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不知是靠着洛昊,還是聽見他的話,心微微安定了一些,有了腳踏實地的真實感。他驚雷不變,舒緩平靜的語氣,就好像給她注入了一股力量,同時又在說,這都不是事兒啊。
她已經沒那麼不安,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便側頭看他摟得那麼順手的手臂,這一眼瞥過去,她眼眸卻是染上了疑雲。“你這是怎麼了?”她出聲詢問的同時,已經伸手點在洛昊胳膊。
她手指輕輕一點,本來只是隱隱感覺有一絲紅色的襯衫,瞬間在她手指的按壓下暈染呈現出了一個指頭的鮮紅!她心下大駭,他在流血嗎?!
洛昊身子一僵,根本沒來得及抽回胳膊,即使反應過來立刻抽回去,卻也沒有躲過她按的那一下。他目光只瞟了眼自己的手臂,原本染上暖意的臉色瞬間還寒,嘴角淺淺的笑意消失於無形。
寧唯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心手尖鑽進她的體內,她瞳孔顫抖着盯住白色襯衫上那一點觸目的鮮紅,她剛剛按壓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碰到的不是他的皮膚,裡面也有包紮!
洛昊彷彿對她的視線有所察覺,垂在身側的手背到身後,刻意將映出血的那一點擋着。他的臉上只是寒意,沒有一絲柔和,緊繃着整張臉,周圍的空氣都好似要被他凍成冰了。
寧唯目光移到洛昊側臉上,此刻他的輪廓更如刀刻般生冷,她聲音極低,有些沙啞,“你什麼時候受了傷?爲什麼受傷?現在如果不是出着血,怎麼可能包紮着血都滲出來!”
如果是早就有的傷,那……那難道昨天晚上!他抱她的時候,手臂上是帶着傷的?她那樣一點勁都不用,全靠他手臂託着,崩開了他的傷口嗎?
洛昊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臉上已經面無表情,看上去卻連面無表情都顯得很僵硬,他薄脣緊抿,對她的問題,一絲要開啓的意思都沒有。
寧唯指甲陷進肉裡,閉着雙眸,緊咬着銀牙,洛昊的沉默讓她簡直快要發瘋,過了半響,她猛然睜開眼,上前要拽洛昊的手,“你不說我就自己看!難不成你黑心得被人上街砍啊!”
她才碰到洛昊手臂,根本都沒有來得及抓住,不妨身子一轉,被洛昊先一步抓着了手臂,直接將她摁着了電梯壁上,她低聲驚呼後,卻也不惱,目光纏着他的手臂盯着看。
她不但不惱,還怕自己動亂的話他要用力控制,以至於那手臂傷口更加崩開。看他用的是那隻受傷的手摁着她,她輕聲說:“好,好,好,我不動,你收回手去,不要用力,或者換隻手。”
她的話讓洛昊眸中的黑色越聚越濃,黑得見不到底,慢慢凝成一團變成巨大的漩渦,最後破碎出一抹幽深嗜血且危險的暗光。
“既然你說自己就是死也和我半毛錢關係沒有,那我手臂出血也好,斷了也好,也用不着和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你來說這些廢話!”洛昊俯視着寧唯淡淡開口。
洛昊明明是淡淡的聲音,可是不管是話,還是內裡含着的冷意,都猶如閃着陰寒森光的匕首一樣扎向寧唯。
她心痛的不是他的話,而是這一番話是她昨天才對他說的,她說的時候甚至還要重一些,她猶如體會到了當時他聽見她說這話時,心情到底是如何的。
寧唯正心思恍惚,只感覺到手中的力道收去,待她擡眸看去時,洛昊已經從開着的電梯門處走出去了老遠。她忙不迭的疾步去追,緊盯着他的背影,目空一切的追着去。
“喂!”寧唯才一走出電梯,眼看着要邁步跑出去,卻有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拉着她,她連看都看沒看一眼,不管不顧的要甩開繼續往前跑。但對方力道甚大,又不肯鬆手,她往前邁的腳步原地踏步着。
“你給我放開!”寧唯怒火騰起吼了一聲,轉頭看着抓她的人,見是明景澄,也一點沒有含糊,反而更加惱怒,“你抓着我幹嘛?給我鬆開!”說罷狠狠甩自己的手。
明景澄看着她眼裡燃起,就好像火山岩噴發的赤紅,覺得再被她盯着看多幾下,自己就要被吸進去燒成灰了。他被她吼得怔怔的,下意識的手收了起來,便見她沒有片刻停留,衝向了外面。
寧唯跑出去的瞬間,只看到洛昊的車尾她面前一晃而過,車尾甩了一下,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射飛了出去。她一下被掏空,胸腔內被憤怒,疑惑,無奈,心痛充斥着。
林秘書平時對她再好有什麼用!關鍵時刻卻是如此沒有顧忌,完完全全向着洛昊!他一定知道洛昊的傷,也一定知道她在追洛昊,爲什麼走那麼迅速!
可是,林秘書本來是在五樓的人,怎麼會這麼快就下來了?早就在外面的車上等着洛昊下來上車離開嗎?
一股無力感吞噬着她,原來沒出息也是病,一時半會就是改不了治不好。即便洛昊真的受傷了,那又用得着她這麼操心嗎?!她不是要報復嗎?不是要讓他承受她的痛嗎!
可是昨晚,她說了一番狠話後,洛昊卻沒有對她不管不顧,她如今又如何做得到?大抵兩個人在這點上心意都是相同?
“你追什麼呀?”明景澄從酒店裡面出來,看着蹲在地上的寧唯,不由探頭去張望,“是什麼要緊的事嗎?我的車在那邊,送你去?”
要緊的事嗎?寧唯不知道,已經包紮過,而非剛受的傷,說是要緊又不那麼要緊,說不要緊,又哽在她心頭難受。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如此失態,如此脆弱,調整了面部表情站了起來。
“我剛纔看到和你一起出來的是那洛總裁吧?你們吵架了?爲什麼啊?因爲我姐姐嗎?”明景澄半彎着腰,探頭到寧唯的面前,一臉單純的問。
“你有事嗎?”寧唯面無表情的問。她不管上次他是出於什麼心而去給她送那些喝的,她都無暇應對,怎麼想,他那麼護着韓悅晴,應該不會是喜歡她,她可是韓悅晴的敵人。
“你怎麼那麼見外呀?咱們好歹是見過那麼多面的關係,而且”他把自己的手臂伸到寧唯面前,委屈的說:“你朋友把我手扭傷了,害得我都不能簽名了。”
“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去找他。”寧唯丟下一句話,繞開他徑直往裡面走,想着都過了一晚,葉安陽總不能還沒醒酒暈乎乎的吧?怎麼這麼久沒有下來。
“誒!”明景澄腿往旁邊邁了一步擋在寧唯面前,“那好,這事兒我找他算,不過和你既然那麼巧,在這都能撞見,不如和我一起吃個早餐吧?好餓啊!你有什麼好吃的推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