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祠堂。
村裡人按照輩分和地位的高低,坐了一圈,爺爺和父親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我以前不覺得,但現在突然覺得死人溝是個戒備尤其森嚴的地方……
因爲心裡想着事情,所以七上八下猶如打鼓一般。
一個村民搬了張桌子過來,將炎炙準備的三幅畫卷,平鋪地放了上去。我伸長脖子,把那三幅畫打量了下。第一幅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像是在進行一個盛大的儀式一般,第二幅,是一個嬰兒乘水而來,至於第三幅,乃是無數夜叉和惡鬼。
我被這三幅畫,弄得那叫一個一臉懵逼。
炎炙目光凝重地看着爺爺,指了指最後畫着夜叉和惡鬼的畫卷,“我是厲鬼,你應該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爺爺點了點頭,面色非常平靜。
炎炙似乎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有刻意掩飾過自己厲鬼的身份,他和他們,也的的確確不大一樣。沒有等爺爺開口,炎炙繼續往下問,“其實,我們一樣吧?你應該不曾告訴我小溪,你曾經是地府叱吒一方的惡鬼,帶着鬼族的徒子徒孫,到了這裡安居。死人溝一半是人,一半是鬼,不就是因爲這個?”
炎炙坦言,這些其實他也不知道,是從孫婆婆那裡聽到的。
爺爺嘆了口氣。
在我遲疑的目光中,終了是點了點頭。是……炎炙沒有說錯。
可是我卻赫然瞪大眼睛,炎炙那話是什麼意思,我的爺爺竟然是厲鬼?而且不光是爺爺,這村子裡還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厲鬼。我表示這事情,那是一個大寫的接觸無能……
但是吧,偏偏楚癸在旁邊非常貼切地補充了一句。“念溪,難道你從來沒有發現,這
只要是厲鬼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有變老嗎?”
我愣在原地,這是之前都沒有想到的,經由楚癸那麼一提醒,我纔是反應過來。
我一直以爲村裡人沒有變老,是因爲這地方環境好,空氣好,他們又與世無爭,沒有紛紛擾擾所以老得慢些,沒有想到……
如果它們當中有部分人本來就是厲鬼,所以就算見到人離開了,也不會覺得太感傷,因爲總會再死後有其他的途徑遇到。如果死亡不是終結,那也就無須畏懼……
那本應該披着面紗的死人溝,卻是漸漸地卸下了它的神秘。
我用奇怪的目光看向爺爺,其實就算是這樣,他只要告訴我就好了,不用這樣一直遮遮掩掩。這個秘密看似天方夜譚不可接受,但倘若從一開始就可以接受這樣的設定,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開始就告訴我,遠比現在才說更容易讓人接受。
爺爺板着一張臉,有些不大高興地看了炎炙一眼,“就算我是厲鬼,那又如何,你和我不是一樣嗎?再說我在死人溝的種種,連冥王都不會過問,你只是一個鬼將,沒有資格。”
炎炙告訴我說,爺爺的身份非常特殊,在地府的時候乃是功德極高的鬼神,幫着冥王將地府打點得井井有條,只是他太重感情,太嚮往擁有情感的人類世界,故而提出卸下所有職務,在人間一偏僻地方安然定居。
冥王念及他這些年功高,雖然覺得這要求爲難,但還是答應了。爺爺順帶還帶了些對人間同樣無比嚮往的小鬼,他們找到了距離地府一河之隔的死人溝,然後就在這裡居住了下來。
只是他們生活在這裡,需要遵守冥王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暴露了自
己的身份,不要太過於干擾人間的事情,不能爲非作歹。這些要求算不上苛刻,爺爺和村民們應承了下來。就這樣生活了很多年……
其實村裡是沒有小孩的,我是村裡的第一個小孩,至於陳念是從外面抱回來的,村裡人心知肚明,不過一直對陳念很好,陳姨把她看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村民們也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她是外人。
“我是鬼將,我們一樣,我的確沒有資格。”炎炙點了點頭,說得那叫一個確切。然後將目光落在爺爺的身上,“但是,小溪可不一樣,她是從河的另外一邊來的。她雖然以人的模樣,但卻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
“所以,我是鬼?”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樑,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我也可以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只是心裡稍微有些失落。
“丫頭,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如果是厲鬼的話,那某人還需要那麼糾結嗎?”楚癸翻了個白眼,特別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不過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我是鬼的話,炎炙的確不用糾結,我和他的冥婚,也說了就算。
“我得帶她回去,你保護不了她,她也只能留在地府,才最安全。”炎炙默默地起身,衝着爺爺拜了拜,“我知道以您在地府的身份和地位,是不能反駁您的話,但是我希望……”
“你帶她走吧。”爺爺竟也沒有堅持,只是衝着炎炙揮了下手,然後起身離開,村民們跟在身後十分爲難地看着……皺着眉頭終究起身離開。
然後某隻,真的帶着我回了地府。
在地府的那端,我見到了那個拄着柺杖,打點着豐都鬼店客棧的孫婆婆。她再看到我過來,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迎接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