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嵐得意地轉身看着那些滿臉奉承的侍女:“聽說宮裡的許司制這些日子清閒的很,她是我的四妹。如今我有了身孕,還是這幾年除了小王孫以爲殿下唯一的孩子,也該讓她出宮來聚聚,也算是沾沾我的喜氣。你去稟告王妃,我要在府中擺宴,宴請許司制……對了,還有沈姑娘,將來同爲姐妹,提前聚聚總是好的。”
“是,奴婢這就去辦。不知您有沒有喜歡的歌舞班子,或是想做個牌局、棋局還是詩會什麼的,奴婢也好去稟告王妃。”那侍女殷勤地道。
許嘉嵐微微一笑道:“我還沒有正式冊封,不適合以我的名義擺宴,就交由王妃做主吧。我呢,只有一件要辦的,你們看這瘋子是不是很有意思?到時候讓她也去,陪大家玩兒好了。”
“是。”那侍女去向王柔通報了。
許嘉嵐看着正趴在湖邊趴着喝水的許嘉杏,快意地笑了,府裡的湖水雖然有專人打理,可邊上還是漂着綠苔的,就這麼喝下去,還沒有吐出來,可見是真瘋了。
收拾一個瘋子當然沒什麼好得意的,可是許嘉嵐就是要讓到場的人看看,得罪她是什麼下場。
這時候,許嘉彤正在御書房研磨,從她站着的角度稍微一側頭就能看到趙鈺批改的奏章,可是她卻謹慎的收斂着目光,甚至連餘光都不肯放任一下。
趙鈺停了下來,看向她道:“你爲何不看?看了,才能知道這宮裡宮外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許嘉彤已經熟知了趙鈺的性子,又知道趙鈺有心栽培她,這時候也沒有別人,她說話也就不拐彎抹角的了。
“王上,難道看這些摺子就能知道天下事了?他們寫的不會是這世間事的全部,更何況還有那瞞報、錯報的,看了它們,如何就能知道宮裡宮外的事了?”
趙鈺大笑道:“呦,你還知道這些?可你知不知道,他們的摺子裡的確是寫了這天下事的,只是你還不會看。這重要的很多時候不是他們寫了什麼,而是他們爲什麼這麼寫,又有哪些言外之意,他們眼下做了什麼,接下來又要做什麼。”
“那豈不是要知道很多才能判斷?”許嘉彤明眸一轉,“比如列爲大人的性子如何,最近各自的府邸和親近的族親家中發生了事,又有哪些與他們的利益相關?”
趙鈺讚賞地點頭:“你看,這是杜相的,杜鳳琴剛剛被元項羞辱,他的摺子中卻絲毫不見憤怒,更不見要爲自己女兒討回公道的言辭。這要麼就是貪生怕死,甚至還想用親生女兒換取功名利祿之人,要麼便是隱忍不發,以圖後路。以朕對他的瞭解來說,是後者無疑,只是他隱藏的很深罷了。你可要記着了,他日危機之時,若是元項犯上,可請他除之。”
“馬大人也很忠心,他是不是也會站在盛王殿下一邊?”許嘉彤問道。
她信任馬琴歌,可是對馬卓的瞭解卻只限於傳聞,可是這樣一個對趙鈺忠心耿耿一輩子的大將,該是繼續忠心於趙鈺指定的新主的吧?
趙鈺嘆了口氣,把一本摺子擺到她眼前:“這是馬大人送來的摺子,這裡有一個淺淺的痰印,定是不小心弄上了,這個大老粗又因軍情緊急沒有來得及謄抄摺子,才留在了上面。他的身子……恐怕是不好了,你是不知道,他的長子,也就是馬琴歌的大哥,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和他父親不一樣,到了那時,你可不要跑錯了門,幹那自投羅網的啥事兒。“
許嘉彤頷首:“這當中還有這樣複雜的事,可是,負責補充大軍輜重的,不正是馬家的大公子麼?”
“總有一些事是不得已的,這件事只能行後招了。”趙鈺苦笑了一下,爲天子者怎能事事順意。
暗夜裡,馬府一片蕭瑟的寧靜,只是這寧靜太過可怕。門房早早地落了鎖,府內的侍衛都加強了戒備,火把燃燒的火光在夜幕中刺亮了許多人的眼睛。
馬琴歌的長兄馬勤連在演武堂着急了心腹手下,在一個沙盤上來回指點着,這些人雖然神情凝重,可卻掩不住目光中的野心。他們雄心勃勃,躍躍欲試。
“父親他們該是行至此處了,這裡地形平坦,卻是契丹的地界,契丹人擅騎射,從此處高坡衝殺下來,縱使王軍再能征善戰,也不可能沒有損傷。父親舊傷復發,我的心腹傳了口信回來,如今只是強忍着,恐怕這一曲是凶多吉少,難回西都了。一旦前方有變,我們就去向王上表明,若是王上不能給我們馬家一個保障,馬家就不會再送子弟去前方效命。”馬勤連道。
馬卓這一生對趙鈺忠心,是出於對趙鈺出生入死的兄弟之情,是出於對大同江山和子民的心意,可是馬勤連不同。憑什麼馬家的人要給趙鈺賣命,別人家如此的,得到了那麼多,而他們……
“馬小將軍說的對,這些年我們都得到了什麼,就是連那王家都不如了。還有吳家,雖說是後族,當年幫着王上打過江山,可是自從他們入了西都,大同定了天下,還做過什麼,憑什麼讓他們得到更多。”有支持馬勤連的將士朗聲道。
馬卓深知盛極而衰的道理,並不爲馬家子弟爭取過多,甚至一直在故意壓制,就是將馬琴歌嫁給趙元慎一事,也是得過且過,能不推脫就推脫,能不答應就不答應。
可是馬勤連卻不同,憑什麼被壓制的是他們,也不看看杜家和王家的子弟在做什麼,也不看看吳家子弟在做什麼。他不要屈服,絕不!
如今馬卓命不久常,正是時機,馬卓當然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他,馬卓太清楚他這個兒子心裡想的是什麼。馬勤連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及時,自然是因爲他在馬卓身邊安排了眼線。
雖然馬卓是他的父親,該有的孝順他都有,可是他已經忍的太久了,再也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