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這時道:“這前事我可以不計,以後你們可要懂得各安其份。你是孝祖的正室妻子,拿出該有的樣子來。”
“是,兒媳知道了,母親,您嚐嚐這道湯,用了上好的松茸。”林氏趕忙服侍着。
曹氏也順勢誇了林氏兩句,許嘉彤只是在一邊兒笑,沒有別的反應,依她對曹氏的瞭解,曹氏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三姐姐這還病着,等到她好了過來向您請安,還有五妹妹、大堂兄從覺孝寺回來,您這些小輩兒也就全乎了。”許嘉彤笑道。
許孝祖來了興頭:“是了,您的壽辰也快到了,到時候我把西都的同僚都請到家裡來,爲您祝壽。”
母慈子孝,這正是許孝祖想要的,他就要讓他們看看,什麼曹氏根本不認他這個兒子都是有心人抹黑他的。
“這壽宴還是有節儉,有那麼個意思就行了。”曹氏明白他的意圖,也不推辭,“三姑娘眼下究竟如何了?聽你們說也養了許多時日了,可有好轉?”
“已經好多了,母親,這從前的事兒都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到時候也請您爲她美言幾句,以後總還得有個出路。”林氏想着曹氏好歹是宮裡出來的人,說話有分量,求她爲許嘉嵐說項總會好一些。
“這……三姑娘的事,我看還是晚一些,至少等到項王殿下和王大姑娘成婚之後。三姑娘我聽着是個不安分的性子,這時候再把她搬出來,只怕會再惹事端。宮門賭局發生的一切,你們就全當是王后娘娘在敲打你們,尤其是敲打她,你是她的親生母親,總不希望下一回,把她的命都弄沒了吧?”曹氏不輕不重地道。
林氏一想也對:“多等一些日子,讓人們把這事兒忘了,也是好的,那就聽母親的,一切從長計議。”她頓了頓,一事不成又提一事,“那兒媳和嘉嵐入族譜的事,您看,這麼多年了,縱使當初是兒媳的不對,如今爲了老爺,也得有個說法。”
“這事兒的關鍵還是幾位族老,孝祖家的,你是不知道,這宗族裡的事,可不是誰的官大,誰的錢多,就一定能說了就算的。你們這些年都沒有回去,族裡也有了意見,當初你回去的時候,又是被人家說了兩句就跑回來了,得罪的人可有點多。”曹氏就事論事地道。
曹氏也是覺得奇怪,林氏當年能不管不顧、沒臉沒皮地跑來給許孝祖做妾,怎麼回了崑山,被人冷臉待了幾次就受不了了?
既然當年那狠得下心,卻又半途而廢,沒鍥而不捨地把名分磨下來。族裡的情況不好,林氏若是堅持着再磨上個幾年,再給公中多些田畝銀錢,恐怕那幾個族老也低頭了。
“兒媳明白,兒媳一定把事情辦妥帖,族老們生氣是應當的,只要他們能消氣,要打要罵都隨她們。”林氏知道曹氏在想什麼。
林氏當年也是年輕氣盛,覺着只要自己過的好,沒有那遠在崑山的宗族都行。直到過了這麼些年,許嘉嵐眼看着就要婚嫁了,她才發現沒有族裡的認同是真的不行。
“三姑娘要是想有個好出路,上族譜的事兒可得上心,可是這事兒難,太難了。”曹氏嘆了口氣。
“有什麼難處,還請母親提點。”林氏道。
“說到底,這事兒的根兒還在你身上,嘉彤的生母是孝祖的原配正室,嘉彤是她母親的長女,卻比你所生的三姑娘還要小。這要是她三年無所出也就罷了,可偏偏不是,這事兒說出去,讓人怎麼看?把這事兒攤開了,就算我不說,族老們不說,也會被人議論,還會說的更加難聽。”曹氏道。
林氏尷尬起來,說到底,曹氏就是不肯放過她:“這……事已至此,您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許嘉杏在一旁冷笑着不說話,珍嬤嬤入佛堂之前,怕她受欺負,把一些事兒和她交了底兒。
當年許嘉嵐生在許嘉彤前面這事兒也不是沒得解決,其實雖然定安侯府在西都,離崑山也不算太遠,可是兩邊的往來除了年節上,幾乎是沒有的。即使有,也不過是幾個大管事來回跑跑,來往一向不深。
當年許孝祖也長了個心眼兒,擔心妾室的孩子生在了正妻之前會惹人非議。那時候他想着,小孩子到了三四歲上,年紀上是不大看不出來的。就好比有的孩子養的好,三歲時候看着像四五歲的,有的孩子天生病弱了些,四五歲了也可能像是三四歲的。
按照許孝祖的意思,他會先將許嘉嵐出生瞞下來,在家裡找個院子悄悄養着,一年後再對外說自己又添了一個女兒。這樣以來,杜氏的孩子即便是晚幾個月生的,這樣以來也會變成先出生的。
可是這事兒壞就壞在,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時候許孝祖和林氏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許孝祖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啓齒,一直沒有向林氏吐露自己的心思和安排。
而偏偏林氏那時又是個爭強好勝的,加上一個醫婆的挑唆,非覺得自己懷的是個男嗣,一早就把自己有孕的事兒說了出去。臨到了快生產的那個月,甚至派人到處去說,她很快會生個男孩兒,而杜氏一看就是生女兒的命,早晚得被她趕下堂去。
於是,許孝祖的安排還未說出口,事情就已成定局,待林氏生下許嘉嵐,不要說全西都,就是整個崑山都知道了。
這段往事許嘉杏能想到,許孝祖又怎會不知,他重重地嘆了一聲,不過僅是不同往日,經過了這些日子,他對許嘉嵐和林氏的指望已經不比從前了。
想到這兒許孝祖的心情又平復了一些,許嘉嵐不中用了,可是許嘉彤卻如日中天,不單如此,他還有許嘉杏!
“母親,嘉嵐的事兒先放放,您看看嘉彤和嘉杏,她們的將來可還需要你打算。”許孝祖忽然道。
林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費盡心思做小伏低地陪笑臉,卻被他一句話帶了過去……若不是她忍得住,真要一口血噴到他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