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既然今日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要不就讓莘兒陪您下一盤?”燕莘主動開了口,老夫人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這燕王府人丁不是很興旺,小輩也就只有燕莘這一根獨苗,素日裡,連個下棋的人都找不到,所以她每次棋癮犯了,都是拉着趙嬤嬤。
“莘兒太得真當是及時雨啊,你不是不知道啊,趙嬤嬤下的那一手棋,臭的很!”說完還嫌棄似的地皺皺鼻子。
燕莘聽完還了然似的笑了笑,趙嬤嬤一看可不樂意了,“好哇,你們祖孫聯合起來埋汰我呢,我還是去廚房看看點心做好了沒。”說完,也不看那祖孫是什麼表情,轉身就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莘兒,快,這邊坐,今兒個就好好陪祖母下幾盤,事先說好,可不許讓棋,祖母不是輸不起的人哦。”老夫人看燕莘願意陪她下棋是真的高興,但她也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燕莘在這個時候過來,定是有話要說的。
燕莘走近老夫人那,在棋盤的另一邊落座,走路似扶柳帶風,裙襬不會晃動得厲害,“祖母,可不要再說是莘兒讓你,明明是您棋藝高超,每次都只贏莘兒一個子。”燕莘邊說邊把棋盤重新收拾乾淨,手裡執了一子,那雙好看的杏眼看着對面的老夫人,完成了一個月牙,似乎是在求證她說得對不對。
老夫人看燕莘這表情無奈笑了笑,這個孫女很聰明,若是個男兒定能撐起王府的一片天,將王府交給她也能放心,只可惜是個女兒身,所以只能找一個能替她撐起王府的男人嫁了,以保住燕王府的基業。
燕莘不知老夫人所想,她手裡摸着那翡翠棋子,這用上好的翡翠磨成的棋子手感當真是不一樣,燕紫清送禮這個方面確實比她強啊,捨得下血本,這得了老夫人的歡心不說,每下一次棋都還要念叨一遍了。
“祖母,紫清妹妹送的這棋子還真是寶貝啊,這玉又能養人,祖母下棋既能消遣還有益身體,紫清妹妹的這份用心也實屬難能可貴了。”燕莘說着就在棋盤上落了一子,完了後就擡頭看着老夫人,只見老夫人正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她。
看見燕莘擡頭,老夫人便垂下眼瞼,斂去了眼裡的目光,保養得宜的手去摸了一顆羊脂白玉棋子,也在棋盤上落下,“這清兒雖說從小在府外長大,不過對咱們府里人的喜好倒是摸得清楚,也算有心了。”就這麼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自古嫡庶有別,庶女的命運總不會太好,所以對於燕紫清那些伎倆,大家都清楚,只是徒勞的在與命運抗爭罷了。
“紫清妹妹雖然是庶出,不過她總歸是父親的女兒。”燕莘說完這句話,對面正在落棋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又重新將棋子落下。
“莘兒今日怎麼像是話裡有話的樣子。”老夫人知道燕莘和燕紫清素來不對盤,雖然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可這王府裡的事情又有哪件是能瞞過她的?是以,今天燕莘跑來居然替燕紫清說起了好話,難道這不反常嗎?
“祖母,雖說莘兒和紫清不似一般家庭的姐妹那般的相親相愛,但紫清是我們燕王府的二小姐,將來這燕王府說不定還有需要她出力幫忙的時候,是以,莘兒覺得這世上哪
裡會有永遠的敵人,只要目標一致,也是可以化敵爲友的。”燕莘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讓坐在對面的老人大吃一驚,這話竟是從她的孫女口中說出來的?
吃驚之餘就是濃濃的惋惜,莘兒要是個男孩就好了,這王府的明天交到她手裡定是不會差的。
燕莘看着老夫人在定定地審視她,彷彿是在驗證她說這話是不是出自於真心,燕莘也不去理會,索性道出了今日過來要說的重點,“莘兒無意間聽到下人在議論,說是五皇子來了王府,紫清妹妹正在招待,所以就心想,也許紫清妹妹和五皇子是不是早已經互生好感了,如果真是這樣,咱們不妨成全了他們。”燕莘故意把這話說得有點含糊,很容易讓人誤解爲五皇子來燕王府是爲了燕紫清而來。燕莘還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假裝絲毫不知情她的父親和祖母打算把她嫁給五皇子的意圖。
果然,老夫人在聽見燕莘的話後,臉色變了,這五皇子來了燕王府她居然不知道,關鍵是這會正由燕紫清招待?這五皇子是要和燕莘結親的人,難道他是想娥皇女英?
“五皇子來了燕王府怎麼沒人通傳?”老夫人厲聲問了一句,嚇得邊上伺候的小丫頭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先別急着求饒,趕緊去將五皇子帶至上林苑,這五皇子也是她燕紫清能招待得了的?”老夫人顯然是生氣了,這燕紫清只是燕王府的庶女,讓一個庶女去招待五皇子,傳出去燕王府都會被人笑掉大牙,莫不是這燕王府裡還沒人了?
想到這些,老夫人又看了燕莘一眼,莘兒明知道五皇子來了,並沒有趕去招待,先是過來上林苑與她通氣,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說燕紫清和五皇子的事情,莘兒這是在故意引導她往那方便去想。
哼!哪怕燕紫清和五皇子互生情愫,這正妃的位子是絕對輪不到她燕紫清,相同的,燕莘再想如何地撮合他們倆,這五皇子正妃的命運她也是逃不掉的。
“聽聞五皇子和紫清在王府的花園逗留了一段時間,不知這會還在否,你可以循着這個方向去找人。”燕莘狀似很好心得提醒了一下正要出去找人的丫頭。
只是這話在老夫人聽來卻是還有一種別的味道,莫非這丫頭故意把這時拿到檯面上來說是因爲口是心非,想讓她這個老婆子出面爲她做主?
也不無可能,燕莘對於她將嫁給五皇子的事情不可能全然無知,就算她有意不去打聽,王芝含也會告訴她。是以,這丫頭現在其實是在吃味?也是,有哪個女人真能大方到將男人拱手相讓,拼命往外推的。
想明白了這點,老夫人就只當燕莘是在賭氣了,於是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莘兒,五皇子的爲人已經人品祖母都是信得過的,他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這老夫人無緣無故放出這句話,反而讓燕莘有點摸不着頭腦了,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是她想要把周湛推給燕紫清的意圖太過明顯了嗎,爲何她覺得祖母看她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種她不該去懷疑周湛的意味。
好像有點弄巧成拙了。
正要開口解釋的時候,下人通傳,五皇子到了,和五皇子一起到了
當然還有燕紫清了。
“晚輩給燕老夫人請安。”周湛一進來就先朝老夫人行了一禮,用眼睛餘光看了一眼邊上的燕莘,臉上並無其他表情,似乎在這能遇見燕莘他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五皇子快免禮,我這把老骨頭哪能承了五皇子的安啊。”老夫人對這個清俊少年的禮數教養很滿意,照理說,應該是她向他行禮的,只是他尊重她老人家,還有一個層面來說就是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老夫人的晚輩了,這裡面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燕莘聽他自稱晚輩覺得好笑,燕王府是外姓親王,和皇家根本沒有親屬關係,這句晚輩又是以怎樣的身份自稱的呢?她和五皇子的賜婚旨意並沒有下來,而燕紫清之於他應該也不夠資格到讓他在祖母面前自稱晚輩吧。
本來周湛見到老夫人也都會自稱晚輩,只是現在在對燕王爺說出那番話之後再自稱晚輩,這裡面的意思也難怪會耐人尋味了點。
“老夫人不必見外,這是應該的。”周湛更加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雙手扶着老夫人向屋裡走去,把老夫人扶到太師椅上坐下。
“五皇子您也請坐,”老夫人笑得眉眼都彎起來,隨後又招呼道,“莘兒、清兒你們也坐下,五皇子可是貴客,難得到咱們燕王府來一趟。”
燕莘看着燕紫清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到她身邊的位子,那一張臉上就寫滿了恨不得能坐到周湛身邊去。
“老夫人千萬不要把我當貴客看待,您和皇祖母可是親如姐妹,所以您也是我的長輩,來看望長輩本就是晚輩們應當的。”周湛這話說得老夫人面色一喜,她也不由想起年輕時,尚待字閨中的她和當今太后,感情十分要好,後來爲了各自的家庭前程,聯繫卻不再多,只是她唯一慶幸的就是當年兩人沒有一同入宮。
所以,在老夫人的打算裡,她並沒有要要燕莘和燕紫清嫁給同一個人,具體點或者可以說,他並沒有要讓燕紫清也一同嫁給五皇子,哪怕能當上五皇子的側妃。
“是啊,當年我和你皇祖母正如莘兒一般大的時候,兩個人感情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轉眼間我們的孫子輩都這麼大了,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燕老夫人回想起年輕的時候,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雖然最後兩個人不管是王府還是皇宮,都成了最後留下的那個人,但這裡面有多少血淚外人根本無從得知。
“皇祖母也經常提起老夫人呢,晚輩也要多謝上次老夫人進宮去陪伴皇祖母。”說完,周湛又重新站起來行了一禮,最近宮裡的氛圍很緊張,父皇已多日不上朝,朝政都由國師和幾位軍機大臣在主持。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表象的平衡很容易就會被打破,很多事情一觸即發,這也是他要截住燕親王的摺子的最大原因。
“是啊,這沒多年沒見,再見面都已經物是人非了。我們都老了,有些事都是有心無力。”老夫人對着周湛似乎感慨頗多。“看我都老糊塗了,五皇子今日過來,應該不只是單純來看我這個老骨頭吧。”
“實不相瞞,晚輩前來,確實是有事要說,不過這事是要對燕大小姐說的,還望老夫人能恩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