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糾結了那麼久,就是因爲她不打算接何煙意的電話。她現在心裡的鬱悶是恨不得將自己胸膛破開,真的覺得沒什麼比得上解決這種感受來得迫切。
見手機響了一遍以後又響了起來,寧唯已經準備啓動車子,便直接伸手將手機摁了關機丟在副駕駛座,然後踩下油門。人心裡的刺,一定得自己去拔,就像得了肝病,別人知道你疼,也幫不了你。
烏雲密佈,灰濛濛如同要壓到地面來的天色中,伴隨着轟隆隆一聲接一聲的響雷。
寧唯的車子開上了盤繞的山路,面對一面大山,一邊大海,車輪滾動的車子渺小得無力。一路寧唯除了自己,再沒看到其他生物。
寧唯一鼓作氣開上了山,再往前開就是閻王路,她已經減慢的速度又降了一些下來,人還是要惜命的,她現在又沒有難過到想去死,還是悠着點這車速。
她看時間還沒到五點,但是天色已經暗得如同夜晚,前面的路那麼危險,便靠着邊邊將車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窗外,也許就要下雨的天氣氣候造成,海浪一層高過一層,千層浪花擊打在山腳的岩石上,帶着一種瘋狂沉怒的味道。
似乎上了一條危險的路,最好的做法就是趕緊離開,而不是停下來。她這麼一想,後悔腦子發熱,明明知道天氣會變得糟糕還上山來,但路已至此,也沒理由往回,於是啓動車子踩了油門繼續往前開。
車拐個彎就到了閻王路,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還能來這裡已經是不容易了,但是變得格外小心。
一拐過去,寧唯便見左手邊靠着山的地方,有一輛車,車頭向着她的方向停着,正開着遠光燈。
“吱——嚓——”一聲急剎車的刺耳聲打破沉寂。
寧唯此時該慶幸,這是一條沒有過多生物的山路,否則她如此停下車,身後的車撞上來她飛出去一定必死無疑,像之前那樣還能醒過來的車禍,人生沒有那麼多次。
寧唯頭痛的閉了一下眼,不知道爲什麼感覺白茫茫刺眼的遠光燈前,她看見了許多重重疊疊的畫像。她總不可能天生怕遠光燈吧?可是上回在高速時也是,突然就因爲一輛逆行的車,觸發了她身體某個痛苦的機關。
“寧唯,你也終於知道怕了嗎?”許航宇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嘲諷響起,聽起來都能感覺他對寧唯那聲急剎有多享受。
寧唯聽見是許航宇的聲音,側着頭皺眉半閉着眼的臉轉向前面那個方向,心裡給自己打氣,在誰面前落下風,都不能在許航宇面前示弱!一定要隱藏自己的傷痛,否則會被敵人隨時吃掉!
她推開車門,看着周圍根本沒有韓悅晴,只有一個許航宇,陰氣沉沉的站在停好的一輛車旁邊。原來是韓悅晴是做的這個打算,她突然明白爲什麼小孩都不需要救,就在那等着他們了。
看來是許航宇要引寧唯到這個地方見面,只是付瑤琴告密地址一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許航宇的安排?雖然見到的人不是韓悅晴,但她所想,和該做了結的人碰面了。
“你已經知道這個地方發生過的事情了?”許航宇倚靠在車身的身體站直,舉步緩緩走向寧唯。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還有一層風雨欲來的灰濛,靠近山那邊立着幾盞年久失修,光線昏暗的路燈。寧唯看着許航宇走來,就好像從黑暗中走出來,又陷進黑暗中,他周身的陰暗好像隨着那腳步也一點點的靠近她。
“所以你要故技重施嗎?”寧唯忽地有些心慌,立刻戒備起來,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無波,冷厲嘲諷。
許航宇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彷彿聽見了好笑的事情,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揶揄,“故技重施?難道不是我提供了一個場所,讓你有機會情景再現嗎?還是因爲缺一個洛昊,你不能自己撞自己的車?”
寧唯臉色一沉,許航宇問她‘是不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是那麼篤定的語氣,一定是從張醫生那裡知道她恢復記憶了。
既然張醫生真的跟許航宇說了,那他就該知道她的記憶裡是他撞了她,只不過她得到的所有線索和證據指向洛昊,說是洛昊撞了她,和他有什麼關係?
就算是張醫生不知道她的提問是因爲得到韓悅晴日記本似的PPT,所以指向洛昊,而是誤解,將她的質問當成她記起了所有一切,那火又燒不到許航宇的身上。
可是許航宇爲什麼主動提出洛昊?這不是變相給了她提醒,洛昊的罪名定得很不尋常?
“寧唯。”許航宇停下腳步,距離寧唯剛好是一米左右,他手一擡,指着海那邊,“讓你跳,你跳嗎?”
寧唯有些驚訝,也有些愣,許航宇這是唱哪出?她平靜了一下心情,冷冷的道:“你拐着彎讓韓悅晴約我到這裡,是爲了強行讓我跳海,還是隻想問問我到底知道些什麼,打算怎麼做?”
“不,我不在乎你知道什麼,想要怎麼做,我挑這個地方只想告訴你——寧唯!你車禍的事情我一點錯都沒有,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不想着撞我,就不會被洛昊撞,洛昊是爲了什麼撞你我不知道,但你想要告我,破壞我,都是在無理取鬧!”許航宇厲聲道。
“如果是要說這些,那不必了。”寧唯聲音漠然,也許每發生一件事,她以爲不相關的人,都會被牽扯,也都會有些自己千奇百怪的想法,但她還是不能理解許航宇這個時候跳出來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是怎麼找到孩子在哪的?”許航宇見寧唯轉身要走,腳步微微往前邁了一點又停下,“你別以爲能把我怎樣,你沒有證據,不要隨便誣陷我!”
寧唯已經背對着許航宇了,聞言無語望天,頓了一會說:“是狐狸就會露出尾巴,我找到孩子有什麼不可能?我又憑什麼告訴你找到的方法?你什麼時候開始竟問些那麼愚蠢的問題了?”
的確,她現在只要說是付瑤琴說的,也許這兩個剛要相知相愛的人就會面目猙獰的撕扯對方,然後各嘆遇人不淑。
當然付瑤琴嘆的是寧唯。不過她既心腸不那麼壞,也沒興趣看到局面混亂,人人苦不堪言,所以沒必要將付瑤琴供出來。
“你保證你不會做些癡心妄想的事情纔可以走!”許航宇突然疾步走上來,抓着寧唯的手腕把她往後扯着轉向自己。
“你腦子有毛病吧!”寧唯氣急吼道,被許航宇抓了一秒而已,她就轉身同時順勢將手抽出一甩,“你丫混蛋還要天下人誇你君子是吧!被害妄想症那麼嚴重就去治呀,不要在我這裡找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