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守，再次回到了那一座宛如死城的城池之內，而這一次的退守，使原本就不高漲的人心，再一次的沉到了谷底。
將士們一身的邋遢，在退守城內的時候，昨夜戰到此時，已然全部都疲憊不堪，倒在城內街道上，便是閉眼休息，看上去，就像是死了的一樣，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死了，還是真的累翻了過去。
只不過，在士兵的心中，此刻除卻了疲累，還有着一絲的竊喜，是的，竊喜。
在無力對抗的情形下，誰都想不到，他們還能夠爆發出這樣的戰鬥力來，孤城剩下的數千兵馬，居然還能夠敵得楚曦霖的數萬兵馬如此之久，人在生死極限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潛力，也是無限的。
清歌的身影，從這長街上累倒的士兵身邊走過，他看上去，更疲憊，更不堪。只不過，這一次將士們看他的眼神，也少了以前那種輕蔑的對待。
以前而言，他們總覺得他就是靠着王爺的名頭才統領這一次的戰爭之帥位，從未曾立下過戰功之人，如何能夠服衆。況且，又一路前來，未曾真正的與楚曦霖交鋒過一次，這致使了將士們心中的輕蔑與士氣在不斷的拉開距離與擴大。
但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的奮勇，所有的將士都看到了清歌不要命的一面，就連雲姬也詫異了，如此一個溫文儒雅的書生，在戰場之上，當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誰都不知道，這些都是被逼出來的。
清歌所到之處，將士們都擡眼，神情複雜的望了一下，隨即又閉眼休憩了，他們都知道，目前來說，休息得好是最重要的，誰都不知道，下一場戰役打響，會是什麼時候，或許是明天后天，更或許，……會是今晚！
而清歌身後跟隨着的，是雲姬。她是敵方的人，她走在這長街之上，註定會吸引更多的目光，而這目光，更多的是憤恨。
如若，不是雲姬此刻的雙手被清歌捆綁着，將會有諸多的士兵撲之上來，大卸八塊。
不過，卻不知道是誰，聲音在這長街之上傳蕩了開來，“殺了她……”
雲姬的腳步一怔，她知道，她的身份在清歌這邊本身就已經屬於尷尬的存在了，而今更是敏感。她知道，清歌這樣做，是爲她這軍營之中不被將士輕待，這一點上，她還是在心中感謝清歌的。
但是，此刻從長街上傳來的這一聲喊殺的聲音，對於雲姬而言，就像是一個導火索，等待着驚雷的炸開，她而矢之的。
一石驚起千層浪。
雲姬的腳步止住了，在前的清歌的腳步也止住了。在這一場戰爭之中，死傷的將士不少，剩下來的將士，心中也有恨，雲姬的到來，正是給了他們一個泄憤的機會。
“都下去！”清歌疲憊的聲音有些虛，更重要的是，他體內的病痛，正在一點一點的崛起，這江南的煙雨天，纔是他最大的敵人。
士兵們眼中的憤怒沒有減少，只是現如今，對於清歌的態
度，卻倍加的誠服了。
“王爺，我們知道她是您的王妃，但是，她是敵軍的奸細！”有的將士憋出了這麼一句。
“我知道！”清歌語氣依舊，“我會好好處理這一件事的，將士們，不會枉死，……”他瞥了一眼雲姬，神情之色，也是雲姬窺之不見的複雜，她也不知道，清歌會怎麼樣處置她，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清歌依舊帶着她繼續往前行着，在與那些個將士錯肩而過的時候，都沒有輕舉妄動，卻是一路眼神的傳達，一直到清歌將她帶至轉角街道處，才躲開了這些士兵的眼色。
“沒必要帶我進城，我只是有些話想當面問問清楚！”雲姬的聲音也帶着疲憊，只不過不是因爲戰亂，而是因爲心累。
“洛華呢？”清歌咳了一聲，強忍了許久，在士兵的面前，他絕對不敢將自己的病情表露出來，但是，現在周邊空無一人，他可以放心大膽的虛脫了。
雲姬愣住了，原本無所謂的神色上，開始出現波瀾，“你帶我回來，就只是爲了她？”她別開了臉，原本在心中的動容，也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她，……在楚曦霖手裡呢！”她也不隱瞞，她知道了楚曦霖與洛華曾經的關係，在這一刻，她的心裡居然有些竊喜，她走近了清歌，與他靠得近，卻嘲諷出一句，“怎麼樣，心疼了沒，她回到老情人的身邊去了。”
清歌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是聽着她繼續說下去。
“她在你的心中再好，又怎麼樣，這樣烽火連天的年月，性命與你，她選擇的是性命，孤城不守，她還能回到楚曦霖的身邊，你呢，你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清歌正眼望着她，露出一抹無力的笑，臉色蒼白如死，頸邊墨發，也凌亂了，“那又如何？”他的震驚，讓雲姬無所適從。
她以爲，最起碼，他會生氣，會傷心，會知道，……洛華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但是，清歌卻道：“我相信她！”
氣氛，在這一刻凝結了起來，雲姬的眼眶，當中熱淚，卻凝眶而出，再止不住。
“她，……何德何能？”她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問題，“她到底何德何能，讓你這般披肝瀝膽，深信不疑？她有容貌，我也有，在這戰場上，我能夠助你一臂之力，她呢，她能做什麼？我哪一樣比不上她！”
“她就是她，誰都比不上！”
這一刻，雲姬凝住了，就連眼淚也凝結成霜，她徹底的，開始了絕望。
“我是楚曦霖的人了！”她在怔凝了許久之後，如此說道。
這一刻，清歌的眸子之中，終於是有了一絲的波動，只不過，這一抹波動是詫異的。在雲姬看來，如此就夠了，最起碼，她還能夠有一件事讓清歌爲之動容。
“那你就該好好跟着他！”他的回答，榮辱不驚。
雲姬的眼淚落了下來，“我爲了你，做了那麼多，包括戎馬生涯，我也無怨無悔，爲何你要這樣對我，甚至，連對洛華十分之
一的好都沒有！？”
“她是皇帝的女人，值得你這樣對她嗎？”這是困擾了雲姬最久的一個問題。
“在這城裡的下場，你應該知道！”清歌不想再和她交集在洛華的身上，既然洛華真的在楚曦霖的手上，那麼安危暫時應該是沒有，只是楚曦霖那人難測，他不知道楚曦霖會不會利用洛華做出其他的什麼事情來。
這纔是他最爲擔心的。
“殺了我吧！”雲姬絕望到底了，清歌與楚曦霖，兩邊都不是她所該依靠的。
“這裡的士兵，都累了，但是，骨子裡在這一刻，都像是狼一樣兇極，惡極了！”清歌他伸出手，爲雲姬手上綁縛着繩子解了下來，“他們此刻看到你，恨不得殺了你泄憤，所以，這裡不是你該久留的地方！”
“你要放我走？”雲姬詫異。
“我心裡很清楚，在戰場上，我不會是你的對手，你對我手下留情，這一恩情，我還你，以後，我們沒有其他交集，就連那紙婚約的交易，也不過過眼雲煙，不必介懷。”他邊說罷，邊將她手上的繩子全部解了開來。
雲姬的心落了一坎，“無法成爲同盟，我們就只能夠成爲敵人了！”這是她在中原的立場。
清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過身來，與雲姬錯開一面，避開了她的眼神，“你牽一匹馬走，從北門出發，那邊以你的能力，是有能耐出去的，出去之後，別再回來了，這裡無你的立足之地。”他輕笑了一聲，“馬廄在哪裡，你應該知道的！”
那一夜，她也是從馬廄之中牽出了馬，那一走，就咫尺天涯，相對仇敵了。
雲姬苦笑了一聲，該有的答案，清歌已經給得很清楚了，不是麼？可是，爲何在清歌說出這話的時候，她依舊有種不捨的感覺，忽然，她不明白了，爲何那一夜，她要那麼衝動，如此便策馬而去。
如果，那一夜，她沒有那麼衝動，因爲一句不忿便離開清歌，現在呢，現在會是什麼樣一番情景，最起碼，不會想現在這樣糟糕吧！？
清歌轉身要離去了，雲姬卻在這一刻，不捨得放手了。
她從清歌的身後，環上他的腰，直抱着他，第一次，這樣哭了出來，“清歌，我想回來，我真的想回來，可汗的命令我可以背叛，楚曦霖我可以背叛，可是，我無法背離你，我愛你，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都那麼的愛你，……爲何，你就半點感受不到呢，我真的不想再離開了！”
她抱得極緊，絲毫不打算放手，更想如此永遠下去，天長地久，最起碼，這一刻，他在她的懷裡。
清歌想要解開她的手，她卻更加的用力緊箍着，她知道，這一次如若是放手的話，兩人就真的再沒有交集的機會了。
只是，下一刻，清歌卻是整個人虛軟了下去，倒在雲姬的懷中，當雲姬看到他臉色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慘白的容色，頸邊青絲寥落幾絲，襯映之下，蒼白如死。
“你，……你怎麼了？”雲姬呼喚，瞬間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