鳥,在鳳凰的面前根本無法擡頭,只能以這樣謙卑的方式來感受鳳凰的榮耀。
什麼小鬼,什麼閻王,我卻看不到了……
又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心裡還是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抽風了還是什麼,竟然猛然地一擡手。
把貼在牆上的畫,給撕扯了下來。
只聽得嘩地一聲,屏風被我卸了下來……但是躲在
屏風背後的,是一堵平平整整的牆,雖然不大光滑,但怎麼看都不像是藏匿着一個可以爬出小鬼的黑洞……
我有些無語地笑了笑,敢情都是自己的錯覺,還真是想多了。
那應該就是個夢,並沒有其他的所指。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樣一定會被逼瘋。只能把整個身子疲軟地靠在牆上,稍微休息了會,才拖着身子回到家裡。
又擡頭看了看放在牆上的屏風。
這一次,我端詳得更仔細,更認真了……
上面畫的,仍然是百鬼拜閻王的場景,我皺了皺眉,剛想揉揉眼睛確定一下,它卻又慢慢變成百鳥朝凰的模樣。然後再這兩者之間交替,一會兒一個模樣。
而原本安靜停着的黃花木椅子,此刻竟然像是着了魔障一般,竟然自己搖晃了起來。
一下,一下,一下。
我愕然地瞪大眼睛,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它搖晃……就像上面坐了個人一樣。
可是,我看不見人,也不應該是鬼。
因爲,就算我默唸經文,那張椅子還是在保持一如最初的頻率搖擺,絲毫不受影響……
一陣莫名的風,突然颳了起來。
我把眉頭緊皺成一團,有些猶豫不決,但終於狠下心來,將手放在了屏風上。不行,我得把屏風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否則的話,我能把自己逼瘋!
是一堵牆,還是出現一個冒着鬼的黑洞……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同時檢查了下身上帶着的火雲扇。就算真有小鬼也沒有關係,我還可以收拾它們。如果不行,父親和爺爺,也可以善後。
我出了口氣,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什麼都不管了。
那麼一下,把屏風扯了下來。
黑洞沒有出現,牆也沒有看到。
……
因爲,有個身子,竟然先我一步,把即將要落下的屏風,用自己的身子堵了上去。他二話不說的,只是揚起自己的那雙桃花眼,對我諂媚地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