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泰王點頭,冷笑一聲,“怎麼,連夜趕來,迫不及待想聽了?”
赫連雲鸞面無表情:“是不是關於我父母的?”
“不錯。想不想知道你父親,我的好大哥是怎麼死的?”泰王嘲諷地笑了,語氣尖銳地說這兒,還故意近距離靠過來,要看看赫連雲鸞知道真相後的難看嘴臉。“哈哈哈哈,所謂玄鳳公子,不過是個癡情種!他以爲他那一見鍾情的杜思嫺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沉豬籠逃跑的賤人!從那女人被素女盟送到雍京開始,從我知道杜思嫺跟杜桂歆的關係開始,我就知道,你娘,就是整死你爹最好的棋子!”
“沒想到吧,你的出生就是一個棋局!就是一個爲了迷惑你父親對付你父親的陷阱!”
沉豬籠?他的母親竟然有這樣難堪的過往?赫連雲鸞袖子下的拳頭狠狠握緊,語氣冰冷:“我記得,榴仙夫人對你並無好感。”
他七歲那年東宮變故,然而那時他早已記事,他清楚地記得,那時母親因爲身份低微,並不受皇家歡迎。也因此她跟皇叔們都不太親密,外出交流也很少,基本都是在東宮陪伴孩子和丈夫。那時,她相夫教子,溫柔體貼,不僅夫妻恩愛,丈夫稱讚有加,孩子信賴,就連東宮的下人也是交口稱讚,認爲是伺候的最輕鬆的主子。
然而,一夜鉅變。
母親成了祖父的女人,從東宮進入後宮。從那之後,赫連雲鸞再也沒有喊過杜思嫺一聲“母親”。
可以說,對赫連雲鸞來說,七歲之前,母親的面孔有多慈愛,七歲之後,他對母親的恨意就有多深厚。
泰王繼續說着杜思嫺的壞話:“不錯,攀上高枝後就想甩開我,寧願跟太傅府走的近也不願跟泰王府來往,沒有我泰王府,她一個跟男人私奔被沉豬籠的女人早就被賣到青樓千人枕萬人壓了,連雍京在哪都不知道!簡直是翅膀硬了!”
聽到這裡赫連雲鸞反而心裡好受一些:“那說明她對我父親是真心的。”
泰王冷笑:“是真心又如何?她的把柄在我手上,就永遠只能被我控制。”
赫連雲鸞也冷笑:“你以爲我父親會相信你的話?”
“我當然知道以我們兩兄弟的關係不會相信,所以,我就把杜太和請來雍京,讓他們一家團圓。”泰王眼神詭異莫測,只要一想起太子的死就覺得那是自己最大的成就,最成功的一次算計佈局,他甚至帶着得意洋洋的快感,嘲諷地笑道,“呵呵,杜太和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雍京嫁了太子妃,那嘴臉可是立刻大變!嘖嘖,一個暴發戶鄉紳,一翻身成了皇親國戚,那腰桿都挺得好直!”
“可惜,他連太子府正門都沒能進去,被杜思嫺毫不留情趕了出去。但她敢趕第一次,敢趕第二次嗎?若是太子知道她的過往,當然,以太子癡情性子或許不在意。可若是被父皇知道呢?皇家能容許最疼愛的太子娶一個跟野男人私奔的村婦?”
突然明白杜思嫺的不得已,赫連雲鸞幾乎可以想象當年的杜思嫺在溫柔照顧自己的背後面臨着多大的壓力,可他們,都絲毫沒有發現。
赫連雲鸞冷言道:“所以,杜太和就來找你了,你把杜家捧上高位,讓榴仙夫人不得不聽杜家的話?”
看着赫連雲鸞百般掩飾依然難以抑制的痛苦神色,泰王放肆的笑了:“哈哈哈哈!不錯!若不是我,杜思嫺狠心的還想買通殺手殺了知情的杜太和和幾個兄弟呢,嘖嘖,就跟她當年跟男人私奔一樣果斷。”
“那我父親是被你們合夥害死的?”赫連雲鸞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你們給他下毒?”
泰王到了此時反而故意吊人胃口不說話了:“嘿嘿,你猜。”
赫連雲鸞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點:“我不想猜,我只覺得,我父親不是衝動的看到假象就會不問真相直接自殺的人。”別看民間傳什麼母親跟皇上偷情被父親看見羞愧自殺,他根本不相信。父親確實是一夜暴斃,做出的模樣是右手握劍自殺的姿勢,然而他卻知道以父親顧家愛子的性格,就算要自殺也一定會先安頓好自己,絕對不會不管不顧突然自殺。比起自殺,他更懷疑是被人謀殺。
這麼多年,莫非現在父親死亡的真相才姍姍來遲?
赫連雲鸞心裡既有大仇得報的暢快,也有難以抑制的悲傷。父親秉性多情仁厚,對自己的弟弟們並無算計排斥,甚至在明知泰王對自己仇恨不滿時還多次主動邀請對方入府敘舊,就爲了想和解緩和關係。然而,爲了皇位,父親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就註定要面臨兄弟們的明刀暗箭,面臨兄弟們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百般算計。
當年晟王和文王是東宮的常客,感情好的還經常跟父親秉燭夜談,把酒放歌,然而當父親死了之後呢,除了文王在他生病時送了藥材,兩個父親的好兄弟什麼動靜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文王還好,是真正的只愛琴棋書畫的書呆子,不過是有些膽小不敢參與政治故意躲避。而晟王如今算計着自己,顯然當年也並不是真誠的與父親交往,那不知道暗自謀害父親時晟王是不是也在其中有所摻和?
看着赫連雲鸞忽明忽暗的臉色,泰王故意不懷好意的笑着提議:“你去問皇上啊,沒準是父皇爲了搶杜思嫺下毒殺了自己兒子呢。”
“朕沒有。”站在赫連雲鸞右手邊的“侍衛”掀開披風,赫然正是皇帝!
赫連雲鸞左手邊的“侍衛”再掀開披風,正是純王。
晟王本想利用純王的手下把謹王引到大牢,然後泰王服毒自殺,髒水潑到謹王身上,順帶離間純王謹王叔侄二人,卻沒想到,把最不想引來的人引了過來。
看到皇帝,泰王最後的情緒崩潰了,他多年對父皇的不滿和憤怒在死亡的最後一刻終於爆發了。
“你讓人把雲鸞引過來,就是爲了離間我們祖孫感情?”皇帝的語氣有着壓抑的憤怒和說不出的沮喪,“你就這麼恨朕,什麼髒水都往朕頭上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