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聖殿內，一名身着龍紋黃袍的中年男子靜坐在屏風後。
從墨靈和傅凌風進入大殿內之後，就沒有開口，不知在等什麼。
氣氛詭異的莫名透着一股沉悶而壓抑的氣氛，卻沒有一個人敢先說一句話。
忽的，殿外傳來了太監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啓稟皇上，玥王來了。”
“嗯，請進來。”此時，屏風後才響起一道迴音。
“是。”太監的話音剛落，一抹深藍色英挺冷傲的身影從大殿門口跨入。
墨靈眼角餘光瞥見那道身影的時候，心底竟冷不丁的感覺到了一絲悲涼的氣息，她的目光也不由的在恆寂冥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齊王，孤王和墨靈姑娘的婚約，取消吧。”
一句話，四周皆是一驚。
屏風後的齊王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絲毫不像是個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一句取消，就要讓寡人失信於天下人，玥王是否說的太過輕巧了。”
“孤王不需要一個懷了齊國太子骨肉的女人做王妃。”恆寂冥的語氣加重道。
“呵，這一點，寡人記得在你向寡人提出要娶墨靈姑娘的時候，就已經提醒過玥王了，怎麼現在是打算過河拆橋反悔了麼？”齊王字句更是半分不讓。
“父皇，既然玥王不願意娶，又何必勉強？？更何況靈兒腹中懷着的是我們皇家貴族的骨血，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個孫兒麼？”傅凌風適時的開了口。
“寡人在談事情的時候，你不要插嘴。”齊王冷聲一喝。
“現在是孤王不願意取墨靈姑娘，傳出去也是孤王的問題，與齊國無關，那些所謂的失信於天下人這樣的陳腔濫調，還且希望齊王不要拿出來說了，孤王沒興趣聽。”
“玥王，在寡人的王宮中如此狂妄，是否想讓兩國這段時間的和平徹底粉碎？你既然不願意娶墨靈姑娘，那麼也應該做出相應的賠償不是麼？”齊王直入主題，知道他是個極爲難對付的角色。
“賠償？”恆寂冥鼻尖一聲冷嗤，擡眸冷掃向了一旁的墨靈，“不知齊王想要什麼樣的賠償？”
“寡人只想看到兩國邦交友好，不希望再生事端，這樣對天下蒼生都是極好的。”齊王的語氣放緩和了幾分，緩緩接着道，“如果齊王願意無條件的簽下寡人先前準備的那份合約，那麼這門親事可以退。”
“不可能！”那份所謂的合約，樣樣都是齊國佔極大的便宜。
如果不是因爲墨靈，恆寂冥當初絕不可能答應。
現如今他決定不再強迫墨靈，卻沒想到齊王竟然趁火打劫，簡直是令人作嘔的行徑。
“風兒。”齊王並不惱怒。
“兒臣在。”傅凌風應道。
“你若想留下墨靈姑娘做你的太子府，那麼只看這件事了，若玥王不答應，那麼墨靈就必須嫁到玥國去，這樁和親的婚約早已經在半個月之前昭告天下，寡人可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齊王將燙手山芋轉手。
傅凌風那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
自己的爹個性如何他最清楚。
這無非是要逼玥王答應這種不平等的條件罷了。
他一心爲了齊國謀利，就連自己的兒子也可以利用犧牲，甚至光明正大的這麼做，他的狠也是不同與常人。
“兒臣遵命。”
“嗯，你送玥王出去吧，寡人有些話要跟墨靈姑娘單獨談。”齊王沉聲道，語氣強硬而不容反駁。
“玥王請吧。”傅凌風嘴上雖然說着請，但連看都沒看恆寂冥一眼，已經先一步走出了大殿。
恆寂冥擡眸瞥了一眼那屏風後的身影，冷傲更甚方纔，“雖然墨靈已經不會成爲孤王的王妃，但她若有分毫差池，孤王定然會興兵滅了齊國！”
“玥王的話說完了，就可以離開了。”齊王冷森的語氣中透着一股不削。
“哼。”恆寂冥甩袖離去，徒留下一片冷寒之氣。
“其他人都退下。”齊王屏退左右之後，纔再度開口，“你可知道孤王爲什麼要把你一個人留下？”
墨靈看着那屏風後那威嚴不可一世的身影，心中亦是一凌，要知道上一世她根本沒有跟齊王接觸過，只是從傅凌風偶爾談及到的語氣中聽的出，齊王的城府深沉以及辦事的詭異，但具體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從不曾有過細思。
她也不曾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跟齊王這樣私底下的談話。
心中沒底，她並不能做到一點都不緊張，但臉上依舊從容淡然，知道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
“陛下的想法，豈是小女子可以妄加揣摩的。”她微微欠身，語氣不卑不亢道。
“呵，你倒是很會說話。”齊王的語氣更是意味不明，讓人難以揣摩。
墨靈秀眉微蹙，心中能想到他找自己的原因只有兩個，一是讓自己離開傅凌風，二就是嫁給玥王。
因爲這兩樣對於齊國都是有絕大的好處，齊王不可能沒有這樣的想法。
“寡人早就聽聞墨江有個私生的庶女，樣貌絕世傾城，今天一見果然是如此，但除了美貌之外，你的智慧也是頗讓人注意，寡人打算把你納入後宮，封做常在。”
墨靈聞言，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垂在水袖中的雙手不由進我成全，字句分明道，“小女子承蒙齊王不棄，但小女子懷中的乃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再入後宮只怕是會被天下人嘲笑！”
這齊王的心思真是歹毒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把自己納入後宮，既可以斷了傅凌風的念想，也可以利用宮中將自己軟禁起來，這樣誰也不會傷到自己，那麼玥王也絕對不會找麻煩。
這種一舉兩得的辦法，真是無恥至極。
“你肚子裡的骨肉到底是誰的，有誰能證明麼？”
那冷諷語氣彷彿是無聲的嘲笑，讓墨靈不由心中一震惡寒，背後竄起一股涼意。
如果他真的要顛倒是非的話，恐怕這天下間還沒有人敢反駁。
就算傅凌風要反抗，到時候也只怕是流言蜚語，於事無補。
“竟然齊王已經決定，那麼小女子只能以死以證清白了。”墨靈說罷，隨即抽出腰間藏着的軟劍，往心口狠狠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寒芒透過屏風，砰的一聲，電光火石之際，硬生生將她手中的軟劍打落在地。
墨靈頓感手腕一陣酥麻，要再動是不可能的了。
“你寧死也不願意嫁給寡人，難道寡人給你的會比寡人的兒子少麼？”齊王又問。
“陛下覺得小女子是個貪圖名利的人是麼？”這一次卻是輪到墨靈嘲諷。
“世上任何人，都抵擋不住利益誘惑，寡人不相信你是無慾無求的人，如果無慾無求，那又是怎麼從一個受盡欺凌的私生庶女，轉正成爲墨府嫡女的呢？”
聽這話的意思，墨靈算是明白了，這老爺子暗中早就查過自己了。
而且對墨府內中發生的一切瞭如指掌。
真是個可怕又可敬的長輩，面對他時，只覺得四周圍盡是冷森寒氣，凍得人渾身都不自在。
“小女子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無慾無求，無慾無求那是對自己不負責任，隨隨便便的過完一生，等年老衰死的時候再去追悔，這樣的事情小女子做不到更不會去做。”墨靈擡眸看向他時，神色傲然。
齊王冷哼一聲，“那就是貪圖榮華富貴了。”
“小女子的欲只不過是想跟自己愛的人同舟共濟，相互扶持，白頭偕老而已，但如果陛下不相信，小女子也沒什麼能多解釋的了。”
“你以爲這麼強調，本王就會相信麼？”這世上什麼人他沒有遇到過，自然是不可能輕易相信。
但從墨靈那雙毫不閃避的漆黑雙眸中，卻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信心。
這種感覺他已經忘記是在多久之前曾經感受到過，但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久的他幾乎要忘記……
“陛下相不相信是陛下的事情，小女子不過是實話實說，或許陛下想要聽假話，那麼小女子也可以說自己是貪圖榮華富貴纔跟着太子殿下的。”
“你可知道上一個敢這麼跟寡人說話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麼？”齊王的語氣驟然一寒。
“小女子不知。”
“在地府。”
“那小女子就請陛下制裁，順便送陛下的孫兒一起下地獄，一屍兩命也省了以後的麻煩。”
“寡人真是小看你了。”見她處變不驚，對答如流，反映極快，齊王的語氣中透出了一股不言而喻的欣賞之意。
墨靈卻並不放在心上，因爲她約摸已經估算出來，這齊王是在試探考驗自己。
“寡人給你兩條路。”
“小女子靜聽着。”
“第一，你這腹中生出來的若不是皇孫，那麼就必須離開太子，第二，寡人將你留在宮中，永世不得出宮半步。”
這句話，跟之前相比，卻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恐怕，齊王是真打算這麼做。
這態度的轉變之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很驚訝麼？”齊王冷笑道，“別以爲寡人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陛下揣摩人心的本事，小女子自嘆不如。”墨靈垂眸語氣淡淡道。
“寡人從不允許有任何不利於齊國江山的不利因素存在，自古紅顏出禍水，你就是那禍水，寡人從聽到你那些事蹟的時候就肯定了，絕對不能久留你，但你腹中已經有了風兒的骨肉，寡人也並非全然的冷酷無情，能生出皇子是你的運氣，生不出，那寡人也不會爲難你，至少會讓你在皇宮中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