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闈秘事
看着徐張送來的出席宮中宴會的各式服飾,顧予初有些犯難,雖然這些天學習了不少宮中禮儀及規矩,可真要應付虛情假意的人情客套,於她而言,還是太有難度。
這宴會明着是給皇后祝壽,實際上是要給她的幼子啓嶔楠選妃,所以各府未婚配的名門閨秀皆會出席,其中不乏傾慕秦王之人。
這女人多了必定少不了閒言碎語、流短緋長,之前南溪郡主的傲慢與不可一世已經完全領教,顧予初心有餘悸,她盼望着今晚可以安然度過,悄然淹沒繁花爭豔之中。
“姐姐?”顧予心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
“心兒,你來啦,快坐過來,天氣熱,這裡有蓮生剛制的酸梅湯,還冰着呢。”她喚了妹妹坐在軟塌上。
顧予心嘬了一小口,開口說道:“幀哥哥讓我過來幫姐姐裝扮,今晚的宴會還是隆重些好,免得顯得唐突了皇后娘娘。”
顧予初心裡不免有些難過,這些年在巽門習武,風餐露宿,早就沒有婀娜的身段、細嫩的皮膚,更是不瞭解啓都最時興的裝扮,今晚各府小姐齊聚一堂必都是盛裝出席,這樣的自己站在啓幀身邊,真是一點也不相配,更會丟了他的面子,難怪穿衣打扮這種小事,他還特意請予心過來幫助打點。
“還是簡單些,本就受不起錦緞珠玉,不要太過刻意。”她笑了笑,“本來還拿這些胭脂水粉沒有法子,王爺說你眼光最好,有你幫我,我就放心了。”
顧予心有些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可是自己委曲求全這麼多年卻從未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邊,而姐姐什麼也沒做卻輕輕鬆鬆的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失衡。
“那我們開始吧,姐姐你看這條裙子可好?”顧予心在徐張送來的衣裙中挑出了件硃紅色錦緞羅裙,上面繡着點點的梨花。
“太嬌嫩了些,我可穿不出,倒是你適合你穿。”顧予初連忙擺手,笑着拒絕,“還是天青色那件吧。”
“太素了!姐姐,各府小姐必定是想破了腦袋裝扮,你可不能讓她們比了下去。”
顧予心很認真的否定她的選擇,而後,她又挑了件湖藍色的紗裙,裙襬處零星串着閃閃的珠片,如春日裡的粼粼秋波。
“本就給十一皇子選妃,我在不在姑且都不打緊,更何況穿什麼呢?好啦,我看就那件天青色的挺好。”
顧予初明白妹妹的用意,她是擔心自己被別人看輕和欺辱,更不想讓啓幀因不夠出衆的自己招來閒話與非議,可自己的姿色就是平平無奇,過分裝扮反而顯得刻意,於是,她執意換上了那件天青色紗裙。
但意外的是,這裙子衣領、袖口雖無繡紋,看着素雅,卻是別有心思。
它的裙襬分爲兩層,底層上摻着銀色的絲線繡着幾支精緻的白玉蘭花枝,花枝錯落有致,花蕊清晰可辨。
同色的月影紗覆於上,輕柔且透薄,側身到腰間有開衩,走起路來,玉蘭花瓣若隱若現,加上束腰的絲帶上釘着一顆海藍色玉蘭花瓣狀碧璽,更是別緻出新。
顧予心看着也有些恍惚,不成想姐姐穿起這裙子竟如此好看,像極了無數個噩夢中拯救自己的仙子。
選好了衣裙,接着就是妝容了。
只見胭脂水粉、金釵玉釧被丫頭們整整擺滿了梳妝檯,顧予心又開始認真忙活起來,一門心思要將姐姐裝扮得豔壓羣芳,驚豔四座。
這幸虧準備的早,不然各式髮髻梳下來,怕是還沒進宮宴會就要結束了,顧予初也不說話,任憑妹妹默默的折騰自己的頭髮。
顧予心也有些納悶,那些時興的髮髻放在姐姐頭上,顯得俗氣又怪異,無奈還是去繁從簡,爲她梳了個最爲平常的隨雲髻,看着自然又順眼,爲此,姐妹倆都長舒了一口氣。
接着,顧予心抱着雙臂盯着梳妝檯上的一應珠翠思索着該配上什麼樣髮飾,這羊脂玉梅花簪最爲精緻,於是拿起一支,正準備爲姐姐插上,正巧此時秦王踏入了東閣。
“不好。”啓幀笑盈盈的走近二人,不顧予心的驚詫,挑出了那枚藍水翡翠素簪直接插在了顧予初的髮髻上。
他滿意看着銅鏡中美人,顧予初瞄見了妹妹的尷尬與難堪,不免有些爲難。
“我看梅花玉簪就很好啊,這女人家的裝扮王爺那裡懂那麼多。”
她急着安慰妹妹,不料這話裡卻有帶有些許撒嬌的成分,讓顧予心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啓幀仔細打量着眼前美得快要認不出的王妃,恨不得藏起來不讓別的男人窺視分毫。
顧予初不自在的望了望他,趕忙轉移話題。
“都是心兒的功勞。”
“嗯,心兒辛苦了。”啓幀這纔不情願的收起目光,安撫道,“心兒早些歇息,今兒我們估計要晚些回府。”
顧予心輕輕的點了點頭,滿心的委屈與悵惘。
“時候不早了,好準備啓程了。”
啓幀向裝扮一新的美人伸出右手,示意她起身出發。
顧予初尷尬的起身,並未伸手迴應。
啓幀見狀也並未強求,甩開步子徑直走出門外,她只好默默的跟在身後,只留下顧予心一人注視着二人一同離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着,可還是不爭氣的洶涌而出。
這裙子很長,對於不怎麼如此裝扮的顧予初來說走起路來異常費勁,但又要顧及儀容儀表,她只得小心提着裙角,但仍舊踉蹌着多少次險些摔倒。
啓幀不管不顧的走在前面,像似在賭氣她方纔的不配合。
可是要如何配合呢?
明知妹妹的心思卻還當着她的面與啓幀如此親近?
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出了大門,馬車早早候在王府外,啓幀這纔回頭,看到顧得上頭又顧不上尾的顧予初,很是無奈,便乾脆將她衡抱起來,上了馬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凝滯,氣氛很是微妙,分秒都是煎熬,她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今晚皇后宮中,想辦法解了東北偏殿的守衛,放了關押之人。何時行動聽我號令。”啓幀打破沉默,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地圖,突然下達了指令。
“這是福臨殿的佈局圖。”
“屬下遵命。”
顧予初畢恭畢敬的接過來,低頭認真的研究起來。
太好了!
總算是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有事做還不用說話,她心裡美滋滋的想着。
可沒過一下,啓幀冷不丁又開口強調,語氣異常嚴肅:“還有……以後不許再拒絕我!”
“嗯?”
認真研究地形的女子詫異的擡頭看了看端坐在身邊稍有怒氣的男人,一時間摸不着頭緒,然後只有假裝沒聽明白繼續低頭研究。
誰料,啓幀一把奪過地圖,點開火摺子將其焚燬。
“我相信王妃已熟記於心,不必裝傻費神。”
顧予初還是死咬着舌頭不說話,更低頭不看他,還好王府離宮殿並不遠,通過重重關卡,馬車終於停了。
她長舒一口氣,心想着總算到了,可誰想撩開簾子,四周靜謐,沒有宴會的半點熱鬧,原來這纔是皇宮第二重大門芙蓉門,想要進入後宮,還需步行或是改乘轎碾。
啓幀率先下了馬車,伸手欲攙扶她,身後陸續有其他馬車到達,小姐女眷們悉數下車,顧予初不敢當着衆人駁了他面子,只得順從。
他臉上掛着不易察覺的滿意笑容,牽着她的手就再也不肯鬆開,拉着她跟着引路的宮女,根本不顧旁人的眼光,一直進了福臨殿後園中見到皇后要行禮方纔肯鬆開。
今日的宴會設在皇后寢宮的子豫園,這園子寬敞無比,又被裝扮得甚是華麗,鮮花滿盈,清香拂面。
入園的娘娘官眷也皆是錦繡加身,紅妝豔抹,盛裝出席,費了不少心思,花了大把的銀子。
自從顧予初跟着啓幀一同進了這園子起,大家的目光便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不時的怯怯私語。
“這就是秦王百色之亂救下的那位王妃。”
“也不怎麼樣嘛,算不上風華絕代,跟淩水八美比起來差太遠了,也不知秦王看上她什麼。”
“這些年都稱病不見外人,傳言得了什麼惡疾,可一點也看不來呀。”
……
顧予初一邊豎着耳朵聽着,一邊跟着啓幀給皇后和其他妃嬪行禮。
“不必拘禮,快過來飲一杯芙蓉露。”
皇后看起來心情非常的好,多年操持着後宮的大小事務,吃穿用度皆是最高規格,可最無情的終究是歲月,厚重的脂粉終究掩蓋不了這深宮的長夜漫漫贈予的折磨與掙扎。
“前些日子剛聽說秦王從江南把王妃接回啓都,沒成想今日倒是見着真人了。”承陽宮的林淑妃快嘴說道。
這林子賢是林峰大將軍的女兒,林峰常年駐守東海,近幾年東瀛多有來犯,皆被挫敗而歸,林家聲望水漲船高,林子賢也備受明帝青睞,三年從美人一路晉升妃位,可謂是風光無限。
“病可好全了,自過門本宮就見過你一次。”皇后拉着顧予初的手仔細的打量着。
“謝皇后娘娘掛懷,在江南幸得袖白道人云遊問診,已好的差不多了。”顧予初恭敬的回答道。
“那就好,平日裡要多多進補,細心調養,好早日爲我皇家綿延子嗣。”
本都是一些客套話,到也讓顧予初紅了臉頰。
“還是秦王心疼的緊,我們這些自家人也攔着不讓探望,今日一見,如此溫婉動人的可人兒,可不是要死死的藏着,怕被我們這羣壞人拐騙了去。”林淑妃打趣道,惹的衆人都樂了起來。
顧予初尷尬無比,抿了口花露,心裡嘀咕着跟心眼多的女人聊天本就是累心,更何況還是嘰嘰喳喳的一羣!
但既來之則安之,她安慰了自己,這樣好的機會,正好對一對“關係錦囊”中的人物和背景。
這中書令夫人,王妙春,人如其名,精明潑辣全寫在臉上,怪不得宰府寵愛的小妾錢氏只得養在府外,連過年過節也不得入府團聚。
她的長女傅清倒是顯得沉穩的多,清爽的髮髻,整齊的鬢角,白皙的皮膚,青色的羅裙,上面繡着朵朵蓮花,端莊大方。
南昌王妃朝陽公主啓玉顏是先帝的長女,雖與明帝非一母所生,但兩人從小關係非常親厚。
朝陽長公主膝下養有一子三女,最小的女兒南溪郡主到了婚配的年紀,兩人去年從洪都回啓都城常住,爲的就是爲小女兒求得佳偶,卻誰知南溪郡主從小就愛慕自己的表哥啓幀,一一拒絕父母爲其安排的世家公子,這讓南昌王夫婦都頭疼不已。
顧予初仔細看了看坐於上座的朝陽公主,她雖年過五十,但保養得當,依然是明豔動人,氣質出衆,舉手投足間皆是彰顯皇家風範。
古南溪坐在她母親身旁,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腰間配戴的紫玉長穗,時不時的瞄一瞄端坐一旁定心品茶的秦王,一襲嫣紅色金縷挑線紗裙,明麗又張揚。
吏部尚書續絃虞姍很是低調,除了必須的客套,都是一人默默賞花,不過她看來氣色並不是很好,她的幺子感染天花夭折剛逾不過半年,怕是仍就沒有從失子之痛中緩過來。
她的大女兒年紀不過十四左右的樣子,很是乖巧,時時陪在母親身邊。
顧予初正觀察的起勁兒,寧王啓嶔珏進了園子,他身後跟着一對美人,一個是他的王妃趙芸靜還有王妃的親妹妹趙芸和,根據錦囊上標註,她二人皆是淩水八美之一,如今得見真人,顧予初覺得與畫像上相比更是好看。
趙芸靜穿着煙色團碟百花鳳尾裙,瓜子臉,桃花眼,睫毛細長卷翹,顧盼生輝,肌膚光滑如雪,身材婀娜有致,腰肢細軟不盈一握。
而她妹妹趙芸和穿着耦合紫色真絲留仙裙,腰間束帶繡着水仙花,露水清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蜀繡,再配上她如霧的雲鬢,如畫的美目,更是恰到好處。
她們姐妹倆長的極其相似,不經意間回眸一瞥,別說是男人,連女子也會爲之心動。
顧予初細細打量了一番,心裡稱讚之餘,想着即便她們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可若是和自己的妹妹顧予心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
“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嫂麼?”
啓嶔楠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冷不丁的湊近想的入神的顧予初,可就在此時,啓幀突然挺在她身前,更是嚇的她一哆嗦。
“三哥,你讓開,讓我好好看看嫂子。”啓嶔楠伸手欲撥開眼前這個人肉屏障,伸頭探腦望向他身後的女人。
“嫂子,你真好看,家裡可有妹妹,我要娶她做王妃。”
這小子可真是直白!顧予初看了一眼啓幀琢磨着該怎樣回答,好在趙芸靜細聲打了岔,叫住了他。
“十一弟,你這是幹什麼呢?”
“呀,是五嫂呀,嫂嫂今日打扮可真美。”
啓嶔楠回頭看見趙芸靜,高興的忘記了方纔的話題。
“秦王安好。”
趙芸靜優雅的行禮,擡眼見了啓幀身後的顧予初,立馬換做一副驚訝的表情:“這是三嫂嫂?早就傳聞三嫂清麗脫俗,光彩照人,如今一見真是美豔尤甚。”
“愧不敢當。寧王妃更是風姿卓越。”顧予初學者她的客套,禮貌的迴應。
趙芸靜沒有再接話,只是瞧了一眼顧予初身邊的啓幀,莞爾一笑。
“你叫什麼名字?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啓嶔楠有了新的目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趙芸靜身後的趙芸和,而後迅速躥了過去,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
面對十一皇子毫不遮掩的殷情,趙芸和既得意又害羞,她低着頭不說話,白皙的臉頰染上的紅暈,顯的無比的嬌媚與溫柔。
“喲,十一弟,大庭廣衆之下害不害臊,這是我家小妹芸和。”趙芸靜掰扯開啓嶔楠快要長在她妹妹手臂上的雙手,笑呵呵的說道。
“芸和。真好聽。”啓嶔楠癡癡的笑着。
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不成體統已不是一次兩次,但因是皇后繼嫡長子早夭後多年求醫問藥才得來的寶貝疙瘩,自幼嬌慣慣了,皇后都拿他沒有辦法,更何況是別人,自然說都不敢多說一句。可越是這樣,他越是無法無天,食色成性,就連皇后的寢殿的侍女都難逃欺凌。
近幾月,戶部尚書張德方爲庶女張羽鳶謀了皇后身邊女官的職位,本想着近水樓臺一朝選入後宮陪伴聖駕,好藉着女兒榮寵重獲明帝聖心,解了自己汴州大旱賑災不利的困頓。
皇后深知其中原委,雖心中不悅,但後宮風起雲涌,盤算着多個丫頭幫襯也是不錯,順手還可送張家一個人情。
然而,她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張羽鳶被自己兒子看上,不管不顧強行輕薄,更爲不巧的是,前幾日她爲皇后梳妝時突然昏厥,太醫悄悄診斷已懷有二月身孕。
皇后護子心切,但礙於張家多年犬馬之勞,未將張羽鳶秘密處決,暫且將其囚禁於殿中,並打算今晚趁着衆人賀壽之際秘密送往宮外。
而救出張羽鳶,就是啓幀交給顧予初今晚的重要任務。
她瞅着眼前啓嶔楠輕浮的模樣,與錦囊中的描述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禁感慨龍生九子真的各個不同,這明帝的幾個成年兒子的確是風格迥異。
皇三子,秦王啓幀,不苟言笑,陰沉寡歡,但卻軍功累累,地位顯赫,其母怡貴妃常欣怡爲三行書院院首常遠卿的孫女,院輔常芙磲的次女,淩水八美之首。
當年祁雲山問道,常欣怡嫦娥問月一舞驚豔天下,明帝對其一見傾心,三拜書院方纔徵得常遠卿的同意,以皇后之禮迎娶入宮,而後更是對怡貴妃倍加恩寵,連秦王名字更是一改舊制,取單字“幀”以示真情真意,矢志不渝。
皇四子,弘王啓嶔燁,爲嫺貴妃鳳林茵所生,鳳林茵是天下第一錢莊宗玉山莊二小姐,淩水八美之一,爲人陰險狡詐,沉迷權勢。
嫺貴妃本深得明帝寵愛,但常欣怡入宮後便備受冷落,由此記恨怡貴妃,勢如水火。
啓嶔燁費盡心機想娶得南溪郡主,好贏得南昌王的支持,然後袁新事發,嫺貴妃被明帝軟禁至後宮,弘王被罰閉門思過半年,婚事也因此被耽擱。
所以,今日宴會才見不到他們母子二人。
皇五子,寧王啓嶔珏,母妃敬妃爲首府大學士的次女趙敬閣,深受書香薰陶,儒雅風流,溫潤如玉,頗通音律。趙家與從前的尉遲家同列東啓五大世家之一,背景異常雄厚。敬妃十幾年前仙逝,皇后主婚讓寧王娶了敬妃本家禮部尚書孫女趙芸靜。
皇九子韓王啓嶔禹,母妃爲赫和國和親五公主,淩水八美之一,入宮後封爲晴昭儀,後生下皇子晉升爲晴妃。
啓嶔禹沉迷詩書,寄情山水,生性厭倦朝堂爾虞我詐,明帝甚爲疼愛,允其遊歷天下,考察各地人文風情,每年在啓都的日子不足兩月,所以今日宴會也不得見。
他與皇十一子年紀相仿,關係不錯,至今尚未婚配。
皇十一子,榮王啓嶔楠,爲皇后所出嫡子,皇后爲鎮西王啓昭嗣最疼愛外孫女,她本不姓啓,但因父母雙亡被外祖鎮西老王撫養長大,老王爺特奏請明帝,親賜了皇室啓姓。所以,按輩分來說她是明帝的表侄女。
鎮西王爲啓東朝四大王侯之首,封地最廣闊,無論是財力還是軍勢皆是最強,當年,明帝年輕時藉着老王爺的權勢上位,登基之後便向老王爺求娶啓安然,立爲皇后。
但明帝登基三十八年從未立過太子,近年間龍體欠佳,立儲之事遂牽動各方勢力,這帝位之爭風起雲涌,各皇子聯同母家也是拼勁全力拉攏朝臣,打壓異己,樹立威信。
其實,眼下這選妃之事,正是立儲奪位下的政治聯盟。
皇后明面上稱選妃亦兒子的心意爲重,其實不過是走走過場擺擺態度給明帝看看,早就內定了趙芸和爲妃,這樣不僅可以將寧王拉入奪嫡陣營,同時可聯合趙家文臣之力和鎮西王軍權兩股勢力,如此,啓嶔楠入主東宮則更近了一步。
今日宴會,在賓客到齊許久之後,明帝才駕鑾行至福臨殿,衆人行禮跪拜,壽宴才正式開始。
絲竹入耳,歌姬翩然起舞,美酒滿杯,一應菜品皆數端上。 “臣妾恭祝皇后娘娘天倫永享,福壽如日之初升,美貌如月之永恆。”主位右側後排一藍衣女子站起向皇后敬酒祝壽,顧予初看到了她頭上的那根燈籠金釵,再加上穿戴的品階,便斷定此人是藍美人無疑。
“藍美人客氣了。”皇后很是高興,飲盡了杯中酒。
“要說這口齒伶俐,藍美人在這宮裡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皇上,您說是不?”坐在明帝身邊的夢依貴妃拂袖半遮面的笑道,讓藍美人尷尬的不知所以。
“夢依最機靈,藍兒最是貼心,今日皇后生辰,這祝詞句句說的都是皇后心中所願。”明帝對着藍美人微笑道,說的輕飄但卻意有所指。
聽到明帝這番點評,皇后立刻表情僵住,但並未有所表態。
帝后之間的微妙關係,讓原本喜慶的宴會瞬間變了味道。
“總是看這些個舞啊這是沒意思,今兒各家女眷都在,早就聽說各家小姐皆通才藝,不如請上幾位展示一番,更顯的祝壽之請情真意切。”夢依貴妃似乎沒空理會這些,只見她媚眼一挑,撒嬌一般的嚮明帝提議,這纔將宴會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夢依提議甚好。”明帝表示贊同。
“這既是皇后娘娘的壽宴,那就全依着皇后娘娘的興致出題,小姐們莫不要藏着掖着,盡心展示纔好。”
得到明帝應允,夢依貴妃朝着皇后莞爾一笑,看似恭敬請皇后主持,實則自己已然替她做了決定。
好一齣恃寵而驕、反客爲主!
夢依貴妃如此猖狂,燃起了顧予初對她的好奇之心。
她仔仔細細觀察着坐在明帝右側的美人,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絕倫美貌自是不用多說。但如此年紀輕輕就是貴妃之位,已很不簡單,更何況還能在明帝和皇后面前如此隨意放肆,想來定是一位狠角色。
可是“關係錦囊”中對她的介紹只是寥寥幾句,她並沒有顯赫的身世,父親僅僅是彤城刺史,官從五品,家族也是從其父開始出仕。
在皇宮這種只憑家世背景說話的地方,能如此如魚得水,一步登天,真是讓人忍不住對她的全部一探究竟。
“聽說宰府千金最擅琵琶,本宮今日想聽聽家鄉曲調《月兒高》,不知清兒可聽過此曲。”
皇后在自己的席面上被別人左右安排,已然怒不可遏,可她爲了今日目的順利達成,必須以大局爲重,故而才順勢配合着張夢依的提議,首點了傅清爲大家彈奏一曲。
“回稟皇后娘娘,清兒不才,《月兒高》只會彈一小闋。”如此場面,傅清雖被第一個點名,可絲毫沒有慌亂之色,門名風範盡顯,只見她起身行禮恭敬的答道,謙虛之中又見其智慧。
“無妨,就彈你會的。”皇后點點頭,笑答,看起來親和無比。
接着,侍女送上琵琶,傅清端坐,緩緩撥動琴絃,曲音流暢動聽,在羣花映襯中更是顯的端雅秀麗,一曲畢,衆人皆爲驚歎曲藝精湛。
隨後,趙芸和上前,蝶舞靈動,腰肢細軟,彷彿真如蝴蝶一般即要翩然飛起,惹得榮王大聲叫好。
皇后瞥一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強忍着火氣,面上仍是寬和,接着她依次點着各家小姐上臺獻藝,只見她們各個胸有成竹,沒有半點羞怯,使出全身解數博得皇后的好感與青睞。
南溪郡主默默的坐在臺下,她對歌舞毫無興致,眼光盡是纏繞着秦王不肯放鬆分毫。
而啓幀只顧自己飲酒品茶,對這些小姐的才藝不爲所動,偶爾還貼心的幫着顧予初夾夾菜,倒倒甜酒。
這不,吃到不錯的點心咬了半口後竟硬遞到顧予初嘴邊,逼着她嚐嚐。
南溪郡主看到這一幕很是氣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不料喝的過急被嗆到,連聲咳嗽起來。
旁邊伺候的仕女見狀,趕緊遞上絹帛和茶水,仔細伺候着。
“快把郡主的梅子酒撤掉換成花露。”皇后立刻嚴厲的吩咐道,雖然身在主位,可眼觀八方,一應賓客的表現都盡收眼底,很是厲害。
“是南溪不勝酒力,讓皇后娘娘見笑了。”南溪郡主對自己一時失儀有些不好意思,心虛的瞥了一眼身邊不怒自威的母親。
“聽聞南溪郡主蕭藝一絕,可是得了南昌王的真傳。”夢依貴妃託着腮,冷不丁又插起話來,朝陽長公主很是反感,不禁眉頭一緊。
“當年南昌王爲賀朝陽姑姑十四歲生辰特意譜了首《醉寒江》,宛若天籟,至今無人能夠全然演繹。”
寧王啓嶔珏飲了一杯酒,接着話題提起多年前南昌王夫婦的佳話,不漏聲色的化解了夢依貴妃暗地裡的挑釁,朝陽公主這才眉頭舒展,不露痕跡的微微一笑,未言意達。
“呵呵,寧王是最愛音律之人。”皇后笑着,而後提議,“不如請上你南溪表妹吹上一段?”
朝陽公主對恃寵而驕不可一世的張夢依素來不滿,今日這樣的場合,張夢依提及往事,不過就是要拉上南溪郡主湊上這選妃的熱鬧,但卻觸了朝陽長公主的黴頭。
長公主十萬個看不上啓嶔楠,更不想參與多嫡爭儲之中,所以先前才拒絕嫺貴妃爲弘王的說親,皇后對此再清楚不過,但這送上門來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於是多添了一把火,打算借力壓一壓朝陽長公主一貫的高傲之態。
“近日來我也有苦練,不知南溪表妹可否賞臉與我共吹一曲?”寧王對皇后的意思心領神會,但他也不會傻到去得罪朝陽姑姑,於是表示願意陪同南溪一道獻技,並誠心相邀,給足了南昌王府的面子。
“我酒飲的有些急,現在頭有些疼呢。”即便有寧王作陪,南溪郡主也不願參與其中,連忙推辭,“怕吹不好,砸了父親招牌,擾了大家的雅興。”
“不過,可以另請上擅舞之人,以舞補蕭聲之瑕,這樣纔不會唐突了五哥的興致。”見寧王如此,南溪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便另起一意,接着說道。
“這主意甚妙。”寧王也當即表示贊同。
“我還想看芸和妹妹跳舞呢。”啓嶔楠很是激動,皇后向他斜了斜眼睛,提醒他不要在明帝面前忘了規矩,失了分寸。
“趙二小姐的驚鴻舞已驚豔四座,我倒是聽說秦王妃生在百色之地,百彝族皆是能歌善舞,莫不如請秦王妃一同獻藝可好。”
原來南溪郡主心裡早早將矛頭對準了顧予初,眼下她不得脫身,便拖她一起下水。
“南溪郡主謬讚,可是我實在是不善歌舞。”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和刁難,顧予初很是無奈,她早就應該料到此女今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王妃莫要謙虛,我們不過是想領略一二百色的別樣風情。”林淑妃跟着慫恿,惹得衆人紛紛附和,明擺着等着看好戲。
“秦王妃不要推辭了,今日皇后娘娘生辰,你多年不在啓都,今天獻舞一曲全當是敬敬孝心。”
夢依貴妃更是厲害,打着皇后的名頭,讓顧予初退無可退,她不禁側頭看了看明帝身邊的美人,對視之間,張夢依眼神與南溪郡主相比,更顯犀利,讓她心生不悅。
但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心裡即便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斷然不能推辭,否則倒顯得她自己畏首畏尾,膽小怕事了。
可問題又來了,她多年學的只是拳腳刀劍,並不會什麼歌舞。
不過,舞劍倒是會的,還好在三行書院,跟着水娘師傅學了點傍身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可算是用上了,否則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但到底舞還是不舞,又是一個問題。
舞好了過於引人注目,恐漏了練武的底子;舞不好正中古南溪等人下懷,更是顯的自己與啓幀雲泥有別。
顧予初思索着,不知如何迴應。
“皇后生辰,大家興致如此之高,我們本不應有所推辭,只不過我家王妃對樂律甚是挑剔,若不是我吹蕭撫琴,她斷是舞不出的,不如,今日就由我夫妻二人獻醜,恭祝皇后萬事順意、平安康健。”
啓幀握住了顧予初的手,溫柔的看着她,像是幫她解了圍,但無疑又將她推入萬衆矚目之下。
顧予初立刻懂了他的意思,連忙提了一點要求。
“爲娘娘祝壽,臣媳自然是一萬個願意。但臣媳離京已久,不懂宮中規矩,並未隨身攜帶舞裙,而今日這衣服又太過拘謹,斗膽開口,不知皇后娘娘殿中可有衣裙,容臣媳更換。”
明帝看了一眼皇后,意思明顯不過。
“自然是有的。”皇后恭敬的回道。
“即使如此,那孤就安然靜待。”看了許久熱鬧的明帝,笑着開口點頭應允,而後舉杯與夢依貴妃飲了一杯,顧予初叩謝,爲這出爲自己量身定做的大戲落了終子。
“紫煙,領着王妃去偏殿更衣。”皇后娘娘跟着吩咐道,臨行之前向貼身侍女使了使眼色。
顧予初起身退席,秦王笑臉相送,讓在場的每一位都驚訝不已!
素來冷麪寡言、殺伐決斷的秦王居然爲了幫王妃解圍當衆表演才藝,看來這傳言非虛,秦王對王妃真是關懷備至,疼愛有嘉。
果然,這英雄終究是難過美人關的。
南溪郡主氣的臉漲的通紅,恨不得咬碎嘴裡的青玉酒杯,他竟這般羞辱自己,僅僅爲了維護一個出身卑微、相貌平平的女子。
夢依貴妃眉間微閃,雖笑容依舊,但纖纖玉指間葡萄已然被捏的不成形狀。
寧王啓嶔珏對這位嫂子也是甚是好奇,笑着敬了秦王一杯酒,心裡想着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俘獲瞭如此善變的三哥。
面對席間的猜疑和好奇,啓幀根本不予在意,自飲自酌,旁若無人。
顧予初心裡清楚,啓幀做此安排,獻藝是其次,爲自己完成任務打掩護纔是關鍵。
於是,她一邊跟着引路的侍女,一邊仔細觀察着這座宮殿的佈局,與心中熟記的地圖全然比對,準備在換衣的間隙快速行動,完成任務。
可她專心之餘,腦中總是忍不住浮現張夢依的那張臉來,仔細想來,她與啓幀的眉眼之間很是相像,於是,心中大膽猜測,明帝對怡貴妃愧疚至深、餘情難了,張夢依不過就是他聊以慰藉的影子罷了。
與此同時,席間兩人的對視,張夢依對她毫不避諱的敵意讓她狐疑不已,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心中之人一如南溪郡主。
但一個酷似秦王生母的寵妃堂而皇之的愛慕秦王起不荒唐?!即便明帝不會察覺,啓幀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糟爛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又豈會容她如此張揚跋扈、寵冠後宮?
於是,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從顧予初腦中竄了出來。
她猜測這個張夢依可能是啓幀特意尋了個與怡貴妃樣貌相近的女子,特意安插在明帝身邊,一來試探明帝心意,再則傳遞宮中消息。
而張夢依因對秦王有情,才甘願赴湯蹈火,自困宮闈。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兵行險招!
萬一明帝對怡貴妃心存芥蒂,先不說這張夢依的下場如何,啓幀亦是萬劫不復。
還好,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個賭像是賭贏了。
顧予初聳了聳肩,收回思緒,集中十二分注意力,盤算起了該如何行動。
就目前,她換衣在西偏殿,與目標東北偏殿存在一定距離的,不過也不打緊,這殿中地形她已瞭然於胸,不出意外半柱香的時間便可以完成。
“秦王妃,這邊有端寧公主一應的舞衣,皇后娘娘吩咐您可以隨便挑選,奴婢幫您更衣。”這個叫紫煙的侍女很是恭敬,明顯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多飲了幾杯,頭疼的很,勞煩你先去幫我端點醒酒湯過來,不然一會哪裡舞的出來,若惹的龍顏大怒可就糟糕了。”
顧予初找了一個藉口支開她,紫煙猶豫了一會,也擔心因顧予初的失誤而受到牽連,最終選擇退了出去。
之後,女人立刻插上門閂,迅速找了件與宮裝顏色近似的衣服換上,然後拔掉髮間的玉簪,蒙面翻出窗外,憑輕功遊走在屋檐之上。
屋脊之上,可以清楚的瞧見東北偏殿專門有兩名侍衛把手,且殿門被上了鎖。
顧予初飛昇而下擊倒了其中一名侍衛,未等另外一位反應,又一掌將其劈到,然後用銀針輕鬆撬開了門鎖。
屋裡被關押的女人正是懷有啓嶔楠子嗣的戶部尚書張德方之女張羽鳶,只見她多日不見天日,面色灰白,身形消瘦,很無力的靠在牀頭。
顧予初凝力擲出一枚石子,落於牀榻,然後一個越身飛上屋檐。
“誰?”她反應過來不是送飯的麼麼,走來到門前一看,看守的侍衛全部倒地,正糾結着該如何是好。
這時,顧予初又擲出一枚石子,打在偏殿的可以逃脫的後門之上,算是給她一個提示。
張羽鳶又是一驚,擔心這暗中之人與己不利,可想到自己關在這福臨殿也有多日,皇后娘娘顯然是不想給她名份,更可能爲保十一皇子的名譽加害於自己。
她經過多番掙扎,思忖這這當下這情況還是趕緊脫身爲妙,如果不幸被抓住,驚動到明帝,也許會容得自己分辨,求得生機,於是終於拿定主意偷偷從後門溜出門去。
在確認她順利溜出福臨殿之後,顧予初才抽身回了西殿,這時,紫煙正好端着醒酒湯走過迴廊。
來不及選擇,她隨手拿了件胭脂紅的裙子換上,再放下束上的頭髮,插上玉簪。
時間剛剛好!
仕女叩門,顧予初飲下醒酒湯,在返回宴會的路上,看到花圃中的紫薇開的正盛,便順手摺了一段花枝。
再入衆人眼簾,她紅裙亮相,驚豔了全場。
“啓稟聖上、娘娘,臣媳從小體弱,不善跳舞,但在江南養病之際機緣巧合跟着袖白道長學了一套劍法強身,回到府中和着王爺的蕭聲編了這劍舞,只不過殿前不能用劍,剛路過偏殿,看紫薇花開的真好,便折了一支,臣媳技藝不精,還斗膽壞了子豫園上等花木,請聖上、皇后娘娘見諒。”
“無妨,心意盡到即可。”明帝笑道,皇后點頭附和。
接着,啓幀接過了宮女遞過來的煙紫玉蕭,走到顧予初面前,擡手扶正了她發間的素簪,眉眼間皆是寵溺。
大庭廣衆之下,到底是要鬧那般?一想到女人的嫉妒和瘋狂,顧予初心有餘悸。
蕭聲起,紅裙飛舞,秦王把曲中的情與思、念與忍娓娓道來。
她也隨着節奏緩急變換,時而輕柔飄逸,時而張揚有力。旋轉間,裙角、秀髮飛揚,低眉頷首、嫣然回眸,仔細算來,也並不遜色於淩水八美。
一個迴旋側身,顧予初瞄見一個老姑姑神色慌張的在皇后耳邊說了什麼,皇后眼神稍有驚亂,但很快平復下來,悄悄的吩咐幾句,那老姑姑也很快退出宴席。
一曲罷,看膩了一成不變歌舞的皇親貴胄對此甚爲驚歎,片刻沉默後掌聲不斷,驚亂了一樹的鳥兒,顧予初鬆了一大口氣,很禮貌的屈膝拂禮。
很好,任務完成,而自己也沒有丟臉。
“秦王妃果然氣質出衆,怪不得秦王如此傾心。”夢依貴妃朝着明帝半開玩笑的說道,其中的陰陽怪氣顧予初聽的明白。
“老三媳婦前些年身體不適一直閉門修養,如今身體好些了還是要多進宮走動走動。”明帝笑了笑,語氣平常,卻力道十足,了了幾句,意思再明白不過,恐怕日後再無人敢對秦王王妃妄加猜疑和輕視。
說來奇怪,對於明帝,顧予初倒是心生幾分感謝,但她也不至於妄想明帝是因爲自己今日的良好表現而心生憐愛,更不敢揣測他到底意欲何爲,但她終究是受益於此的。
“臣媳遵命,謝父皇厚愛。”她行完大禮,看了眼身邊的啓幀,只見他面無表情並未跟着表態,似乎根本不領明帝的這份體恤。
而明帝面對兒子的冷漠也不以爲意,更沒有發怒,反而若有所思起來。
就在這時,御前侍衛肖廣悄然出現,低頭小聲向他稟報着什麼。
顧予初猜測,不出意外,巡邏的侍衛應該已經救下了被福臨殿守衛追殺的張羽鳶。
而皇后此時也開始緊張起來,不停搓磨着右手中指上的鑲嵌祖母綠鏨刻如意金戒指,已然開始盤算如何化解即將到來的危機。
之後,這場壽宴就在衆人狐疑之中漸漸散場。
今晚長夜漫漫,無論是失落悵然的還是焦灼不堪,怕是又有很多人輾轉牀榻、夜不能眠。
顧予初不禁感嘆,這金碧輝煌皇宮永遠不缺美貌多姿的女子,卻唯獨裝不下真情與善良。
…………
注:淩水八美,淩水流域三國民間集選的美豔絕倫八大美人,分爲大四美和小四美:
大四美,有“北鳳儀並蒂,南靈秀相宜”之譽。
三行書院院首的兩個孫女常欣怡、常樂水獨霸兩席,兩姐妹美目流盼、氣若幽蘭、娉婷婀娜、傾城傾國。擅舞、精通音律,親編嫦娥向月,祁雲山問道一舞名動天下,二人命格皆主極貴,性格卻迥然不同。姐姐常樂水清冷孤傲,妹妹常欣怡卻是嬌俏可愛,二人同時盛嫁出閨,一個入北凌爲後,母儀天下,一個入東啓爲妃,寵冠後宮,傳爲天下佳話。
天下第一錢莊宗玉山莊二小姐,東啓明帝寵妃鳳林茵,秀髮如瀑,膚如凝脂、千嬌百媚、美豔絕倫,擅月琴及古箏。
東啓長朝陽公主,啓玉顏,人如其名,娉婷婀娜,嫺靜如水,極擅書畫,熟讀兵法。
小四美,有“鳳隱新羽繼,春燦滿舊園”之稱。
赫和國五公主,樂嘉彬兒,國色天香,肌膚勝雪,碧眼含情,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十四歲被父親送往東啓和親,十六歲便初爲人母。
東啓禮部尚書二女及次女,趙芸靜、趙芸和,繼常氏姐妹之後雙雙入選,她們能歌善舞、風姿卓越。姐姐嫁與東啓寧王爲妃,妹妹待嫁閨中,曾有相士稱姐妹倆命格皆貴不可言,二人之中必有其一可皓月當空。
北凌國勝羽將軍長女,單明曦,芙蓉如面、英姿勃發、劍氣如虹,善騎射、通讀兵法戰策,隨父常年征戰沙場,巾幗不讓鬚眉。
哎呀媽呀,這章搞不清楚狀況,一下子發了這麼多,典型的辦事不看說明書。因爲介紹攪動東啓風雲的幾位正主的人物背景,所以長了點。改了好幾遍,文字方面還是多有不足,請見諒呦。自我感覺後面更精彩,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是王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