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周湛在太和殿外攔住了正要前往上書的燕明,燕明一看見是周湛便隨即用一種看待“準女婿”的眼光看着周湛,彷彿兩人已經是翁婿關係。
但燕明還算理智,明白這還只是一種未來式的關係,此刻,禮節不可廢了,於是還是向着周湛行了一個拜禮,不過,恐怕沒有哪次的行禮有這次的心甘情願,燕老夫人進宮和太后商榷燕莘和周湛結親的事情使得燕明覺得,喝上那杯新胥的敬茶已經不再遙遠了。
“燕王爺,晚輩在這裡在專程在等您。”周湛還了一禮,決定有話直說,這太和殿外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這些天爲了攔住燕明,一直在這等着,這反常的行爲恐怕早已經入了某些人的眼裡了。
“五皇子,所爲何事?”燕明有點意外,莫非這五皇子纔是真正的心急的那個?
“王爺,我們借一步說話吧。”周湛彎腰,伸出右手示意,燕明一聽便斂了神色。
“好,五皇子請。”兩人朝着松柏臺的方向走去。
松柏臺是宮裡的一處觀景地兒,不是宴請日,又是冬季,松柏臺上空無一人。
高臺上北風吹得淺淺嗚嗚響,放眼望去,宮裡一片寂靜蒼白,只有幾點梅蕊綻放枝頭,遠沒有幾個月前羣芳薈的繁榮蓬勃。
五皇子眺望了一下高臺下面的林園,回過頭,一張嘴,白氣凝着霜吐出,“王爺懷裡揣着的摺子能否藉由晚輩一看?”這位清俊少年一開口,就讓人不由自主地不拿他當晚輩看待,他就是那個有着與生俱來王者之氣的人。
這摺子只要還沒呈到聖上的面前就還算不上是奏摺,所以借閱一下內容頁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燕明不明所以,但想起這摺子的內容便他似是瞭然一般展顏一笑,竟也沒有推辭,從懷裡拿出那本已經被他的體溫捂熱的摺子,雙手遞給了周湛。
“這有何不可的!”燕明說完這話,周湛便接過了那本摺子。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不出周湛的意料,周湛突然很慶幸自己這般有毅力,自從那日燕老夫人回去的第二天就一直等在太和殿外,皇祖母有意向他透露過燕王府想聯姻的事情後,他就有預感,燕明遲早會上書請求皇上賜婚的。
“吾兒燕莘,自從在羣芳薈那日與五皇子有過一面之緣,便惶惶不可終日,相思之情溢於言表,而從吾兒口中得知,五皇子也鍾情於吾兒,望聖上能成全這對有情孩兒,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擇日完婚。”
看完這摺子上的內容,周湛覺得自己這些天的“守株待兔”是值得的,這要是被燕莘那小刺蝟知道,只怕會慪得肝疼,兩人若真這樣結合,以後他的日子能好過了?
“王爺,你這摺子,燕小姐該是不知情的吧?”
“自古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莘兒是個孝順的,況且五皇子儀表堂堂,年輕有爲,是多少少女的如意郎君,對於本王的此番安排,她就算知情也是同意的。”燕明言之鑿鑿地說出這話。
“王爺所言極是,但我周湛要娶得的女人,絕不會娶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周湛眼睛定定地看着燕明,語氣中的決心與霸氣外露,“我會通過我自己的方式,讓小莘心甘情願
嫁給我,我皇妃的位子只會是她一人的。”
“那五皇子的意思是……?”燕明覺得今日這趟請旨賜婚的事情恐怕是要黃掉了。
“這摺子王爺還是帶回去吧,現在還不是時候,時機成熟,我親自向父皇請旨賜婚!”周湛這話讓燕明大感意外,畢竟如果他真的對燕莘有意的話,由他出面請求皇上賜婚是最好的,然而周湛卻阻了!
莫非周湛對燕莘是動了真心?所以如果要就要得到她的全心全意以及心甘情願!
“既然五皇子如此說,就依您所言,不過還望五皇子能記得今日許下的承諾。”本來醉翁之意就在於和五皇子聯姻,若是真能兩情相悅那是再好不過,相信未來五皇子對燕王府的照顧只會多不會少。
“晚輩在此謝過燕王爺對晚輩的信任和厚愛,晚輩定當不負所望。”周湛彎腰九十度,雙手作揖。
“五皇子切勿折煞了本王,五皇子的能力和爲人燕某還是信得過的。”燕明雙手虛扶着五皇子,待周湛直起腰,才放下雙手。
燕明說完就拿着原先的摺子原路返回了,這次進宮雖然沒有上書成功,但得到了五皇子的承諾,這應該比得到皇上的賜婚來得更讓人欣喜!
現在保守說來是皇子妃,日後那就是太子妃!
松柏臺上的北風吹得更猖狂了,周湛一人獨自站在風口,下袍被風颳起,呼呼作響,他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燕莘自從知道老夫人進宮後,每次去請安時心裡總是七上八下,深怕老夫人會說出那些令她恐慌無措的話,有些話不說出來還能假裝不知道,抱有一線希望,一旦說出來就意味着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再多掙扎都是徒勞。
是以,這些天,燕莘一直在度日如年中度過,就好比你明知道頭頂一直懸着一把刀,卻不知道這把刀什麼時候會落下,斬你個措手不及。也不知道重華能不能幫到她,畢竟這事一旦有了太后的插手,恐怕就算是重華也無能爲力吧。
不是不相信重華的能力,只是對於重華給她的承諾,只怕會有變數,畢竟重華即便再得皇上的信任,皇上也不會爲了他一個外人而去違揹她親孃的意思。
燕莘有時候真的會感覺到很無力,恨透了這種無力的感覺。
燕莘這些天一直在等待宮裡的消息傳來,自從與重華認識後,萬花樓她也不能隨意去了,這麼長時間都待在燕王府,除了偶爾應付下燕紫清母女,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房裡看書。
這段時間,燕莘讓暗影教她暗夜裡的一些藥理、毒理,結合之前所學的那些,燕莘倒是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她現在已經基本上會一些迷藥、蒙汗藥之類低端藥物的製作,這對於她來說也算是頗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這也是近期,燕莘能想到的最能平靜思緒,唯一能苦中作樂的事情了。燕莘覺得若是一輩子搗騰着藥草而過,與世無爭倒也不錯,起碼不用過得驚心動魄,勞心傷神,圖個自在也好。
誒!
只怕現在已經是深陷其中,身不由己,已經不能再把自己從陰謀詭計中摘乾淨了,就算她肯放棄仇恨,重華那邊也不會允許她知道這麼多,所以,一切都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其實燕莘
明白,從重生那刻醒來決定要報仇的時候,她就註定了不能簡簡單單地過完這一生。
燕莘也有想過,倘若賜婚的消息如期而至,她將何去何從。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不會再像前世那樣掏心掏肺去對對待周湛,如果他真要娶,她也反抗不了,然而娶了她之後的後果就要他自己承擔了。
趁現在,有點清閒的功夫,她多長點本事纔是王道。將來的事情很難說,保不齊就有可以用到的地方,再說,技多不壓身!
想到這些,燕莘倒也能夠靜下心來,等待事情會朝着哪個方向發展。
只是讓燕莘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等來的不是賜婚的消息,而是那個傳說中她要定親的對象,也是前世的冤家。
這日,燕莘在清水閣看醫書,最近暗影找來了基本暗夜內部的秘笈醫書,正看得不亦樂乎,暗影進來站定在她身邊,與她耳語幾句,大抵是因爲暗影說的內容事關重大,燕莘終於捨得把目光從手中的醫書上移開。
“他來幹什麼?”燕莘自言自語道,似是在想來人的是出於何種目的纔來的,“暗影,你去暗中觀察着,看他來王府所爲何事。”燕莘清清冷冷地對着暗影吩咐道,似乎來的那人與她並不熟識的陌生人一樣。
其實周湛來王府是想找燕莘說清楚關於賜婚的事情,他知道依照燕王爺的性格,回府後也不會和燕莘說清楚,所以擔心燕莘會胡思亂想,便想着親自過來一趟,與她說明白,當然,他也確實有段日子沒見到她了。
然而,周湛剛進了王府,還沒等下人去通知燕莘的時候,就遇見了一個與燕莘一般大的女子,這女子他其實是記得的,上次來府上的時候燕莘和他在經過王府花園時見過的。他還記得,這人口口聲聲地叫燕莘爲姐姐,那就是這王府的二小姐沒錯了。
倒不是燕紫清給了周湛多麼深刻不可遺忘的印象,而是人周湛從小就具備過目不忘的本事,凡是他見過的人、事、物只要一次,就會牢牢地刻在腦海裡。
所以這會周湛其實已經認出了眼前這個窈窕少女就是燕紫清了,只不過,他更記得,燕莘對她這位妹妹似乎並無好感,所以,本着“愛屋及烏”的原則,他對燕紫清也喜歡不起來,尤其看她那做派,看人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人的魂給勾走似的,又不是勾欄女子,大家千金何需如此嬌媚?!
燕紫清其實老遠就看見了五皇子,但她還是狀似無意間遇見周湛一樣地倍感意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深的心計,難怪燕莘會不喜歡她,“呀,原來是五皇子,清兒參見五皇子,五皇子吉祥。”說完,那妖嬈的身段便行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半跪禮。
燕紫清看見周湛的一瞬間,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次在花園裡第一次見他的情景,那個時候尚不知他的身份,只覺得這個男子風度翩翩,器宇軒昂,讓她的一顆心不聽使喚地亂跳,後來得知這人便是戰功顯赫,高高在上的五皇子,她心底裡那顆種子就萌發地更快了,她多麼想再一次見到他,在他面前好好表現,可以俘獲他的心,可是上次的羣芳薈只有燕莘那個小賤人夠資格去,她燕紫清連宮門都沒法踏進一步。
今天老天終於聽見了她祈求的心聲,讓她再一次地見到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