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是去是留(二)
回了軍營,藍葉早就在房中等着她,還特意給她留了些飯菜。
“你今日去哪裡了?找也找不到你。”
“葉子,我找到景珩了。”顧予初上前一把抱着了她,哭着笑着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喜悅和激動之情。
“什麼?在哪裡?你怎麼不叫上我一起?”藍葉咋呼着跳了起來,看起來比她還要興奮。
“明日帶你一起去!”
“嘿嘿。你弟弟長的英俊麼?”藍葉樂開了花,亦不忘打探一番摯友家弟的模樣。
“你們見過的。”顧予初拖着腮,眨着眼睛回道。
“見過?”藍葉眼珠一轉,恍然大悟,“莫非真是那個束淵?!”
“嗯!就是他!”
“我的乖乖,厲害了我,慧眼識君吶。”藍葉自我誇讚的厲害,“不過那小子倔的跟頭牛似的,難搞啊。”
“可不是麼。”想着景珩到現在還很抗拒叫自己一聲姐姐,顧予初深深嘆了一口氣。
“怎麼,還給你臉色看了?”
“嗯。”顧予初攤攤手。
“這麼混蛋?還是我家康康好吧。”藍葉不自覺炫耀了起來。
還沒等顧予初反應,她便又驚呼道:“等等,你就這麼確定他是你弟弟?”
“那是自然。我說你什麼意思啊?”
“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不還是懷疑康康與我不是親姐弟麼?!”對於顧予初的不信任,藍葉心中還是有氣的,所以故意找準這個機會反將一軍。
“不一樣好麼?我們幼時生活在一起,而且有玉牌和胎記爲證,錯不了。你有什麼?”顧予初翻着眼睛,質問道。
“玉牌可以作假,胎記可能是巧合。我可是有我孃親爲證的!”藍葉強詞奪理道。
“我說你這個女人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倔了,我都是爲你好。”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玄來是你的親生母親?顧予初心中這樣想着,可又不敢宣之於口。
如今最好的方式便是弄清楚玄來的來歷,可在宮裡與蕭令一起找了那麼多日,一點頭緒也沒有,何況現在只剩自己一人,到底該如何下手,她真是不知道。
“我難道不爲了你好?”藍葉氣的快要豎起了眉毛。
“好啦好啦,我錯了,明日帶上你一起去收拾那個兔崽子好麼?”顧予初不想與她就沒有實證的事情爭論,服了軟。
“這還差不多,明天一早我去和侯將軍告一天假。”藍葉也不在糾結,立馬又掛上了開心的笑容。
“還有,能不能暫時別告訴樂嘉蓬康我找到弟弟的事情。”顧予初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出口。
“爲什麼?”藍葉不解,從狐疑轉爲慍怒,“你還是不相信他?”
“當然不是,我只是暫時不想讓我弟弟知道太多往事。”北凌與赫和劍拔弩張,顧予初不想再生枝節,便撒了謊。
藍葉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說道:“可他終歸是要知道的。”
“慢慢來吧,你家弟弟親和,我家弟弟急躁,待到時機成熟了,自然會告訴他們的。”
“好吧,不過你要快點,我可憋不了太久。”藍葉撅着嘴,暫時答應了爲她保密。
“好好好。”
如此,兩個人才歡歡喜喜的睡下,但顧予初卻久久不能成眠。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經歷了從滿懷期待到失落至極,再到錯愕驚喜,彷彿一下子從天際掉落到深淵,再從深淵尋得了朝思暮想多年的別樣洞天。
啓幀到底是沒有來,即便他命顧帆披星戴月而至。
這本是一樁傷心事,但弟弟尉遲景珩就這樣從天而降,衝散了她心頭積蓄許久、快要壓抑成型的颶風雷雲。
可現在,四下靜謐,這心頭的颶風雷雨又漸漸凝結起來,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望着窗外的皎皎輪月,心中不禁感嘆,有了確定的答案,自己好像真的可以釋然了。
玉泉宮中,樂嘉蓬康的書房燈盞仍舊明亮,他的暗衛跪於殿下。
“上次救走顧帆的那幾個蒙面黑衣是何人所派?”
“屬下無能,暫未查到。”
“該死的,一羣無能的蠢貨。”樂嘉蓬康大罵道。
暗衛低頭不語,過了一會方纔擡頭繼續回稟道。
“今日,顧帆和一個少年去了紅釵軍營。”
“他去找顧予初了?”
“是。”
“然後呢?”
“他們三人一同去了一個叫‘樹洞’琴館,然後酉時左右出來兩人出門送顧予初回了軍營,之後便又回了琴館。”
“這琴館是人所開?”
“老闆叫曹光,在東啓做絲綢生意,但是他常年不在瓊州,平日裡都是一個叫束淵的夥計打點。今日與顧帆一同去軍營的便正是那個叫束淵的夥計。”
“給我好好盯着那個琴館,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顧帆將顧予初帶出瓊州。”樂嘉蓬康仔細思量着,“還有,好好查查那個叫束淵的底細。”
“諾。”
“下去吧。”樂嘉蓬康擺手,但又突然開口,“等一下。”
剛退沒幾步的暗衛又陡然轉身。
“蕭令的背景查的怎麼樣了?”
“他的確是藥靈子的關門弟子,只不過書院學檔裡對他的記錄不過寥寥幾句,藥靈子二十年前從淩水河畔撿回來的孤兒,之後便一直養在三行書院。”
“將學檔抄錄一份送給皇陵中的玄來,她的師弟她自該清楚的很。”
“諾。”暗衛退下。
軍營中,大清早,顧予初便拉着藍葉起牀趕去了樹洞琴館。
她想起昨日那兩個小子的提議,今天十有八九是逃不過做飯這個大劫了。她是根本不會做飯的,但弟弟的第一個要求她總不能不滿足,好在藍葉隨玄來遊醫多年,做飯是有兩手的,也算是心裡有了底。
束淵、顧帆皆是練武之人,也都早早起來,翹首以待。 “我說,你矯情個什麼,好不容找到姐姐,還不肯喚她一聲。”顧帆翹着這二郎腿,幽幽的說道。
“用不着。。”束淵話未說完,就又被搶了過去。
“我才懶的管你,反正她是我姐姐跑不掉了。”
“你要不要臉!”束淵氣的耳朵都紅了。
“切。”顧帆衝他做了個鬼臉。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甭想把她帶回東啓。”
“那你呢,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挑在我要帶她走的這個節骨眼上,你到底又是什麼人?”顧帆心裡的明白,卻故意反問道。
“反正跟你不是一路人!”
他們二人之間的戰火眼看又要着了起來,剛巧顧予初和藍葉趕到,也算是非常及時。
“葉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景珩,這是顧帆,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弟弟。”
“兩個?”藍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感嘆道,“你這可憐巴巴的萬里尋親,竟然一下子蹦出兩個弟弟,佩服佩服。”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束淵故意奚落顧帆,表明自己的不一樣的地位。
“不過就是佔了這個便宜,有什麼了不起的。”顧帆抱着胳膊,不甘示弱的鄙視着。
“得得得,我算是看出來的,兩個弟弟一個都都不是省油的燈。”藍葉朝顧予初做了一個鬼臉,嘟囔道。
“你又是誰?”顧帆見一個小女子敢如此點評自己,不服的頂了回去。
“我是你姐姐的好姐妹,你是不是也該喚我一聲姐姐啊。”藍葉倚老賣老起來。
“就你?想的美,你讓他喊。”顧帆翻翻白眼,指了指束淵。
“我纔不會喊這個蠢女人。”
與這個女子第一次見面,她便潑了自己一身的茶水,之後不但沒有道歉,反而糾纏不清討問自己的名字,這個過節,束淵還是記憶猶新。
“嘿,你個臭小子。顧予初,你管管,瞅瞅都是些什麼態度。”藍葉一把拉出擋箭牌,冷着張臉回敬道。
“都別鬧了,行不行。”她夾在三人之間,又好氣又好笑,但確實拿這三個人沒有法子。
“姐姐。”顧帆蹭過來拉着她的胳膊討好道,“我餓了,你去給我做好吃的吧。”
“嗯?”顧予初萬萬沒想到,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拖過,便陷入這個讓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大劫,她連忙想了別的法子,“要不我帶你們去芳餚齋吧,哪裡的酒菜可是瓊州最好的了。”
“不好。”束淵當即否定。
“我也覺得不好。”顧帆難得與他意見統一。
“小初,你這個地位夠低的。我的康康可什麼都聽我這個姐姐的。”藍葉真的是時不時就要誇耀一下她的好弟弟。
“行行行,我去做,我去做行不行。”
顧予初長嘆一口氣,刀山火海都不怕,還怕什麼鍋碗瓢盆、柴米油鹽。於是,她一把拉着藍葉去了廚房。
“你拉着我幹什麼?”藍葉鼓這腮幫子質問道。
“葉兒,你就幫幫我吧。景珩那個小子,以後我一定收拾他。”顧予初雙手合十哀求着。
“就你這軟糯的樣子不是我說你,真搞不懂你之前是怎麼殺人的。”藍葉嘟囔着,但卻麻利的動起手來。
廚房裡有傭人幫襯,她們也沒有費多少工夫,就做出一桌佳餚。
顧帆和束淵吃了底朝天,不由的稱讚顧予初的好手藝,藍葉挑着眉好事的望着她,她也只得眼神裡求着饒。
可紙永遠是保不了火的。
之後他們二人還是吵着讓顧予初再次下廚,她唯有從實招來。
“藍葉那小妮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束淵砸着嘴巴,回味着方纔的美味佳餚,稱讚道。
“景珩。按照年紀,你該喚她一聲姐姐的。”
這些天,束淵仍舊沒有叫她一聲姐姐,顧予初也不敢問他這些年的情況,每每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他不開心或對自己不滿意。
“我就一個姐姐。”
還好有個顧帆的激將法,束淵對她的敵意也越來越少,顧予初心越來愈放寬。
日子過的很快,顧予初每日都是軍營和琴館兩頭跑着,白日裡練兵,晚上便去做做顧帆及束淵的和事佬,但始終都沒有遇到蕭令。
一晃十五天過去了,顧帆終於向顧予初辭了行。
“姐姐當真不與我回去?”他還是最終嘗試了一番。
顧予初瞅了瞅在身邊滿臉嚴肅的束淵,搖了搖頭。
“不了。”
“那你可有什麼話讓我帶給他?”
“好好照顧予心。”
“沒了?”
顧帆皺着眉頭看着她,若是這樣回話,自己這次回去恐凶多吉少,但他實在不忍心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挾,逼她回去。
“你將這個給他吧。”
顧予初遞出那枚從運通錢莊取出的銅錢,她沒有將金釵還回去,是擔心啓幀因此遷怒於顧帆,纔沒有把事情做絕,只得這般拖泥帶水。
“那姐姐你多保重。”顧帆明白了她的用心,便收好銅錢,依依不捨的告了別。
“你一路上也要小心啊。”她叮囑道。
“喂,好好照顧姐姐。”顧帆朝着束淵喊道,這些天的相處,兩個少年之間也建立了如兄弟般的感情,只不過他們誰都不肯承認。
“廢話真多。你管好你自己吧,可別又被別人下了藥,這回可沒人去救你。”束淵嘴硬的很,這話裡卻是關切。
顧帆扯出笑容,束淵同樣還之。
看到他們二人如此的和睦,顧予初如老母親一般欣慰。
顧帆出了城,潛伏在周圍的暗衛默默撤了,他們接到樂嘉蓬康的命令,若是顧予初與他一同出城,那便殺了顧帆,將她劫回來。
好在,這個女人沒有走,如此便繼續按兵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