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公子是來找我家老闆的呀,可惜了,老闆昨天剛離開京都去湘南進貨了,可能需要一天時間纔會回來,不過公子要是不着急的話,倒是可以留在酒坊裡住上一天,到時候自然能見到老闆了。”小二提議道。
墨靈卻是另有事情待辦,算了算時間,還是覺得不留,“那我兩天後再來。”
“誒,等一下!”店小二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跑到櫃檯裡,取出一個四方形的食盒,遞了過去,“這是我家老闆吩咐,要是公子再來,要交給公子的。”
“多謝。”墨靈接過食盒,快步離開。
她不敢耽擱,找了家馬廄買下一匹快馬,加緊在關城門的最後時間,離開京都。
京都城外,有不少客棧。
她找了家最普通的住下,梳洗了一番之後,才靜下心,坐到了桌邊,將食盒慢慢打開。
盒子剛打開一點兒縫隙,一股甜香酒氣撲鼻而來,不由讓她精神一振。
看到食盒裡放着五顏六色,各種動物形狀的糯米糕點時,她不由愣住了。
再精緻的糕點她上一世也見過了,可也比不上眼前這一盒用心的糕點。
“好香的酒味,夠純啊大哥!”
忽然,屋外的走廊裡傳來了男子略帶醉意的叫嚷聲。
墨靈暗道不好,剛要蓋上食盒,房門竟被人一腳踹開了。
“哎呀,這好像不是咱的屋啊大哥?”踹門少年,一襲墨衣長衫,身材纖瘦。
古銅色的皮膚,與他那一張書卷氣息的臉十分的不相稱。
“大哥,大哥?”少年回頭張望,見只有自己一個人時,頓時傻眼了,“誒?我怎麼記得我好像是跟大哥一起上樓的啊。”
見他一邊嘀咕,一邊搖搖晃晃往裡走,墨靈不由眉梢輕蹙。
是個喝多了的酒鬼。
而且,這酒鬼手裡還提着兩大壇酒呢。
一進自己這屋子,撲面而來的酒氣就讓墨靈有些頭暈。
“公子,你走錯房間了。”墨靈冷聲提醒,人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退到了窗邊。
“走錯?不可能啊,我記得我的屋就是在二樓走廊最後一間!”少年口齒不清的咕噥。
“這是最後第二間。”墨靈注意到他腰間晃動的玉牌時,心中一驚。
那玉牌上刻着的分明的風字。
她對這玉牌有一絲印象,上一世似乎在傅凌風的書房裡見過,但傅凌風極其討厭有人私自進入他的書房,並且把手森嚴,所以她之後再無機會調查。
難道,這少年是傅凌風的手下?
心中正疑惑時,肩膀上忽然一沉。
擡眸望去,少年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面前,咧着嘴衝自己癡癡地笑,“嘿,姑娘你長得可真美啊,該不會是我做夢夢到的仙女吧?”
墨靈頓時起了一身的寒顫,一把將他推開,往後連退數步。
沒想到少年竟又朝自己撲了過來。
“公子再胡來,我就叫人了!”墨靈想不到在客棧裡都能碰上這樣的登徒浪子。
“叫人?叫人來喝酒麼?好呀,我正愁沒人喝酒呢,快把人都叫來,陪我多喝幾杯。”就在少年要撲倒她之時,忽然腳下一個釀蹌,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嘩啦啦一聲脆響,兩罈子酒也應聲而碎。
墨靈也連帶着遭殃,被酒潑了一身,滿身都是濃烈酒氣。
“仙女,你好漂亮啊。”少年眼前越來越模糊,嘴裡卻還是不停的唸叨。
墨靈一個頭兩個大,總不能放任他不管,否則今夜自己都不用睡了。
她轉身往房門外走去,打算讓店小二來處理一下。
就在拐角處要下樓梯之時,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大哥,懷元這小子總是喝酒誤事,剛剛喝了三壇之後就不見人影了,恐怕會鬧出事情來啊。”樓梯上,面如冠玉的男子髮髻高束,頭盤發冠,氣宇軒昂。
年紀不過十八歲左右,一襲黑紫相間金絲繡邊長袍,右手執鵝毛扇輕輕擺動,左後負在身後,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睿智沉穩之氣。
“他也就這點愛好,若不讓他喝,豈不是比死了還痛苦?”傅凌風走在他前面,談笑間,盡顯隨意。
“可這次風字營一隊的兄弟回京都極其隱秘,若讓懷元暴露,恐怕不好。”男子眉宇間略顯擔憂。
墨靈貼在牆壁上,聽腳步聲越來越近,眸光掃過四周。
沒有能讓她躲避的地方。
如果回到房裡,還是會與傅凌風遇見。
與其如此,不如……
她拉低了頭上的斗笠,腳步沉穩的往樓梯下走去。
就在與傅凌風擦身而過之際,胳膊忽然被他一把拽住。
墨靈身子頓時一僵,沁出一頭冷汗。
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道,“公子有事麼?”
“你身上的酒氣很特別。”傅凌風靠在樓梯邊,斜眼睨着她,握着胳膊的手並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公子想說什麼?”墨靈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臂,卻只覺得他越拽越緊,心中不免擔心,是否讓他認出了身份。
“想問姑娘你是否遇到過一個皮膚黝黑,人精瘦的男子,有沒有輕薄姑娘。”傅凌風似笑非笑,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到底在想什麼,沒人看得穿。
墨靈在面對他時,不敢有絲毫大意,但若反應激烈,恐怕反而會引得他懷疑。
眼下,只能一睹了。
“這麼說,你們是認識亂闖房間,渾身酒氣的那混小子咯。”她話音一轉,多了幾分潑辣意味,就連語氣都提高几分。
傅凌風眉梢輕挑,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來的確是我的兄弟驚擾了姑娘,乾知,你去把那小子帶過來,好好的爲這位姑娘賠罪。”
“請問姑娘是那一間房?”乾知向她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心中卻對傅凌風的舉動疑惑。
據他了解,傅凌風雖然風流不羈,桀驁不馴,但這些都是對外的表象而已。
而且跟在傅凌風身邊做了三年的謀師,也不曾見過他對什麼女子有過主動的肢體接觸,甚至對於那些名門閨秀的小姐獻媚,也只是付之一笑,戲虐調侃,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的。
“走廊最後第二間。”他那銳利如鷹的目光,讓墨靈不自覺警惕了起來。
上一世她幾乎花了三年時間去了解傅凌風的喜好,想盡辦法勾起他的興趣,除此之外,對他身邊有哪些人,什麼勢力,都不清楚。
現在不免有些後悔,如果當初自己多個心眼,或許這一世的傅凌風不會是變數最多,讓自己最沒把握的那個。
“站在樓梯上談,就不怕太招搖,引人注目?”傅凌風鬆開她的手,眼底的笑容,意味深長。
聞言,墨靈的心口不由‘咯噔’一下。
心知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他看穿,再做狡辯只會顯得浪費時間。
乾脆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二樓最裡側的廂房內。
“怎麼?這屋子裡有老虎要吃了你麼。”她警惕的貼站在門口,傅凌風眼中泛起一抹嘲弄的笑。
“太子殿下要談什麼。”墨靈拿下了頭上的斗笠,神色平靜的望向他。
“深更半夜,墨府小姐卻獨自一人住在城外客棧,是被趕出府了麼?”傅凌風本以爲她還會可以遮掩,沒想到她坦白的令人驚訝。
“這是談話的重點麼?”墨靈本不想跟皇室的人再有牽扯,但現在看來恐怕不行。
只能說老天爺給自己開的玩笑太過火,讓自己悄悄溜出來的計劃,被他發現。
接下來如果說錯一句話,恐怕都會被他發現自己的目的。
這個危險的男人,真是自己的劫難。
“不是重點,但本太子有興趣。”傅凌風細長的指節敲了敲桌面。
“一定要說麼?”墨靈緩步走到桌邊,拿起茶壺,把他面前的杯盞斟滿。
“你覺得呢?”傅凌風眉宇間那轉瞬而逝的寒意,再度被深淺難測的笑掩蓋。
墨靈將杯盞推到他的面前,語氣淡淡道,“民女也想說,可是一不小心記不起來了,可能是前幾天在秦府受到的驚嚇太大,還沒緩過勁來。”
“呵。”傅凌風一把扣住了她抽離杯盞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入懷中。
見她被自己強壓在膝蓋上坐着竟也不反抗,反而神色從容的望着自己時,眉間的寒濃了幾分。
揚手一拂,嘩啦啦一聲脆響,桌上的杯碟頓時散落一地。
隨即一把扣住她的脖頸,將她整個拎起,一把按在了冰冷而硬實的桌面上。
墨靈頓感一股強壓撲面而來,擡眼之際,只見那張俊美英氣的臉上,只剩下充滿危險氣息的玩味笑意。
此刻,就如獵豹找到了尋找已久的獵物。
正緊鎖自己。
這一次,她那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掠起一絲漣漪。
是驚慌,是錯愕,更多的是上一世自己與他沉淪、纏綿的景象再度復現,讓她莫名的恐慌起來。
“知道麼,在這世上,敢在本太子面前動心思的都死了。”傅凌風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殘忍。
身下,這幾乎無可挑剔的絕美容顏,總是一臉淡然,讓他總忍不住想要撕掉這層僞裝。
“所以民女應該害怕麼。”墨靈見過他殺人,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恐嚇。
“你的膽子大的讓本太子越來越有興趣了,是墨府特別的管教,讓你敢在本太子面前這般不知死活麼!”傅凌風重重捏起了她的下頷,那硃紅的薄脣,好似開得正豔的桃花,美的讓人忍不住要佔爲己有。
墨靈不知道自己的鎮定還能強撐多久,他的靠近,讓自己的心越來越忐忑,呼吸愈發急促,低垂的眼眸下,是不斷想要藏起的慌亂。
“你爲何會在這裡?”傅凌風眼中掠過一絲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