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無奈的笑了一下,從葉安陽身上翻身,也面朝着天,同時也是對着洛昊。他竟然因爲她趴在葉安陽身上,而停下了動作,那個拳頭就停在半空,既不打下來,也不收回去。
洛昊無神的眼眸中,唯一一樣映入他眼的東西,便是寧唯仰着的臉,蒼白而柔弱,可是一種從裡面透出來的堅毅卻是那麼的扎人眼。
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停下動作,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一瞬不瞬。這張臉彷彿是一盞燈,在陰冷的雨水下,周圍都是黑暗無底的絕望,這張臉卻是溫暖的,他看久了,好像感覺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正當他想移開眼,這張被雨水衝得帶着些許悽美的臉上,卻突然綻放了一個燦爛明亮的笑容。嘴角弧度打開,一口潔白的皓齒展露,笑得眼睛下臥蠶凸起,一雙笑眼很是迷人。
洛昊死寂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瞳孔裡這張笑臉肆無忌憚,一發不可收拾的綻放,放大,靠近,彷彿茶的香氣撲面打在他臉上。
寧唯手撐在地上,支起自己如同一具殘骸一樣,痛得彷彿全身零散的身體,然後勾着洛昊的脖子,借他的力氣將他抱住。
寧唯就如此抱了他一會,任由時間慢慢流淌,她嘴角的笑容欣慰且舒心,她在他耳邊柔和的如嘆息着說:“這回還記得我,真好呢,真好。”
寧唯的淚水混着雨水一起流了滿臉,誰也分不清有多少雨,又有多少淚。她看着洛昊的眼神,那裡面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的空洞,而全都是無助和絕望,看得她心疼到快要窒息了。
她身體靠近洛昊,雙膝跪在地上,將洛昊的頭雙手抱着,靠在自己的胸前,一邊無聲流淚一邊重重將吻落在他的頭頂,聲音也許會被雨水蓋過,但她卻還是隻用自己低低的聲音說:“沒事了,有我在這裡。”
洛昊的眼神仍舊是那樣,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可是卻在顫抖,甚至有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的液體莫名從眼中流出。
“以後不管是從低處往上看,還是從高處往低看,不要再反覆將自己的傷口揭開,也不要逃避,你可以面對,你是洛昊,是我引以爲豪的丈夫,請你想起我,永遠都想起我,而我能給你力量。”她輕聲在他耳邊說。
“天台是你救我的地方,是你成功守護住我,而沒有失去我的地方,不是那個讓噩夢纏繞你十多年的地方。你記住這點,以後都不要再逃避,把另一個自己丟出來擋在前面好嗎?
完完本本的那個你自己就可以承擔這些,因爲還有我。”寧唯繼續說,說完抱着他的頭,閉了一下眼,雨水和淚水都順着臉頰流下,她吻落在他的額頭,然後和他對視。
隔着雨簾,雲霧靄靄,四目相對之間,彷彿有着千山萬水。
人的心裡總會有些傷痛,有時間能夠讓它癒合的,也有永遠都在結痂,然後一觸就發炎流膿的,這些其實也都是一種力量,讓自己成長,滋生勇氣的力量。
“寧”洛昊的嘴脣蠕動,目光看着寧唯不確定的發出了一個字,原本握着的拳頭突然慢慢鬆開,一點點的朝寧唯伸過去,輕輕撫上她的臉,看着她微笑着側頭將臉貼在他的手掌,他孩子般在臉上徐徐露出了開心的笑意。
“寧唯.”就好像是得到了無聲的鼓勵,洛昊撫在寧唯臉上的手變得沒有那麼小心翼翼,他生疏的笑着喊出了他心裡響起的那個名字。
寧唯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展開成了最大限度的弧度,她由衷的感動到笑咧着嘴,一點點的重新靠近他,伸手捧着他的臉,笑得如同他一樣,孩子得到糖果一樣的滿足。
“洛昊。”寧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即使在這暴風雨下,這兩個字也是如此的擲地有聲。她叫完他的名字,俯下頭便吻住他的脣,彼此的氣息都被雨水淹沒,卻如同傳遞能量一般存在着。
“寧小姐!洛先生!請問你們能解釋一下現場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記者們找到了將設備保護好防水的道具,立刻扛着相機,拿着話筒便衝進雨中,將鏡頭和話筒都對準地上的兩人高聲道。
寧唯沒有想到這些記者陰魂不散到了這種地步,真不知該爲他們的敬業點贊,還是爲自己連接個吻都沒法好好的默哀。
可是她沒有了抱怨這一切的時間,突然好像沒了電的玩偶一樣,停止了一切動作。眼前一黑,如同電視被遙控摁了關機,黑屏一閃,繽紛的世界消失,她身子一軟,陷入黑暗中。
洛昊伸手將寧唯接住,雖然他看起來好像不是一個機器人了,但眼神卻還是那樣目空一切,眼裡除了寧唯好像看任何東西都是冰寒沒有感情的。
他低頭看着寧唯,爲什麼她突然如同斷線的木偶?他心裡手足無措的,臉上卻沒有,也不知道怎麼表現出這種感受,只是輕輕拍她的臉,無聲的喚她名字。
突然一個話筒伸到他的嘴邊,擋住了寧唯的臉,他怔了一下,猛然擡起頭,頭髮帶着雨水甩出了一個弧度,眼睛定定看着記者。
記者被洛昊的眼神看得全身僵住,他的目光冰冷漠然,還帶着些人畜無害的無辜?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看着好像是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而來。
也許是職業病反應,記者立刻招呼着攝像機趕緊拍下來,卻突然見洛昊擡起手。要爆發了嗎?又要像剛纔和葉安陽打起來一樣,和他們這些記者也打起來嗎?
記者雖然期待洛昊動手,這樣明天的頭條都能炒上一星期的熱度了,可是卻見他手擡在半空,突然往地上一倒,似乎……是昏迷了?
“總裁!”林秘書連忙衝上來,將記者往旁邊擋開了,然後便見洛昊和寧唯都躺在地上,雨水無遮無擋的就這樣打在兩人身上。可以看出,洛昊昏迷前是摟着寧唯的,所以現在即便這樣躺在地上,寧唯身體也有一半沒有貼在地面,而是在洛昊身上。
“你們就是那種無良記者,哪怕有人被綁架了,也會想着查到劫匪有沒有要贖金,交易地點在哪裡,然後現場直播,也不管人質會不會被撕票,就放到新聞裡博頭條吧?”葉安陽走向洛昊那邊,經過記者時不冷不熱的說道。
他說完也不理會那黑了臉的記者,蹲下去將寧唯從洛昊的懷中抱出來,即便洛昊昏迷了,卻將寧唯摟的如此的緊,以至於他用了些力道才把人抱出來。他起身,體力透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