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榴仙夫人雖然幼子夭折,不但沒有失寵,反而爲了彌補和安撫榴仙夫人,皇上給了更多的寵愛,連杜家也在此被捧上一個新的高度。尤其是快要過年了,加上杜家長媳受封爲“安國夫人”,這可是除了皇室貴族女眷,或者開國功臣女眷,有巨大功勳德行的婦人才有資格受封的,現在就因爲爲了方便杜家人進宮陪榴仙夫人說說話,杜家就出了一個,可不讓人羨慕嫉妒恨?一時之間,賀喜的,送禮的,求官的,絡繹不絕,杜家賓客滿門,忙的不亦樂乎。
“父親,杜老太傅來訪。”
杜思孝剛把客人送出門,就急匆匆跑來見父親杜太和。
“他?不是看我不順眼嗎?又來自己找虐。”杜太和手裡兩個鐵核桃把玩着,面色陰沉,即使說話時帶着不屑的笑意也讓人感覺到強勢的壓力撲面而來。他如今年過六旬,已經頭髮花白,卻神采奕奕,精神矍鑠,整個人氣勢雄渾不說,說話聲也是聲如洪鐘,看起來頗爲老當益壯。
“走吧,去見一見。說起來,看到他如今如此落魄的模樣我心情頗好。見一次好一次。”
與之相比,這位從小含着金湯勺出生,後來頂着天才少年光環,榮寵兩朝的族兄杜老太傅,杜太蘇,如今頭髮幾乎全白了,面容削瘦,帶着不自然的病態,拄着柺杖,還需要人攙扶着,說半句話就需要大口大口喘氣,看起來病弱多了,明明只相差一兩歲的年紀,氣勢狀態上彷彿相差了十幾歲。
“聽說你又在受賄賣官?”杜太蘇連杜家的門都不願意進,就站在門口與對方說話。一看到這個不成器的族弟就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你不過是個外戚,一身榮寵,全都系在後宮一人身上,還是低調些好。與其在外面拉幫結派,不如好好教養你那些不成器的兒孫,給老百姓做點實事!”
“大哥,你這是嫉妒。”杜太和不以爲然淡淡撫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這位嫡系族兄在雍京風光無限,自己這個旁支被驅逐的只能在偏僻的鄉下當土霸王苟且偷生。現如今自己風光萬丈受人追捧,而他卻門前冷落車馬稀,不得不說,風水輪流轉,這世道,已經是他杜太和杜國舅的天下了。
“哼,你就得意吧,老夫看在同族的份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多了,剩下的,你自己自求多福吧!”看到他那副模樣杜太蘇豈能不明白他這個族弟在想什麼,氣咻咻最後說一句,柺杖一敲地面,憤憤然由貼身侍從攙扶着轉身上車離去。
“父親.....”杜思孝緊張地看着父親。
“雖然這老頭子說話不中聽,不過他好歹也是飽讀詩書久經宦海,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最近盯緊點,讓念衡念軻都要好好讀書,來年的春闈最好都能取得一些好名次,我們杜家才能繁榮昌盛永不倒。”出乎意料的,杜太和態度雖然惡劣,卻是並不糊塗,把杜太蘇的話聽進去了。
“父親放心,秋闈時念衡中舉了,念軻成績沒他哥哥好但也還是上榜了,春闈問題應該不大。”杜思孝提起自己兒子也是驕傲滿滿。
杜太和卻並不滿意,皺着眉頭:
“當年杜太蘇連中三元才聲名大噪,親自得到周哀帝殿試並欽點狀元郎,那時他才年方二十,因此名揚天下。皇上舉兵後都不忘派兵先把他保護起來,後來還給加封太子太傅,器重可見一斑。同是杜家人,我們不能差太多,你也不想讓人一提到咱杜家就是說攀裙帶關係上位的吧?”
杜思孝聽到這裡也沉下臉色,他被人奉承那麼多,但並不是傻子,很清楚背後那些人是如何議論自己議論杜家的。
見兒子如此臉色,顯然也明白過來了,杜太和淡淡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卻是驚的杜思孝倍感壓力。
“所以,最好就是能讓念衡摘到前三甲。是逼着念衡上進還是別的什麼手段我不管,我只需要看到結果。明白了嗎?”
頂着杜太和強勢的眼光,杜思孝明白自己只能有一個答案,既然父親都說了不論什麼手段都可以,那麼,自己就得多動動腦子了。咬牙點頭道:“是,孩兒明白。”
“謹慎點,不要給我杜家丟臉,也不要給宮裡的夫人丟臉。”杜太和滿意點頭,還不忘給兒子緊緊弦。
“榴仙夫人她......”杜思孝猶豫再三,還是把事情如實跟父親稟告了,“上次念曉念雪把夫人惹怒了,夫人很是生氣,提到了以前的事......”
“不用管她,只要她老子我還活着一天,她就不敢不聽我的。你放心按我交代的去做,娘娘那邊我來管教。”杜太和絲毫不在意,自己女兒什麼性格他能不明白,若是敢放棄杜家早十年前就放棄了,如今她名聲已經夠糟了,再來個拋棄老父兄弟,一頂不孝的大帽子蓋下來,足夠她被千夫所指。
“你們只管顧好這次科舉的事,其他的,我親自給夫人修書一封。”
“是。”
今年最後一個十五了,蘭君芙再次來到如意酒舫。今天除了要抽幸運客人,藺玉麒也要過來。之前和百里明笙三人一起商量了精鐵石的分工合作,後來她把從赫連雲宥那裡黑來的牛角牛筋一起交給藺玉麒,他立刻就把貨搬回風漁山莊動工了。
不是她不想自己做武器,只是除了需要能工巧匠,還需要掩護的很好的地點,大量的私造兵器可是大罪,她若是在雍京弄個工坊自己打造軍工兵器那就是自己找死了。風漁山莊不一樣,在大秦和衛國的交界處,處於三不管地帶,而且和山賊窩毒鷹寨遙相呼應,他們經營多年,無論是貨源還是交通渠道工匠技術都很成熟了。
藺玉麒已經把那批牛角牛筋打出成品了,犬戎的牛角牛筋都是上等貨,兩人就要準備分贓了。百里明笙卻是已經回大宋了,之前原本是準備來年再走,但大宋內部皇室出了問題,他急匆匆的在年前就回去了,連跟蘭君芙親自告別都來不及,只寫了一封信,讓她暫時幫忙保管自己的那一份兵器。
“小姐,又來了一個熟人。”
蘭君芙剛坐下,玉衡就進來稟告消息。
“哦,誰?”本來今日只是過來見藺玉麒的,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蘭君芙倒好奇了。
“杜家長子杜念衡。”自從要嫁給赫連雲鸞,玉衡她們就把赫連雲鸞相關的關係網人員資料都摸了個底朝天,杜家和赫連雲鸞的關係,不可謂不親密。“就時那個剛封了安國夫人的杜家長媳的兒子。”
“杜家啊。”蘭君芙摸着下巴想了想,“幾號?撈起來吧。”
“9號。”
一聲令下,打撈的人就過去打撈,那個所謂的黑紗矇住眼睛並沒有卵用,特製的黑紗是透明的喲~打撈上來後,同時宣佈中獎者之後,蓮花燈就到了蘭君芙的手上。
“9號,數字不錯。”蘭君芙親自打開紙條,看着上面的字跡念道,“嗯,‘我要成爲春闈前三甲’,這麼直白,他自己寫的?”
“不是,是他弟弟幫他寫的。他弟弟杜念軻是第10號。杜念衡在喝悶酒,根本沒理睬蓮花燈。貌似情緒很低落,一個人灌了好幾杯‘憤怒’了,估計待會回去的時候酒勁上來了站都站不直。”玉衡道。
“杜念軻,我記得他們兄弟感情很好。看來是知道內情,那這個心願就算是他的了。”蘭君芙回憶着那日皇家獵場打獵時的情景,她遠遠看到了杜家兄弟一眼,杜家姐妹沒腦子杜家兄弟給她印象還不錯,平穩低調,並不是浮誇張揚的人,但也沒有看出有多出色,只能說中庸。
“秋闈放榜他成績如何?”
“乙榜地榜第十二。”玉衡答道,皺着眉頭,這成績,進入會試前三甲很有點困難啊。比起那個蘇景鶴也差了許多啊。
秋闈又稱鄉試,考中的人稱舉人,俗稱孝廉,第一名稱解元。鄉試中舉叫乙榜,又叫乙科。乙榜按成績高低分爲天榜,地榜,人榜,
“鄉試乙榜地榜第十二想上會試天榜前三?這是想逆襲的節奏啊,難怪他鬱悶到來喝悶酒。”搖光嘟着嘴嘀咕。
“小姐,接嗎?”要不推了?
“幹嘛不接,我最喜歡創造奇蹟了。”蘭君芙似乎想到了什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了,“看來大家都在打春闈的主意啊,前三甲,很是搶手啊。”蘇景鶴可是要當狀元呢,那個人野心更大。
“可是他如此資質如何能半年不到的時間逆襲成前三甲?”玉衡也有些擔憂。
“靠他是不行,不過我們做案子什麼時候靠過僱主自己了?”蘭君芙胸有成竹,顯然心中已經有了謀劃,開始對二人吩咐工作了,“你倆去調查一下,把歷年出考題的考官背景資料都弄過來,然後隨時關注,弄清楚這屆出考題的考官是誰。”
搖光立刻明白小姐打算從考官這邊下手了,是啊,偷個考題,然後答案提前找別人寫好不就好了嗎?立刻興奮了,“啊,小姐,我要是個男兒就好了!不然這樣子我也可以當狀元去了!”
“可是小姐,能有如此才能寫出好文章的怎麼會願意幫別人做答案還不泄露出去?”玉衡想的更沒長遠,殺人放火下毒打劫他們都有專門的人才,可是答題,還是要求能得到會試前三甲的答題,他們自己人可是能力不足的。找外人,危險性就高出許多,一不小心就暴露了。還有,自己有如此才能的難道自己不會去參加會試嗎?最重要的是,最後一關,他們無論如何也幫不到忙,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進行的考試。
“而且前三甲都會參加殿試的,即使前面我們幫忙讓他取得貢士資格,殿試時露陷怎麼辦?”
“呵呵。”蘭君芙挑眉看了一眼玉衡,讚賞有加卻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意願,“玉衡思慮周到,很不錯。不過嘛,事在人爲。放心好了。”
“好啦好啦,玉衡你個愛操心的老媽子,還沒嫁人呢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搖光說着拖着玉衡往外面走,“走啦走啦,幹活去啦!”
“搖光別鬧......”玉衡還皺着眉頭想要多說什麼。
一直把玉衡拉到走廊上,看左右沒人,搖光才認真下來跟玉衡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我不是鬧,你自己想,小姐自己沒把握的事會做嗎?咱們也是一路跟隨小姐過來的,小姐看起來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意,可其實比你我都要謹慎多了,不然安樂侯至於連自己女兒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嗎?我們如今的同伴至於發展到如今的規模嗎?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一番話下來,玉衡對她刮目相看,似乎自己從未認清楚搖光過,驚詫地盯着她上下打量:“搖光,看不出來你這麼聰明。”
搖光俏皮的吐吐舌頭:“我只是懶得動腦子罷了。反正有小姐和你兩個聰明人,我也就手腳勤快點,你們吩咐,我做事咯~動腦子比動手腳麻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