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何曾,……藏過男人?”訝異的一句驚呼,皇后瞠大了雙目,惱怒於洛華的這一句話,在夜色之中,這一句惱怒的驚呼,顯得異常的空曠嘹亮。幸而此時周邊寂寂,否則若是教宮女太監聽了去,恐生事端。
洛華見到皇后這般模樣,頓時也懵了,看皇后此時的神情,全然不像是在說謊的模樣,但是,……她連續兩次來到這裡,那佛堂之中的男人不是皇后所藏的姦夫,那會是誰。
她愣愣的指着佛堂的方向,錯愕不已,“那,在密室之中的男人,到底,……是誰?”她這一次當真陷入了迷茫之中,她將上次雲姬挾持她到這裡,在這其中遇到楚翰天的經過全部說了一遍,而後看着皇后陷入深思的模樣,她更加篤定,這個男人,真不是皇后所藏。
皇后瞬時氣煞,想要轉身去將佛堂之中藏着的那男人揪出來,“怎可留此人敗壞本宮名節?”皇后雖說恨煞了楚曦鴻,但是一直以來,她都自持長孫家名聲,清高自傲。
如今她的佛堂之中藏了個男人,這事如若傳揚了出去,她皇后顏面不保是一回事,長孫氏本就已經蒙污,如今再添晦,她豈能夠容忍得了?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洛華卻一把抓住了她,“皇后,如若此人不是你所藏,如今你貿貿然的將他揪了出來,那時候,衆目睽睽,只怕皇后你百口莫辯!”
洛華的這一句勸慰,倒讓皇后鎮定了下來。“可是,就連你也一開始以爲那人是本宮所藏,若是教旁人知悉,本宮清白何在,顏面何在,本宮,……本宮絕不姑息!”
“關鍵是,這個男人,到底是何人?”這是目前洛華最爲懷疑的一件事,“還有就是,他似乎對這宮裡的所有人,所有事,都瞭如指掌,此人,絕對不簡單,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底細,爲何能夠如此通天!”
“他是何人,這點本宮,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莫說他的底細了!”皇后忿忿的說出這話。
這話不說則已,一旦說出來,洛華卻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他,他說他叫楚翰天!”
“楚翰天!”這一次,輪到皇后大吃一驚,居然在聽到洛華說出這話的時候,連退了幾步。似乎這個名字於她而言,是一種噩夢的一般,她臉色驟然慘白了下來,吃驚的望着佛堂的方向,久久不能自已。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楚翰天,楚翰天,他……絕對不是他,他不死了那麼多年,皇上都已經登基這麼多年了,他不可能有這耐性蟄伏到現在,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皇后連連說道,但是在這一瞬間,卻只能夠連連後退,似乎想要否定掉洛華所說出的這個名字。
“他,……是何人?”看着皇后的這般模樣,洛華的心中則是更加的詫疑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夠致使得皇后才聽到名字,便驚嚇成這般模樣。
“不可能是他,他也絕不可能藏身在本宮的佛堂之中這麼多年,他早死了,早就被先皇處死在亂箭之下,楚翰天,楚翰天,他……”皇后最後的話語越說聲音越細,似乎在極力的制止着自己心中的慌亂,最後她乾脆住口,任之閉上眼睛,任憑夜風吹灌,鎮定下來。
“楚翰天,到底是誰?”洛華帶着疑問,看着皇后此時的模樣,她只對那個人的身份帶着好奇,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夠致使得中宮皇后如此倉皇慌張。
“你會不知道!”皇后諷刺的看着洛華,對於洛華問出這個問題,皇后居然帶着一抹不屑。她並不知道現在的洛華只是穿越而來的,如若知道,她定然不是這般對待。
“我不知道,有何不對!”
“哼!”皇后冷笑了一聲,“淮王清歌的父親,名諱翰天,楚室皇朝當年爭奪皇位爭得最厲害也最慘烈的一位封王,你難道會不知道,在這裡和本宮裝什麼傻!”
“什麼!”這一次,輪到洛華詫異與張皇了,她將手掩在嘴邊,不讓自己驚呼出來,但是,這也足以讓她的心裡久久不能夠平復,“清歌,……的父親,怎麼可能,他不是,死了嗎?”
在她的印象之中,雖然對這段過往,她無半點所知。但是,無論是從太后的口中也好,清歌的口中也罷,這個曾經的淮王都不曾出現在這個地方,何況,……還是皇后的佛堂,這事如若傳揚出去,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難怪,他會對所有的事情都瞭若指掌,這個皇宮,曾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自然該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形勢!”不知道爲何,對於這個人的身份,在此時此刻,洛華居然沒有半點懷疑的跡象,反而深信不疑。
皇后則不然,“看來,這個人的身份,着實可疑,本宮,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她暗自捏緊了拳頭,按照她的性子,也絕對不會留着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在自己的寢宮之中。
“我覺得,他不像是假的!
”洛華對於這兩次與這個楚翰天的接觸,她都想不出他有哪一點需要造假的,“他假扮誰不好,爲何偏偏要假扮一個萬劫不復,況且已經死去的人?”
洛華的這一個疑問,確實令皇后沉默了下來,她繼續說道:“何況,據我所知,太后當年,與他是有過盟約,只是先帝蠻橫強行納太后入了宮廷。先前我在不經意之時,曾經提起過太后,他的反應,着實異常,不可能是假!”
“可是,如若他是真的,那當年他的死……”皇后似乎還是接受不來,但是洛華的話卻頭頭是道。
洛華的下一句,卻是讓皇后徹底啞口無言,“那如若當年是假死呢,有太后相幫,當年的淮王想要假死混過關,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爲何,……”皇后的聲音沒有了剛纔那般咄咄逼人,“爲何偏偏,獨藏在本宮的佛堂之中,太后大可藏在她的鳳儀殿的佛堂後面,何須與本宮捱上關係?”
這一點,是皇后最不能夠接受的了。
洛華沉默了下去,終究,她是聰慧之人,一想即通,“皇后好生糊塗,太后在楚曦鴻還未登基的時候,不也是皇后嗎,將他藏在現在的禮佛堂之中,不是合情合理嗎?”
這一次,皇后徹底無他話。她也徹底的鎮定了下來,斜覷着眼,看着洛華,似乎對於洛華的聰慧也是第一次正眼看待,這個女子,看樣子並不笨,自己如若不小心一些,恐怕也會栽在她的手中不可。
“依你所看,這一件事,該當如何處理?”皇后這一次,反而退了一步,尋求洛華的意見。
她一是想抽身事外,二是想看看洛華,究竟她的能耐是有多大,她將來對付起來,心裡纔有一個底。
洛華倒也有些犯難,“此事事關太后,恐怕也不好辦。”
她更加知道,如若此時的楚翰天的身份天下皆知的話,宮中恐怕又會再起不小的波瀾,清歌的事情已然讓她措手不及了,再加上個老淮王,她不敢想象,事情會惡化成什麼樣子。
“太后倒也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淮王就此藏匿在皇后宮中!”皇后瞥着自己的佛堂方向,一想起自己曾經在裡面不知道商議過多少事情,豈不是所有的事情,楚翰天都瞭若指掌?
一想至此,皇后便渾身冒冷汗,眼神之中,則更多的是肅殺的寒意。——這個楚翰天,絕留不得了。
洛華看着皇后神情上的肅殺,她知道,這件事或許就算是她不想要張揚,皇后也不可能就此平息了。而洛華此時的心中,卻不得不爲太后而擔憂着,如若楚翰天真的是當年太后所藏匿的,那麼,皇后受太后壓迫這麼多年,一直得不到皇后該有的執掌後宮的權力。
皇后定然忌恨在心,她或許,會藉此事件,將太后一舉拉下來,也無不可!
“皇后,打算如何處置?”洛華小心翼翼的刺探着。
而皇后在她問話之後,則是勾起一抹莫測的笑,似乎正在眼見着一場好戲上演,而洛華則是全身打着寒戰,她忽然開始擔憂了起來。
太后雖說一開始不待見自己,可是,在這宮裡這麼久,她如若少了太后的照拂,她也不可能在這險惡的宮中存活至今。
而今,眼見這一把兇險的火即將燒到鳳儀殿,她卻只能幹看着麼?
“你不是想要救淮王麼?”皇后看出了洛華的分神怔忡,徐徐的道,“現在有一個大好的時機,只要宮裡發生更爲重大的事情,那個時候,皇上必然不能一心兩用,如果,淮王楚曦銘便可安然無虞!”
“你想要,犧牲老淮王?”洛華揣揣的問。
皇后冷冷的一笑,“老淮王未必要犧牲,只不過,太后的中宮掌權,卻必須交出來了!”
聽了皇后的話,洛華驟然肯定了自己剛纔的擔憂。果然,皇后此時最迫切需要的,是權力。只是,太后的危險,卻在一步一步的臨近了,這是洛華躊躇擔憂的地方。
看着洛華此時的容色,皇后心有芥蒂,“本宮知道,太后與你而言,是你的親姨娘,你該不會,心想幫她吧!”
“我只是擔憂罷了!”洛華不掩飾自己對太后的擔憂,她知道,皇后看出來了她的心思,她即便再怎麼遮掩也只是惘然,更會讓皇后生起了戒心,乾脆就直言不諱,反而不易使皇后生起疑心。
果真,洛華這一次做得非常的正確,皇后對她的疑心倒也沒有加深,只是對着洛華道:“你洛家滿門抄斬的時候,太后安逸,穩坐鳳儀殿,忍見你全家遭難,甚至,本宮還聽說……”皇后湊近了洛華的身邊。
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甚至還聽說,你在天牢之中爲了替洛宸求情,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替換來洛宸的一線生機,這些事情,太后原本只消一句話,便可做到的,她選擇了袖手旁觀!”
皇后現在,是想挑撥了。
洛華豈會不
明白她的意圖,只是陰着一張臉,道:“我知道!”
對於皇后的話,洛華只是在心中暗自憤怒,而在皇后看來,洛華此時陰沉着的一張臉,則是認爲她成功的挑起了她的沉痛往事,皇后的心中一陣自得,似乎更是認定,洛華不會在插手太后之事。
她牽起了洛華的手,輕輕的拍了拍,道:“天色也不早了,妹妹有孕在身,該是早些回去休息纔是,本宮就不留妹妹了!”
面對皇后的這般惺惺作態,洛華表面應了下來,心中卻厭惡不已。她轉身離去,將眼前的這些事情全部拋諸腦後,緩緩的離開皇后的視線,隱入黑暗之中,埋沒在這片深黑的夜色當中去。
漆黑之中,洛華一路朝着華清殿的方向而去,心卻馳往另一邊的鳳儀殿。
今夜皇后特地提起當初的往事,於洛華而言,那也是她穿越到這個時代最爲深刻痛心的一件事,她親手將那一支釵插到母親的心口處的。
“母親,走好……”她當時含淚說完這一句話,而太后則是在當初,當場暈厥了過去,那個時候,洛華看得真切,太后的神情甚至比她還痛苦,也因爲如此,太后纔在曾經一段時間內,將洛華恨之入骨。
“太后,到底該不該救?”她的心也在猶豫着,於她而言,確實如皇后所說,這麼大一件事情被鬧開的話,楚曦鴻肯定先着手此事,清歌的事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但是,楚翰天,是清歌的父親!
想到此處,洛華往前走的步子卻忽然停頓了下來,她的臉色與這夜色相交映着,形成了極大的對比,蒼白如斯。
“清歌若是知道他的父親在京城這裡備受煎熬的話,他能受得了嗎?”洛華喃喃的道着,她忽然轉過了身,背對着自己的華清殿,朝着太后的鳳儀殿急急而去。
她深怕夜長夢多,她應該在這個時候第一時間去通知太后纔是,卻不應該等到皇后動手的時候再行動,那時候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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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殿此時,守門的宮人敲完三更的梆鼓之後,便憨憨的倚靠在鳳儀殿上的柱子,小憩一會兒,值此深夜,即便是小偷一會兒的懶,也不會有人發覺。
只是,當洛華蒼茫的步伐行至此處的時候,身上披風掠影,帶動着風寒,掃過這個守門的宮人的時候,卻是將他從睡夢之中給驚嚇了過來。
“誰,誰誰誰?……”一連幾聲叫喚,這宮人從柱子上倒了下來,剛好磕碰在階梯上,看樣子,受的驚嚇不小。
一看到是洛華的時候,宮人擅自愣了一下,隨即想要高聲通報,卻被洛華拉住,“噓,莫要聲張,我今夜前來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宮人愣愣的望着洛華,不知道洛華究竟想幹嘛。洛華卻將之一推,推往鳳儀殿之內而去,“去,悄悄的去通報太后,就說洛華有急事稟報!”
“可是,娘娘,現在深夜,太后,……奴才驚擾不起啊!”宮人一臉的委屈之色,半夜驚擾了太后,這如若太后發怒起來,則是死罪。
洛華事出突然,又不可對人言,她卻是恫嚇着道:“你如若不去通報,太后到時候出了事情,恐怕不僅你吃罪不起,就連你到時候全家九族,也未必能夠存活下來!”
被洛華這句話一嚇,宮人連滾帶爬,滿嘴喃喃着求饒,快速的爬進了宮殿之中,爲之通報。
寢殿的宮燈被燃起,洛華等得心焦,太后卻睡眼酥鬆,臉上的不悅,似乎也是因爲不滿半夜被吵醒,簡單的披覆了一件披風便走了出來,那前去稟報的宮人顫抖着攙扶着太后前來,臨危待命。
“洛華,你好大的膽子!”未等洛華行禮稟報,太后率先發難。
洛華望了望一旁的宮人,報以沉默的態度,太后卻被她這故作沉默的態度給惹怒了,“大膽洛華,你夜半驚醒哀家,難道就只是爲了來與哀家無言相對麼?”
“還望太后屏退兩廂!”洛華大膽開口要求,“此事事關重大,洛華只求不被任何人知曉,否則,恐怕鎮江那個宮闈,無可收拾!”
在太后看來,洛華的話未免言過其實了,但是,她終究還是示意了身旁攙扶的守宮宮人下去,獨留下太后與洛華兩人相對。
太后緊盯着洛華,然而洛華,卻是將眼光放回到太后寢殿另外一邊的佛堂上,她今日才發現,太后的這座佛堂,竟然,修得是和皇后寢殿中的佛堂是一模一樣的。
洛華緩緩的轉過身,走向了門邊,將那一扇洞開的門給關了上去,“不但須防隔牆有耳,還須防備風送人話,耳在天邊!”
“未免過於小心了,到底又是什麼事,非得這般慎重?”太后有些訕然,坐在了座位之上,就想看看洛華還有話說。
“洛華想說,佛堂,……出事了!”她揣測着太后的神情,徐徐道:“洛華所指的,是皇后那裡的佛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