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靜了下來,沒有人敢說什麼,許嘉嵐冷笑了一聲:“你是想爲她主持公道了?那你可就錯了,她律下不嚴,自己的侍女和姨娘勾結起來,害了自己的嫡母,說她也參與其中都不爲過。不過是王爺寬仁,念在她從前也是自己的人,纔沒有追究下去,不然你以爲她還能活着站在這兒麼?或者你想要替她?”
“妾身不敢,方纔是妾身失言了。”那位良娣立刻害怕地縮了回去。
許嘉彤嗤笑了一聲:“怎麼?把人當猴耍,從前不知道許妃還有這樣的嗜好,今日算是見識到了。聽說許妃和嘉杏是在一處長大的,若她是那般心思歹毒之人,許妃,你怎麼早沒看出來?”
許嘉嵐道:“人心隔肚皮,我怎麼就會知道了。你們看,這瘋子多好玩兒,給大家湊個樂子,我告訴你們啊,你們喂她什麼她都吃。”
說着許嘉嵐拿起一個果子,脆生生的咬了一口,又將那果子朝着許嘉杏扔了過去。果子砸在許嘉杏身上又掉了下來,許嘉杏笑呵呵地去撿那果子,連着上面沾着的塵土,還笑着說好吃。
“你們看到了麼?快看,你們不要客氣,都去玩兒會兒,快去啊。”許嘉嵐大聲道,她就是要讓許嘉彤和這些人都看個清楚,違逆她的人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方纔那個想爲許嘉杏說幾句好話的良娣咬了咬下脣,她後悔之前的衝動,這時候她一定要先衆人一步表忠心,不然她可就完了,說不準第二天她的家人就會得知她暴斃的消息。
這位良娣縱使良心不安,還是扔了幾粒葡萄過去,聲音顫抖着道:“吃啊,你吃啊……”
許嘉嵐冷眼旁觀,諸人也紛紛效仿起來。王府裡的女人受過了壓抑,心裡都藏着一個魔鬼,她們不能爲自己的命運做主,心底裡也是看不得別人好的,如今有了更可憐的人可以給她們欺負。她們初時不清不願,可是當她們聽到許嘉杏的瘋笑聲,看到許嘉杏連着土帶着泥的把東西往嘴裡抓,也不嚼,很多就那樣整着給嚥了下去。
那些人折騰得更起勁兒了,許嘉彤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她們,若是軟弱,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許嘉杏是這樣的人麼?從前的許嘉杏是外表堅硬,卻一擊即碎的瓷器,可是自那一拜之後,她相信她已變得堅硬如鐵。
許嘉彤坐在那兒猶如一座木雕,眉目平和,仿若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浮光泡影。沈靜淑看過來,目光中有着同情也有着好奇,許嘉彤只道是沒有看見,目視前方,絲毫沒有迴應的意思。她只是微微側身,吩咐了隨行的宮女兩句,待那宮女離去,她又恢復了這副模樣。
許嘉彤袖下的手慢慢握緊,又慢慢握緊成拳,她並非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只是她相信許嘉杏的堅韌,相信她的隱忍,她若是還想幫她,想要成全她,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靜靜等待一切的發生。
“你們這樣的玩兒法算不得什麼,來,看我的。”許嘉嵐起了興致,由侍女扶着站起身來,走下了階梯,也不讓侍女扶着了,徑自端了一盞茶和一碟李子走了過去。
“啪”地一聲,許嘉嵐將那茶盞摔了個粉碎,她用鞋底子將那些碎片四處撥散了,那熱熱的茶湯浮在碎瓷片子當中,地上的浮灰在反着光的湯液上漂浮着。她擡手將那碟子李子倒在上面,她身後的侍女心領神會地上前來,一頓亂踩,李子破爛成泥,和碎瓷片混在了一起。
那侍女識趣兒地退了下去,她深知這一刻的快感許嘉嵐一定會想要獨享。許嘉嵐指着那堆東西道:“來,來吃啊。”
方纔笑鬧着的姬妾們都愣住了,不覺都退下回了位子坐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活着碎瓷片吃下去,是會要命的。她們也是爲了自身榮寵而不擇手段的,可是到底誰也不曾親手殺過人,也沒有看過她們害過的人如此這般慘烈的死在自己面前。
那兩個拿着鞭子的僕婦這時候發了難,把鞭子甩地啪啪響,許嘉杏被半打半趕着上前去了。許嘉杏瘋癲地朝着那堆東西看了去,她歪着腦袋,目露詭光。她忽然笑了,圍着那團東西打轉。
許嘉嵐上前去,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笑道:“我賞你的,你敢不吃?你這副樣子,留你條命已經是念在父女情深了,還想怎樣?還指望父親來救你麼?我告訴你,他不會來的,他怕我,他不敢。”
“不……不吃,咦,這是什麼?好吃嗎?”許嘉杏語無倫次地道。
“好吃,趕快去吃吧,再不去,以後就不許吃飯了。”許嘉嵐冷笑着推搡着,她推着許嘉杏的頭,用力向地,恨不得將她的臉推到那些碎瓷片上。
許嘉杏低下頭,真就抓起一把往嘴裡塞,嘎巴嘎巴的嚼着,沒幾下子,嘴裡就流出血來。她將那些東西吐了出來,那兩個僕婦就上前來打她,她便又抓起來吃,不停地瘋笑着。
許嘉彤目光冰冷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她越發相信她想像中的那一幕就將要發生了,她隱忍着,也緊張着,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扳倒許嘉嵐必須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一定是巨大的。既然許嘉杏已經毫不猶豫地決定付出了,她所要做的,就是促成這件事的發生,在發生之後,在許嘉杏已經無力顧及的時候,她要將這件事推向終點。
許嘉嵐從後面一把抓住許嘉杏的頭髮,惡狠狠地道:“你不是很會狐媚殿下麼?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做出那樣下賤的事,看我能不能饒你。”她軟了聲音,陰狠地道,“來,把這些都吃了,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你若是把這些吃了,我就賞你口吃食,給你留條狗命。”
“疼……疼……呵呵,好吃,好吃。”轉眼間,許嘉杏又低頭去吃,腳下一滑,摔倒下去,右腿膝蓋一撐,成了單膝跪地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