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各執一詞
聽到古南溪小產的消息,啓幀緊握雙手,閉上了眼睛,眉心閃動,嘆息自己的第一孩子就這麼沒了,死在自己的野心和計較之中。
除了怡貴妃,顧予初還從未曾見過啓幀爲誰如此的難過,而這一次,是她親手殺了那個孩子,如此與他便也斷了所有的可能了吧。
可是,現下的形勢,這個孩子必須死。
她已經爲了自己的私心,在夢瑜山莊將尉遲一族的榮辱全繫於秦王的聲譽之下,所以就這個孩子,她實在不願再折損他名聲分毫。
所以,她算計了古南溪,反正自己手上已鮮血淋漓,也不差這一次。
但顧予初仍爲這個孩子的死而內疚不已,他是何其可憐,自己就算是殺戮飲血,但也從未傷害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又何況還是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爲這個不擇手段的自己,感到無比的羞恥。
不知道如何開口,無論怎麼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尤其是出自自己口中更顯得虛情假意,顧予初抿着雙脣,剋制着眼眶中的溼潤。
就在這時,朝陽公主突然闖入臨月閣,她眼中的火焰燃烈,直奔入臥室,不管秦王在場與否,徑直給了顧予初一把掌。
而啓幀端坐一旁,並沒有阻攔。
一陣耳鳴,顧予初卸下任何防衛,任由朝陽公主又狠狠的摑了一巴掌,這是她欠那個孩子的,兩個巴掌遠遠無法償還。
“賤人!本宮要你嘗命!”
還未等啓幀開口解圍,着急趕到的肖遠在門口大聲通傳:“王爺,予心側妃也小產了!”
顧予初這才哭了出來,可她並不是要在朝陽公主面前演戲,實際上,她是在爲她自己哭。
啓幀剛纔的質問全都是事實,她的確在顧予心的膳食中做了手腳,爲了就是做成假孕的樣子,讓古南溪心急如焚,行差踏錯。
可讓她始料不及的是,當下的自己剛剛殺了啓幀的骨肉,可他還是忍着心痛配合的如此默契,想盡辦法爲自己周旋。
“你竟然如此惡毒,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不肯放過!”
朝陽公主指着顧予初鼻子罵道,心中已然摸清啓幀的盤算,但她決不會讓自己的外孫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會讓這個賤人能夠逃脫懲罰!
“公主娘娘,如今本王一下折了兩個孩子,心中的恨不比你少,但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誰都不能過早下定論。”啓幀一改恭敬家稱,說的並不客氣。
“啓幀,本宮不知你要包庇這個毒婦到什麼時候,如今秦王府出了此等大事,爲保公允,本宮看還是請聖上出面主持公道爲好。”
“這等醜事,本王看沒有這個必要的吧。”
“沒有這個必要?呵,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南昌王府絕不會善罷甘休!”朝陽公主瞪圓了眼睛,怒對啓幀,撂下這句狠話,便甩袖而去。
顧予初坐在塌上,一時間腦子空空一片,而啓幀也沒有一句安慰,起身出了房門。看着他說不出有多麼落寞的背影,女人再次淚如雨下。
就快要結束了,再忍一忍,忍一忍就會過去的,她不停的對自己說。
…………
朝陽公主的動作實在是迅速,翌日,明帝就召秦王、王妃入宮覲見。
醒心殿中,明帝面無表情,高坐龍椅。
秦王、朝陽公主立於兩側,顧予初則跪在當中。
“聖上,您要爲南溪做主!這個毒婦嫉妒我兒有孕,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便在甄從新兒子百日宴上故意言語刺激,而後趁着南溪心神俱亂之時推她入水,最後導致她小產!現在南溪憂思過度,茶飯不思,恐有性命之憂啊!”朝陽公主聲淚俱下,厲聲痛斥顧予初的惡行。
“秦王妃,是這樣麼?”明帝微微蹙眉,問向顧予初,並未以朝陽公主的一面之詞而直接下定論。
“兒媳冤枉,當日是郡主挑釁在先,還動手傷了我妹妹,我上前阻撓,誰料郡主仍舊不依不撓,趁我不備推我入水。至於,郡主如何跌落水中,我並不知曉。”顧予初不卑不亢的解釋道。
“你倒是撇的乾淨!”
“公主娘娘,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所爲,可有證據?”
“證據?本宮死去的外孫便是最好的證據!”
“那我妹妹的孩子也因爲郡主沒了,那也能算郡主因妒謀殺的證據了?”顧予初淡然的反問道。
“你滿口胡言!”
朝陽公主被徹底激怒,指着顧予初,衝上前去,揚起胳膊,眼看巴掌就要摑了下去,可掌心未及,就被啓幀攔了下來。
“醒心殿上,姑母還是不要太過分。”他眼神冰冷,如端坐其上的明帝如出一轍。
“顧予心的孩子也沒了?”看了半天的熱鬧之後,明帝纔開口問道。
“予心有孕不滿一月,十日之前剛摸到一絲喜脈,只可惜……”啓不禁悲從中來,稟明瞭情況。
“聖上,我看都是這個女人的別有用心,故意挑唆南溪與顧予心,好趁機一舉解決了兩個孩子,如此狠毒之人,就應該立刻拖出去處死,以儆效尤!”朝陽長公主將矛盾全然指向顧予初,勢要一舉置她於死地。
“秦王,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對此有何看法。”明帝想了想,直接將解決辦法拋給當事人秦王。 “啓稟父王,當日之事,我府上侍衛正好全程目睹,的確是南溪先動的手,傷了予心,又推了王妃入水,而後自己重心不穩跌落湖中。”啓幀沒有猶豫,果斷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啓幀,你好狠的心,死去的可是你的骨血,你竟然偏袒這個毒婦!”朝陽公主見他有意偏袒,憤憤然的咒罵道。
“姑母,兩個孩子都是我的,我又何嘗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真相如此,也是無可奈何。”
“真相?那個侍衛與這個女人姐弟相稱,他所說之話又豈能作數?!本宮看秦王就是不把我南昌王府放在眼裡,覺得我南溪高攀!”
“姑母,您又何必咄咄逼人,南溪既已嫁入秦王府,我自當竭盡全力護她周全。”
“若真如秦王所言,那今日你就親手殺了這個毒婦!”
秦王和朝陽公主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互不相讓。
“朝陽。”明帝見他們如此,終於開口,警告朝陽公主不要太過激動。
朝陽公主來不及繼續分辨,就被殿外通傳的大監打斷,說是御史大夫長子甄易小少爺在外求見。
“甄易?他來做什麼?”
甄從新老來得子,這長子不過五歲左右,如今突然無昭進宮,明帝雖嘴上發問,但心中已然清楚,他必是爲此事而來。
“稟聖上,甄易小少爺說他目睹了昨日夢瑜山莊之事。”大監回道。
昨日一事,甄從新全然封鎖府上消息,只向賓客透露南溪是被顧予初帶走,只因甄家與古家世代交好。朝陽公主緊鎖的眉心似有舒展,她篤定甄易今日過來,是特意爲南溪之事而奔走。
明帝點頭,大監大聲通傳。
下一秒,殿門打開。只見甄易小少爺,晃着肉墩墩的屁股,費力的爬過醒心殿的高門檻,小跑着奔向了龍案前,顧帆則緊隨其後。
見到顧帆隨行,讓本來還稍稍定心的朝陽公主又緊張起來。
“小兒參見聖上,聖上金安。”甄易雖小,但禮數確很周全。
本來嚴肅的局面,因爲這個孩子而變的輕鬆了許多。
“乖,起來回話。”明帝語氣和藹又親切。
“謝聖上隆恩。”甄易叩了頭,又撅着個屁股起了身。
“你不好在府上讀書玩耍,來這裡做什麼?”明帝接着問道。
“小兒昨日瞧見了湖邊的事情,特來給姐姐作證。”
“小易易,你是不是看見顧予初推了你南溪姐姐?”朝陽公主顧不得弄清他的來意,先入爲主的問向他。
甄易轉頭仰頭望着朝陽公主,奶聲奶氣的說道:“公主娘娘,我是來給顧予初姐姐作證的。”
面對這樣的回答,朝陽公主眉頭緊鎖,啓幀未感意外,但顧予初心中卻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亦或者如釋重負。
反而,這是她漏算的一步。
當日之事她是特意支開顧帆及甄易,爲了就是做成無法分說的局面,但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們竟回來的如此之快!
“我昨天看見,南溪姐姐推了小姐姐,姐姐上去拉架,可是南溪姐姐還是不依不撓,繼續推小姐姐,姐姐去扶小姐姐,南溪姐姐便從後背把姐姐推下水去,而後南溪姐姐自己也不小心掉下去了。”
這七繞八繞的,啓幀心中翻了不止一萬個白眼,覺得小孩子說話真是費勁。
“誰是姐姐,誰是小姐姐?!”明帝也是聽的雲裡霧裡,但對待這個小娃娃卻極有耐心。
“姐姐是顧予初姐姐,小姐姐是顧予心姐姐。”甄易紅着臉蛋解釋着。
“你意思是南溪推了顧予心,顧予初爲了護着顧予心,被南溪推入水裡,而南溪因爲不小心而自己跌入湖中,是麼?”明帝抓住了關鍵,繼續追問道。
“對的。”甄易重重的點點頭。
真相越來越明朗,啓幀也跟着鬆了一口氣,可顧予初卻不言不語,並沒有抓緊時機,爲自己鳴冤或解釋分毫。
“小易易,是不是有人逼你這樣說的?你不要怕,有姨母在。”朝陽公主仍就不依不饒,認爲甄從新是受秦王脅迫,被逼無奈才讓兒子來此。
“姑母,他只是個五歲的孩子,童言無忌,而顧予初自落水後被接回府中才清醒,更是不可能故意教唆他如此。”啓幀回懟道。
“那麼他呢?”朝陽公主指着顧帆質問道,心中卻是最疑秦王,但因這件事表面上來看從始至終秦王損失最大,她纔不敢公然宣之於口,只能暗指他人。
“聖上聖明,此事茲事體大,小的不過小小秦王府侍衛,又怎敢教唆甄大少爺說謊。”顧帆立刻辯解道,而後又爲甄易所言打了保票,“昨日,我與甄少爺的確一起目睹了全過程,今日所言字字句句都是複述當日所見,不敢欺瞞。”
“聖上,我沒有說謊,我連爹爹的話都不聽,又怎會聽這個糙漢的。”
甄易跟着重申着自己的立場,說罷,還不忘朝着顧帆辦了個鬼臉,完全搞不清楚今日之事的厲害,但也正是這樣的天真,更是佐證了他口無虛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