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突然臉色慘白了起來,不過是一個丫鬟,他平時連女兒的事也很少過問,女兒身邊的丫鬟他除了幾個長得好看的,其他的名字都認不清楚,怎麼會過多在意!當時萱兒給那個暴病而亡的丫鬟買了棺材,擡出去時到底裝沒裝人,他也不清楚.....
蘭君芙不得不沉聲道:“說個你可能不願意聽到的消息,你女兒可能凶多吉少了。”
看文王仍不敢置信的模樣,蘭君芙補充道:“素女盟,極爲擅長易容......她們可能故意派人當了萱郡主身邊的丫鬟,一直在暗中學習她的言行舉止,等到時機成熟,便金蟬脫殼,取而代之.....”至於真的那個,自然得處置了。
素女盟?文王在心裡惡狠狠念着這個名字!
蘭君芙繼續解釋道:“這個應該是素女盟常用的手段。她們只招收女弟子,女弟子美貌多情,手段高明,對外宣稱的是高門嫡女,但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平民甚至是青樓,只有這樣地方的女人因爲經歷頗多,纔有隱忍的性情和殘忍的手段。”
顧稀言看了一眼蘭君芙,在心裡默默記着這一切,她記得,別院案中也有這個神秘的素女盟的參與,後來陸喬檸所說的沒有抓到的江湖人士,應該就是這個素女盟的人。把雍京大半的高門子弟都拉下水一起墮落,肯定是另有目的,現在被他們中途攪亂,背後黑手一日沒找到,就會有重新捲土而來的時候。
文王擡眸看向她:“那你?”又是怎麼學的。
蘭君芙聳聳肩,聲音毫無起伏,彷彿說的別人的事:“我母親是被父親外面養的一個外室弄死的。包括我的幾個弟弟妹妹。沒一個活下來。”
文王一下子愣了,嫿苓公主那般高貴完美的女人,下場竟然如此悽慘?
嫿苓公主的死因就連純王和顧稀言也是第一次聽說,從她女兒嘴裡說出來真相自然可信。可越是可信,真相越是殘酷到讓人不忍直視。
不管幾人的眼神如何複雜,蘭君芙繼續冷靜地說着素女盟的事:“其實我一開始就不相信是你的親生女兒乾的。她們身處高位不說,你府上沒有別的孩子,都把她們當掌心的寶,赫連蓿雖然任性但是被寵的並沒有多少城府,赫連萱也是,就是清高了點,但並沒有多少壞心。不過也正因爲這樣,她們是不會被素女盟的人拉進去的,因爲她們身上皇族的血脈不會讓她們低頭。”
這話文王也頗爲認可,他最明白兩個女兒身上的傲骨,跟自己一樣,既有皇族血脈帶來的天生的高傲自尊,也有後天才華出衆帶來的文人矜持,萱郡主蓿郡主原本都是大秦有名的才女,蓿兒在沒有遇到蘇景鶴,腦殘的愛上他之前除了喜好張揚一點才華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萱兒因爲一時好心救下一個假貧家女被素女盟害死,蓿兒的丈夫因爲素女盟的別院被流放,都是因爲這個素女盟!無形之中,文王已經敏銳的感覺,蘇景鶴或許都與素女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兩個女兒曾經是他的驕傲,如今,卻都被素女盟給毀了。
文王斯文清秀的臉上頭一次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素女盟!我不會放過他們!”
說着又看向蘭君芙,乞求道:“拜託你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就這麼兩個孩子啊!”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便衣來到了文王府。
“父皇!”文王一看到父皇便掙扎着想要下牀行禮,被皇帝按在牀上,“免禮了,你好好休息,別亂動。”
說着仔細端詳一番文王憔悴的模樣,手輕輕在他胸口處按壓一下,看文王明明痛的齜牙咧嘴還想強作鎮定的樣子也是心裡一酸,不由嘆息一聲:“這段時間你搬回宮裡。你府上不安全朕不放心。”
文王看着皇帝,此時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就是一個憂心兒子的老父親,文王也不禁心裡一酸,他還沒好好孝敬父皇,先讓父皇爲自己操心了。可又有些猶豫:“可我夫人還在府裡.....”素女盟的人找不到他,該不會拿他夫人們出氣吧?
蘭君芙也是溫聲勸到:“放心,她們都不算主要目標,你要麼把你王妃帶上,其他人不用擔心。”而且若是文王死了,大秦皇子不明原因死亡,可比文王府所有女人一夜死光的影響力都要巨大。
“進宮吧,你母妃知道你的事夜夜睡不着覺。”皇帝滄桑的拍拍文王的手,臉上的皺紋寫滿了憂慮,“朕也是。朕不想再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太子,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
一句話,透露了多少的辛酸苦楚,文王差點沒被這句話說得眼淚流下來:“父皇......”
皇帝像撫摸小孩子的頭一樣,摸摸這個大孩子的頭,轉頭對蘭君芙道:“這次的事辛苦你了。”
“兒臣職責所在。”蘭君芙正色嚴肅回答。
皇帝也不跟她多客氣,臉上帶着欣慰,這個孫媳婦娶得好啊,當時多少人還以爲是娶回戰敗之國的一個人質,都是些蠢人!
也不多跟她客氣,皇帝直接從腰間扯下一個金色的令牌,當着文王純王和顧稀言的面遞給蘭君芙:“蓿兒和萱兒的事就交給你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滿月金牌你拿着,若是特殊情況,可以調兵三萬。”
滿月金牌!
皇帝直接派下的欽差有兩種,從發給欽差的金牌上的圖案就可以區分出來。一種是新月金牌,持牌者只有調查權,沒有實際行動的權力,更多的是普通下派的文臣;一種就是這滿月金牌,見令牌如見君王,擁有實際軍權,可先斬後奏,相當於尚方寶劍黃馬甲。此時一聽到滿月金牌,純王都變了臉色,卻是多了幾分喜色,侄兒媳婦有了這個金牌,對侄兒也有莫大助益!而皇上肯把這樣關鍵的金牌給予侄兒媳婦,哪怕只是一時,也說明了皇上的信重,要知道滿月金牌的持有者無不適皇帝最親近的心腹之臣!
這個常識到大秦之前蘭君芙就打聽清楚了,立刻恭敬跪下接令牌:“是!蘭君芙遵旨!”
“起來吧。你即刻出發吧,你也是準備去舞陽郡吧?朕派人打聽過了,赫連蓿去了舞陽郡,大概是衝着雲鸞去的。那個假的赫連萱昨日也連夜出城,看方向也是衝着舞陽郡去的,你們在那多加小心,舞陽郡,現在亂的很。”皇帝手中自有一股暗勢力,在他有心打聽的情況下,不說整個大秦,至少整個雍京是可以瞭如指掌的。尤其是涉及出城這樣的關卡,有心人稍稍查詢就可以得知情況。
皇帝沒說的是,赫連蓿偷偷離開雍京城是藉助的送葬隊,送葬隊名義上送葬的是所謂忠心護主而死的丫鬟落英,實際上是真的赫連萱,屍體他的人已經在城外找到了,被人隨意拋在一旁,大秦堂堂一國郡主,竟然落得個暴屍荒野的下場,而且當時赫連萱已經懷了杜念衡的孩子三個月了。這個事情此時不說,只是不想刺激已經傷心欲絕的兒子。
連皇帝都說舞陽郡情況危急,蘭君芙再也坐不住了,當下就告辭回府準備。
夜裡出行不安全,第二天一大早,蘭君芙就坐在了馬背上,隨行的除了四大丫鬟,和恰好回家的陸喬檸陸南風兄妹,裝死金蟬脫殼在雍京呆不下去不得不離開的莫吟煙,還多了一個不請自來的翁晚桐,還有小尾巴薛磐。爲了快速抵達舞陽郡,他們一律騎着快馬。
“你怎麼來了?”她出行時並沒有通知翁晚桐,因爲考慮到自己答應了柳琴生要治好他的腿才把翁晚桐請到謹王府的,現在柳琴生的腿正在治療的關鍵時刻,突然掉鏈子也不太好便沒有通知。至於薛磐爲什麼來,看看他一來就策馬到了搖光身邊就知道了,問都不用問。
“救人。”翁晚桐一臉悲天憫人之色,“洪澇淹城肯定會讓很多百姓染病的。”
蘭君芙正要感慨一聲果然是“醫者仁心”時,就聽到翁晚桐面帶詭異笑容低聲道:“到時又有好多藥人了,呵呵。”
呵呵,呵的蘭君芙渾身打寒戰。果然,這個冰山臉四面癱加藥癡是不會懂得什麼叫醫者仁心的!他更多的就像前世的技術宅一樣,死死地專研一樣技術,就是不折手段全身心投入的去專研。“柳琴生怎麼辦?”
“你王府那麼多人,照顧他一個不成問題。”翁晚桐不負責任地說着,看見蘭君芙懷疑地眼光才辯解,“他現在可以下地站立短時間走路,但還要恢復治療,問題不大。我把每天需要用的藥教給藥童了,這麼簡單的事他們能搞定的。”
莫吟煙不止性格柔中帶剛,技能也是,還以爲不會騎馬,人家馬術溜到飛起,策馬上千看到翁晚桐就開了調戲腔:“喲,怎麼又來了一個小美男~”
蘭君芙給二人介紹:“這是莫吟煙,你之前假死的藥丸就是給他用了。”
“這是神醫翁晚桐,嗯,你假死逃生的藥丸就是他給的。”
翁晚桐上下打量一番莫吟煙,眼裡綻放莫名的光彩,不是對美人,而是對藥效,果然假死藥效不錯,還能活着回來。嗯,藥人更不錯~
“記住,你欠我一命,以後要還的。”
莫吟煙風情萬種調戲:“無法還,肉償如何?”
翁晚桐不爲所動:“可以,你這身子雖然不中用,不過用來做藥人還是可以用上一段時間的。要不現在開始?我這裡恰好有幾種新藥還沒人試過療效。”
做藥人?蘭君芙在翁晚桐後面使勁的衝莫吟煙搖頭,做口型“不要!不要!”,試藥那就是找死啊!
莫吟煙呵呵兩聲,終於確定這位藥癡實在不是好的調戲對象,無聊的策馬躲開了。
就這樣,他們這一行奇奇怪怪的組合,朝舞陽郡的方向行進,在天黑之前終於找到一間客棧。
在外人看來,他們這一行人是有些奇怪的。
被簇擁在最中間的蘭君芙無疑是做主的中心角色,抱着琵琶的玉衡,袖子上別滿了繡花線的搖光,手裡拿着大大的油紙傘的天璇,腰間左右各有一隻巨大判官筆的開陽,看起來就像是隨時伺候主子筆墨紙硯彈琴作畫的丫鬟,莫吟煙風塵嫵媚氣息太濃,看着像是唱戲的。陸喬檸和陸南風標誌性的刀掛在腰間讓人不敢錯認,以爲是請來保護中間那位小姐的刀客。翁晚桐氣質過於清冷,倒是沒人敢多看。
這是哪家的小姐,騎馬出門還弄這麼大的陣仗。
看客紛紛忍不住回頭,越往西邊走越是荒涼,越是荒涼的地界越是混亂,這樣一羣嬌滴滴的美人就這麼明目張膽吹拉彈唱的出行,簡直是自找苦吃啊,沒準半路就被人劫上山當了壓寨夫人。
這不,剛走進客棧,就有一名恰好也是帶着同伴同時進入客棧的絡腮鬍男子主動跟蘭君芙搭訕:“美人,這大冷天出行,是去探望情郎嗎?”
翁晚桐無聲的出現了,站在蘭君芙身邊,無言的宣誓了她是名花有主的,這倒讓那絡腮鬍子男人摸了摸鼻子,不好再跟蘭君芙多搭訕。他倒也不是有非分之想,呵呵賠笑了兩聲轉身就走了。
“謝謝。”蘭君芙挑眉看了一眼翁晚桐,倒是沒看出來,他還是有如此熱心的人。
“你想多了。”翁晚桐面無表情道,“我只是等着看你想揍他時主動幫你出手,恰好有新藥要試藥。”說着遺憾地搖搖頭,“可惜了,竟然沒打起來。”說罷,沒意思的走了,徒留愕然地蘭君芙一人站在原處看着他背影發呆。
蘭君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