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出人意表
顧予初從天台下來之後,她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直接扣響了蕭令的房門。
叩了三下,屋裡沒有反應,她不但沒有離去,反而直徑推門而入。
蕭令衣衫不整的撐起上半身,半眯着眼睛有些怒氣的盯着她,問道:“又要幹什麼?”
“哈,原來你在啊?”顧予初明知故問的陪着笑。
“那不然呢?你說大半夜的我應該在那裡?!嗯?”蕭令揉了揉太陽穴,很是疲憊的回道。
“我睡不着,想找你下棋。”
她編了一個由頭,其實不過是要在凌子域來之前牢牢的盯住他,如果他們兩個不能同時出現在她的面前,那便即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那便是再好不過了,以後說話做事也不用太過小心。
“現在?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蕭令從牀榻上起來,整了整褻衣,再披上外衣,慢悠悠的走到顧予初的面前,擡起右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顧予初本能的躲閃,白了他一眼:“就問你下不下吧?”
“來吧。”蕭令的無奈的搖搖頭,而後坐到軟塌上,鋪起了棋盤。
“我要黑子!”
顧予初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搶起了棋盒。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總是不自覺的任性起來,毫不顧忌的把自己以前藏的妥妥貼貼的小性子一股腦的全部拋了出來,也不管他接不接受。
蕭令悠悠的看着她,故意很嫌棄說道:“小姑娘都是喜歡白色,你爲什麼總和她們不一樣。”
“果然是蕭郎,真懂女人心思呀。”顧予初挑眉回敬,絲毫不給他面子。
蕭令不漏聲色的笑了笑,在顧予初開局之後,落下了第一顆白子。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下了一局又一局,但每次都是顧予初輸,可也正是這樣,她纔不依不饒的要求再來一局,蕭令卻也並不拒絕。
可女人早就已經睏意綿綿,拖着腮幫着,漫無目的瞎落着棋子。
“困了就回去睡覺。”蕭令無奈的提議道。
“不困,還沒贏你。”顧予初打着哈欠,倔強的直起了身子。
“諾,你贏了。”
她話剛落音,男人就堂而皇之的自斷後路,讓了她一局。
“太假了你,重來重來。”顧予初胡亂了棋局,整個身子伏在棋案上,耍起了無賴。
蕭令看着她閉着眼睛,微微撅起小嘴的模樣真是可愛,不自覺的揚起了脣角。
“天快亮了,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他寵溺的摸着她的腦袋,可顧予初沒有做聲,像是睡過去了。
這幾天她焦慮的都沒有怎麼合過眼,與雋娘談過之後,恍然間如釋重負,原本是她自己困在過去不肯出來,但與這個世道來說,她是誰根本並不重要。
就在蕭令正準備起身的瞬間,顧予初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迷濛着雙眼,狠狠的道:“別想走!”
“真下不動了。”蕭令語氣軟了下來,嘆了嘆氣。
“那就陪我坐一會。”伏在棋盤上的女人眼睛都沒有睜一下,但就是不肯鬆手。
“要不我抱着你睡一會吧。”蕭令湊了上去,兩個人的鼻子差點就碰在了一起。
顧予初陡然睜開眼睛,近距離看到蕭令俊朗的臉龐時,魂都驚掉了大半,睡意也全然消散。
“我們還是去吃弄點吃的吧。”
顧予初心裡已然慌了,但仍舊不動聲色,自顧自的推門而出,蕭令得意的跟在後面。
他們就這樣,從夜裡下棋,到白天上山採藥,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直到傍晚,蕭令尋了很私人的託詞,才逃脫顧予初的魔掌。
偏偏好巧不巧的,他剛不見了一柱香的時間,御白就告訴她,凌子域已經在邀仙閣等着她了。
她心中的狐疑升到了頂點。
“美人,來啦。”在推開廂房門的瞬間,凌子域便開口招呼道,只見他穿着紅色燙金的長袍,甚是妖孽。
顧予初白了他一眼,走進八仙桌一屁股坐了下來,臉色並不好看。
“一聽到美人召喚,我可是千里迢迢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你就這樣給我臉色看,本太子可真是可憐啊。”
“少在那裝。”
凌子域揚揚眉,邪佞的笑了。
“說正題,找本太子來有什麼事?”
“有我弟弟的消息麼?”
“還沒。”
“你到底行不行?!”顧予初怒拍了桌子,沒有絲毫耐心可言。
“行不行,試試不救知道了。”凌子域三兩步湊近她,就差摟了上去。
“又找打是麼?!”顧予初比出拳頭,異常兇狠。
“不解風情。”
“給你個線索,寧康城做染料生意的顧家。”
“你守在鎖星宮,本事還是挺大的!寧康城顧家的確有女兒嫁到東啓,只不過她與現在的顧家當家並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的當家主君顧正居是顧家的嫡子卻不是已故顧家老祖母的親兒子。”
凌子域見顧予初不說話,故意問道:“你可知這個老祖母是何許人也?”
他朝眼前的嚴肅異常的女子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她姓袁,赫和國人,是樂嘉還瑜的叔母,赫和叛臣樂嘉鈞惠的遺孀。顧家駕到東啓的女兒,顧影,正是樂嘉鈞惠的唯一的女兒,昔日的赫和國郡主樂嘉瞿陽。”
“你既然都知道,爲什麼方纔還說沒消息。”顧予初握住拳頭,陡然站了起來,瞪着眼睛質問道。
“你要我查的是尉遲景珩的消息不是麼?”凌子域伸手想要去縷一縷她額前的亂髮,結果卻被一巴掌擋了下去。
凌子域並不在意,只覺得好笑:“這顧家現有三子,年紀不是已過二十,便是不足十歲,且都是一直養身邊的。十幾年前也沒有收養四五歲的男孩,更沒有買過年紀相仿的家奴。”
“樂嘉還瑜一口咬定十三年前景珩死在流寇之手,可我不相信。”顧予初情緒頓時低落了下來。
“你去了玉泉宮,見到了樂嘉還瑜?他還跟你說了什麼?”凌子域頓時警覺了起來,追問道。
“沒了。”顧予初絕口不提樂嘉還瑜口中所說的那些關於母親的一切,雖然不知真假,但她隱約感覺母親與北凌也是有所牽連,既然選擇不被這些往事牽絆,便不要多問多說。
“當真?”凌子域顯然並不相信,“我雖然不知你爲何與他見面,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他可是隻千年老狐狸,即便今日人沒了,指不定還能給你畫個餅做個局,還有那樂嘉蓬康,小狐狸崽子一個,總之你自己當心點。”
“我有什麼值得別人利用的?”
“越是懵然不知、超脫於塵的紅顏,越是禍水。”凌子域飲了一口清茶,淡淡的罵了出來。
“我弟弟的玉佩呢?你這樣沒用,不用勞煩了。”
顧予初橫眉冷對,伸手討要,恨不得立馬撕爛這個男人的破嘴。
“玉佩?”凌子域有些愣了神,但瞬間反應了過來,“留在雲京了。”
“你給我好好保管着,不然我毀了你的骨笛!”顧予初接着威脅道。
“呵!”凌子域眉心微閃,輕輕的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內袋,笑的很是狡黠。
“我出去給你取些糕點來。”顧予初想着說了半天話,還是得出去摸一摸蕭令的行蹤,凡是都得有個萬一,冤枉了人可是不好。 “是要私會什麼男人麼?還是我同你一起吧。”凌子域似乎看出了她有其他的打算,跟在她身後打趣道。
顧予初回頭,一臉的詫異,但轉念一想,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免不得接下來就算見不到了蕭令,又懷疑別的什麼。
可就在她推門的剎那,蕭令已赫然站在門口,手裡提着糕點食盒,滿臉的冰冷。
這可嚇了顧予初一大跳,向後退了一大步,眼看就要跌到凌子域的懷裡,可瞬間被蕭令一把揪住胳膊,拉她到自己的身邊。
顧予初定定的看了看凌子域,又看了看蕭令,這兩個大活人就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倒是將自己的之前的那些猜測全部推翻,按理來說這是件好事,可她心裡的疙瘩猶在,說不出什麼感覺。
“你不是去問診了麼?”顧予初心虛的對着蕭令問道。
“你問問他!”蕭令語氣很衝,意指凌子域。
“你們。。。認識啊?”如此,更是出乎顧予初的意料。
“老熟人了。”凌子域笑着回道,而後轉身坐定八仙桌,頤指氣使起來,“糕點買到了麼?”
“拿去!”蕭令纔不管凌子域是什麼身份,氣呼呼將糕點盒子仍給他之後,便拉着顧予初轉身就走。
“幹什麼呀?既是老熟人好久不見,難道不用敘敘舊麼?”顧予初不嫌事大,拽着門框不肯移動半步。
“美人說的正是。”凌子域上前堂而皇之摟住顧予初的肩膀,迎她坐下。
蕭令見此,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坐定八仙桌前。
三人默不作聲,兩個男人,一個怒目而對,一個雲淡風輕。
“我呢,去端點酒菜過來,你們先敘敘舊,今日不醉不歸。”
顧予初藉故出門,而後出門貓在門口打算聽個一星半爪。可過了好一會,屋裡什麼動靜都沒有,直到傳來凌子域玩世不恭的聲音,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蕭老弟,好久不見。”
“誰是你老弟?!”蕭令冷冰冰的迴應,帶着怒氣。
“怎麼有了新歡,就忘記兄弟了。上回咱們還在雲京一起喝酒,你的老相好可是一直惦記着你呢。”
“有完沒完?!”
“不認賬啊?”
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內容,顧予初撇了撇嘴,掂量着若不是他們真的關係很好,就是對自己有所防備,還是取些酒菜過來,一起聊聊,看看能不能拿捏到些不妥。
於是,她吩咐店裡的跑堂姑子準備些酒菜後,又蹲在牆角聽了半會兒,直到凌子域逼問蕭令與自己有沒有肌膚之親的時候,她纔沒忍不住破門而入。
“被誰咬了,臉色怎麼難看?”這恰到好處的出現,凌子域心如明鏡,笑嘻嘻的問向她。
“你們在聊什麼?”顧予初冷着臉明知故問。
“聊你。”蕭令坦率的回道。
“我有什麼好聊的。”女子翻了個白眼。
“小初初總是這麼可愛,我是不會放棄的,蕭老弟可別和我搶。”
“做夢。”蕭令嚴肅拒絕,而後轉頭便問向一臉懵然的女子:“你要跟他走麼?”
“怎麼可能!”顧予初立馬否定。
“小初初你變心了,咱們可是交換過定情信物的。”凌子域裝作一副委屈的模樣,可是嘴上還說掛着狡黠的笑容,他眼神飄向蕭令,像是炫耀又像是別的什麼。
蕭令審視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咳。”顧予初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那個只是抵押而已,你不要多想,你也不要多想。”
誰料,凌子域突然大笑了起來,不依不饒道:“我不管,既是交換了信物,你就是我北凌的太子妃了。”
“真是不要臉。”顧予初對他流氓的行事風格已經見怪不怪了。
“的確是個混蛋。”蕭令補着刀。
“沒錯,凌子域就是個混蛋。”面對兩個人的言語攻擊,凌子域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幫襯着他們兩個人自己罵着自己。
顧予初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用嘴形跟蕭令罵着凌子域“有病”,可蕭令並沒有笑,而是一臉的冷峻。
屋裡的氣氛開始尷尬起來,巧的是桑兒姑娘帶着姑子端着酒菜叩門而入,也算是救了場。
“你麼怎麼認識的?”顧予初乘機轉了話題,想探出一點他們之間的關係。
“說來話長。”蕭令給大家斟滿了美酒,但只給顧予初的杯子斟了小半。
“很早就認識了,早的不能再早。如果可以選,鬼才想認識他。”凌子域漫不經心的答道。
顧予初本想多問,可桑兒姑娘圍在凌子域身邊伺候,沒有要走的意思,而凌子域也並沒有打發了她。她有所顧忌,便做了罷。
隨後他們四人談天的話題無非就是些市井趣聞,顧予初覺得無聊的很,又不好打斷桑兒口若懸河的興致,只得自顧自的喝着悶酒,蕭令到不以爲意,端坐着彷彿沒自己什麼事情。
“流光姐姐的酒量是真的好,前段時間酒窖的酒一次就讓她清了大半。”
桑兒姑娘見顧予初無精打采便說起了她的趣事。
“當真?”凌子域來興致,向正主眨着眼睛,“如此看來,尋常人家是養不起你,看來還是得本太子出馬才行啊。”
“那倒不必。”蕭令冷不丁的否決道。
“殿下您不知道,流光姐姐喝多的那晚,誰的話都不肯聽,只有先生才管能住,那一晚先生可是忙壞了。流光姐姐,你可該敬先生一杯,聊表下謝意。”桑兒嫉妒凌子域對顧予初的看中,故意說到喝醉那件事。
“忙了一晚?!”凌子域不可置信的看着蕭令,笑意和驚喜盈滿嘴角。
“沒有的事!”顧予初氣的差點跳起來。
“那是你自己不記得了。”蕭令抿了一杯酒,幽幽的說道。
“太過分了啊!”凌子域不依不撓,桑兒掩嘴而笑,蕭令悠然自得,只有顧予初一人尷尬到極致。
“我累了。”她解釋不清,也只得躲開。
可就在她前腳剛站起來,後腳蕭令也跟着起身。
“我也回了。”
“你們。。。”桑兒姑娘話說一半,笑的嬌羞不已。
“別忘了你要做的事。”顧予初瞪了眼凌子域,然後全然無視桑兒和蕭令,自顧自的出了門。
“你跟着我幹嗎?!”
出了房門,見到蕭令仍跟着自己,顧予初氣的漲紅了臉。
蕭令聳聳肩,並不多言。
女人忍不住開口質問道:“你爲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我說的是實話。”
蕭令仍舊面無表情,說完便繞過這個已經氣的燃燒起來的女人,回了自己的廂房,留她一人在走廊上傻傻發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