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壽宮裡,蘭君芙一進去時彷彿從三春進入盛夏,一股燥熱氣息撲面而來。她定睛打量一番,才發現在這即將入夏時分,外面陽光燦爛,皇后的宮殿裡窗戶緊閉,殿內還點着炭火。
她心裡愈發沉了下去,看來皇后大病一場後體虛畏寒的厲害,恐怕真是不行了。
幸運的是,他們過來時皇后正好醒了,讓宮娥拿了軟的靠枕放在背後,依坐着,手裡端着參茶,含笑看着二人,看錶情顯然是十分驚喜。
赫連雲鸞和蘭君芙要行禮,被皇后直接阻攔:“免禮免禮,來,好孩子,坐到我面前跟我說說話。”
說着,宮娥已經端來凳子,特意擺在皇后的牀前。
蘭君芙坐的離皇后最近,皇后把手中參茶遞給宮娥,自己欣喜地拉着蘭君芙的手,親密的真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
“好孩子,你怎麼回來了?”皇后拉着蘭君芙的手細心地眯着眼睛打量着蘭君芙,語氣溫柔擔憂,讓蘭君芙恍惚中似乎感受到了母愛的慈祥。
“我記得魁星盛典現在纔剛結束吧,你現在就回來了,連慶功宴都沒吃到吧?這麼匆忙,可別累壞了。”
蘭君芙也配合的真像皇后的親生女兒,撒嬌笑道:“回來吃也一樣,衛國的東西我吃了十幾年都吃膩了,還是更喜歡大秦的。”
皇后朗聲一笑:“哈哈好,回來吃個夠!外面的東西哪有家鄉的食物好吃,我的毓袖啊,都十幾年沒吃過大秦的東西了......”
說着說着,又說到了去世的長公主身上。
皇后亮起的眼眸再次灰暗下去,“哎,我的毓袖啊,客死他鄉,到死都沒能再吃一口大秦的東西,我還記得她最喜歡我親手釀的桂花酒......還想等她帶着孫子回來陪我一起釀酒......再也等不到了......”
看着皇后陷入哀傷,赫連雲鸞生怕皇后哀痛過度再次陷入昏迷,立刻轉移話題:“祖母不知道,這次我們大秦可是取得了前無僅有的好成績,芙兒直接拿下了魁星盛典的總決賽的魁首!”
“哈,真的?果然是前無僅有好成績,好!好!”這個話題真的讓皇后有了意外之喜,這可是整個大秦的好事!她激動地連連召喚自己的親信,“好孩子,我要賞你!來,把我那對兒玉如意拿過來。”
她貼身的姑姑親自開庫房把玉如意抱過來,卻是一柄雕刻着靈芝祥雲圖案的羊脂白玉的玉如意,還有一個玉雕的孩兒枕。
皇后挨個接過玉如意和玉枕,輕輕撫摸着,愛不釋手的模樣顯然也是自己的心愛之物。她語氣帶着悵然的回憶:“這一對玉如意和玉枕,是同一塊玉雕刻的,還是文思皇后賜給我母親的,現在賜給你剛好。”
說着,皇后把玉如意遞給蘭君芙,“這羊脂白玉冬暖夏涼,安神靜心,孕婦用正好。我當年懷孕時也是夏天,孕吐嚴重,整個人十分煩躁,脾氣也大,用了這個纔好受一些。”
說到這話,皇后顯然是想抱重孫子了。
蘭君芙懷裡抱着細如凝脂的羊脂白玉,覺得懷裡沉甸甸的,抱着不僅僅是寶貴的賞賜,更是長輩的期望。她陳懇的點頭:“謝祖母!”
皇后輕輕擡手撫摸着蘭君芙年輕的面龐,這個優秀的孫媳婦是上天給苦命的孫兒最好的補償。
“我只希望,你能爲雲鸞開枝散葉,多添幾個兒女。雲鸞也沒有什麼親近的親兄弟,太孤單了。”至於赫連雲淮那些堂兄弟,不用她多打聽,她也知道根本跟赫連雲鸞不親近。不想着背後捅刀就不錯了,還手足情深,她身處高位,不可能那麼幼稚。
即使皇后時日無多,心心念念最放不下的,依然是自己,這讓赫連雲鸞鼻頭一酸,差點潸然淚下,連忙掩飾地笑了:“祖母,我還有你。”
“祖母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啊,傻孩子。”皇后看着孫兒,明顯性格開朗明媚許多,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放心了,心裡也是欣慰了。聽說小三兒那邊也是賜婚孟家千金了,她老懷大慰,只覺得人生似乎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
心裡心事淡去,皇后難得感覺到餓了,想吃東西,主動提議道:“時候不早了,該吃午膳了。我這裡恰好有上貢的鮮魚,還活跳跳的,正好殺了給芙兒丫頭賀喜!”
蘭君芙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鮮魚就覺得好像已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魚腥味,下意識皺眉,心裡有一種噁心反胃的感覺。
她努力想憋住,赫連雲鸞卻起身要跟她一起扶皇后下牀,她剛一站起來,似乎坐久了貧血,一陣頭暈眼花,然後“嘔——”的終於控制不住,彎腰空嘔起來。
“芙兒!”赫連雲鸞嚇到了,顧不上攙扶皇后,立刻來攙扶住蘭君芙,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蘭君芙如此突然的發急病,看着蘭君芙小臉都慘白了,嚇得顧不上長幼禮儀,連連喊道,“傳太醫!傳太醫!”
赫連雲鸞攙扶着蘭君芙重新坐下,皇后也焦急地過來問道:“芙兒丫頭這是怎麼了?”
蘭君芙虛弱地搖搖頭,想說話,卻覺得一開口嘴裡就一陣噁心,似乎充斥着早上吃的肉丸子的油膩噁心味。真是奇怪了,明明她以前很喜歡吃肉的,莫非是趕路太累了,吃油膩噁心了?
皇后一邊喊着宮娥,“快!傳太醫!這孩子,該不會趕路時折騰壞身子了吧?”一邊輕聲責備蘭君芙,“就說你們慌慌張張幹什麼,老婆子身子還硬朗呢,還等着抱重孫子呢!”
赫連雲鸞緊張地環抱着蘭君芙,心裡在自責是不是昨晚自己折騰的太過分了,芙兒一路從雒邑連夜騎馬趕回雍京,還來不及好好休息就被自己折騰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自己是憋壞了,卻把芙兒也累壞了。
太醫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趕過來,看着嚴陣以待的三人,嚇得也是老臉一肅,別皇后剛大病,如日中天正受寵的謹王妃也不好,兩邊都治不好自己恐怕要掉腦袋啊。太醫心裡做好最壞打算的來給蘭君芙把脈。
結果,這一把脈,讓太醫終於鬆了一口氣,喜笑顏開:“恭喜皇后娘娘,恭喜謹王殿下,王妃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