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
釋放過後,白涇川仍然緊緊抱着白以薰,兩個人還連在一起,白以薰也回擁着他,白涇川什麼也沒問,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原本着急回來,也沒有想好說辭,此刻兩人都在沉默,白以薰倒是率先按耐不住,清清嗓子,一出口聲音還有些沙啞,想想方纔聲音叫的太大,瞬間紅了一張小臉。想象這裡已經成了一座空城,瞬間又覺得理直氣壯了許多。
“涇川,我……”
白涇川聽見他說話,撐起身子側躺在他身邊,雙眼定定的看着他,白以薰見他如此認真,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委屈着說道,“我又讓你等了……”
白涇川半晌沒說話,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視着白以薰,用手細細的描繪着他的五官,“薰兒,只要你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都不是夢,我不在乎等你多久。”說着將那顆刻了字的石頭遞給白以薰,白以薰接過,笑咪了眼,“看着它一下就想起好多事情,我怕你等不下去,就把它帶給你了。”
“所以不是夢,對麼?”白涇川再三的詢問。
“不是夢,我回來了……只是涇川,你不好奇……”白以薰笑着,自己也覺得似乎還在做夢一般,將自己的手按在白涇川的手上。還想着這麼解釋自己死而復生的事情,白涇川卻搖搖頭,將他的嘴捂住,笑道,“等到你就好了,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行,並不需要知道原因。”
白以薰本就不想說謊,但是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要跟涇川說自己並不是白以薰的事情,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她才能安心,即使這一輩子,都會被當成另一個人來對待。
“涇川,好好休息,我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了。”白以薰疼惜的看着白涇川有些深陷的燕窩和青色的眼底,曾經精壯的身體現在已經可以摸到骨架,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他看到他的時候,見他這幅樣子,已經覺得快要崩潰了,但是他們活着重逢了,還有繼續下去的時間,來彌補他們分開的那些時日。
白涇川感覺自己許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一覺醒來,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他倏地坐起身來,看向門外。門開着,白以薰伸着懶腰逗弄着牙牙,聽見屋內有聲響,轉過身來,露出微笑,清晨的陽光在他身上嵌上了一圈光芒,就像在發光一般。
“涇川,我們說好了要去程國的,還去麼?”
真好,真的不是他的一場夢。
……
白以薰要求一定要走離京過,兩個人喬裝打扮,誰也沒有知會就離開了瓏城。
待白皓齊再去瓏城看望涇川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白涇川自然遂了白以薰的意,卻不知道目的地竟是凌波樓,到達的時候已是深夜,凌波樓燈火通明。那顆玉一般的的石子還在白涇川那裡,白以薰讓他在樓下等着,獨自上到頂樓,祁末辛站在樓上扇着扇子,一回頭看見是白以薰,整個人都怔住了,手也忘了動,就呆呆的攥着摺扇。
“你不是……”死了麼?
“霽雲還好麼?”雖然霽雲將自己囚禁起來,也間接的差些造成了他和涇川之間永久的分別,好在現在回來了,到頭來也沒有辦法恨他。
“你問我?怎麼不自己去見他,他過的很不好。”祁末辛想起那個好友,幽幽嘆息,曾經的那個仙子般的人如今早就變了,也還沒從打擊裡恢復過來,每天都翻來覆去的說着幾句話,念着一個人的名字。他還道白涇川和霽雲一樣都爲了白以薰瘋了,結果才知道大概只有霽雲一個。其實霽雲也並沒有,只是怎麼也不願原諒自己。
白以薰卻笑了,搖搖頭,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當面和祁末辛說話,“愛是種傷害,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他是個殘忍的人,明明知道我有愛的人,還是將我困在他的身邊;我也是個殘忍的人,明明對他做的一切感動,卻根本沒有辦法給他迴應。愛情本就是自私的事情,所以我根本不恨他,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成全,你幫我帶話也好不帶話也好,我不會去見他的。”
白以薰說完,也不去看他,轉身就下了樓,祁末辛收起摺扇,若有所思,他本還覺得白以薰空有一張面孔,今日看來,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人。
“你不出來見他麼?”祁末辛斜睨着一個方向,一個人影漸漸從簾幕後走了出來,一身白衣,墨色長髮披散,垂着眼瞼,膚色帶着病態的白,看着那兩人共乘一騎,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我不想讓我們都成爲殘忍的人。”衛霽雲看着自己的指尖,想着過往的那些回憶,嘴角不自覺噙上一抹笑意,放下簾幕,將一切都遮住。
白以薰窩在白涇川的懷裡,了卻一件心事,讓他輕鬆了很多。牙牙跟在馬後,搖晃着大尾巴,如今已經成年體型的它大的驚人,不過好在性格溫順,白以薰本想把他留給二哥,想來始終是捨不得。
今日的離京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喜事,人聲鼎沸,大人小孩都涌在街上,手裡拿着花燈,也許是時辰到了,聽見人羣開始歡呼起來,那河岸邊燃起了煙花,一束束火焰升上天空,綻放開來,映着白以薰的笑臉。
兩個人都勾起了一些回憶,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感覺到白涇川在他耳邊均勻的呼吸聲,白以薰勾起嘴角,偏過身子朝着白涇川,白涇川看着他的笑顏,不自覺也勾起自己的薄脣。
“涇川,再問一遍,你是認真的麼?”白涇川沒有說話,只是笑,看着白以薰調皮的笑臉,將他抱的更緊,“涇川,我是認真的。”誰知道白以薰也不顧這集市上的人羣,突然在他脣上輕輕一點。
“涇川,我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