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薰睡得很沉,待再醒來已經是黃昏了,他剛揉着太陽穴坐起身,一個白玉般的手指端着一個小白瓷碗。
“這是醒酒湯,你已經睡了一個下午了。”
擡首,衛霽雲那張竹仙似的臉就在頭頂,眼中帶着關切,白以薰默默的接過醒酒湯,默默地喝掉,然後便起身,把瓷碗放在了身旁。
“給你添麻煩了。”
衛霽雲含笑,走出亭子,坐在是石凳上,單手撥了幾個音,擡起眼瞼看了一眼白以薰,彈起了一支曲子。
樂聲響徹山谷,帶着空靈的意味,穿透一切,白以薰怔怔的站在他面前,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了。
“霽雲……你是做什麼的?”
“不過是個閒人,無事需做,無事能做,無事想做罷了。”
這本是衛霽雲的一句戲言,白以薰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真正體驗到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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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臨走時衛霽雲幫別人帶了個話,說是宋鴻想邀自己墨香閣一聚,白以薰應下了,想是多個朋友總歸是好事。
白日看了一些史書,午時丫鬟來喚,娘找自己去大廳吃飯。
白以薰走進大廳,除了爹不在,大哥二哥都坐在一邊看着自己進來。
“薰兒到啦,來,飯還是熱的,快坐下來。”白夫人笑眯眯的招招手,拉着白以薰坐下,順手夾了一箸菜放進白以薰碗裡,“多吃些,這陣子常出門,你看這小臉都曬黑了。”
“是啊,我也覺得這陣子薰兒老愛往外跑,以前都不出門的不是?難道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白皓齊握箸的右手支着下巴,說到“姑娘”時還伸箸朝白以薰一點,說完看着白夫人,示意評判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
“薰兒還小,還得過幾年。”沒等白夫人開口,白涇川便打斷了這個話題。
“是啊,薰兒還小呢……今年都十五歲了,其實日子還過得挺快的,五年前你走時薰兒還自己上不去凳子,沒想到現在都這麼大了,我也老了。”白夫人的眼神虛無,定定的瞧這一個地方,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嘴角一勾,“不過,薰兒若是有喜歡的女子,定時要給孃親說呀。”
碗撤了下去,一家人沒有要走的意思,白以薰是纏着白夫人講自己和兩個哥哥小時候的事情,白皓齊和白涇川其實是不想離開。
白夫人微微一笑,摸了摸白以薰的頭髮,看着這幾個兒子,眼神裡很是欣慰,這個場景她等了好久,雖然老爺不在,但是也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
“薰兒小時候很好動,十一個月就會走路了,只是要人牽着,不牽着就不走,而且長得很快。我和你爹有段時間忙不過來,把你放在你姥姥家裡,待我再回來時,就看着你扶着矮桌桌沿站在桌子邊上,我怕你跌倒,正想去扶,你姥姥說:‘不用,你別管他,他扶着桌子不會跌倒的,他知道自己在桌子邊上玩。’我那時才覺得我離開薰兒好久了……你哥哥皓齊,別看他現在上房揭瓦的,以前安靜得很,不像你,一刻都不停,老是跳,跳的我頭暈。皓齊放在哪都不動,就坐在那裡玩,多長時間都可以,走路也會得晚,以前都是一歲薰兒拉着三歲的皓齊到處跑,皓齊跑的跌跌撞撞。後來罷,你們性格倒像是交換了,薰兒安靜了,不愛出門,皓齊老是做壞事,一會沒聽見動靜,絕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把孃的首飾扔到牀底下了,胭脂挖沒了,紅紅的塗了自己一頭都是,”說到這,白夫人一臉含笑的看着白皓齊,白以薰早就笑得不成樣子了,白皓齊紅了一張俊臉,尷尬的看着白以薰,白涇川靜靜聽着,嘴角略微上翹,“你大哥小時候長的有些胖,肉肉的,大家都喜歡,不過也不怎麼說話不怎麼笑不太愛搭理人,挺老成的。不過老是想和薰兒玩,薰兒又不喜歡和你大哥玩,老是跑,涇川就追着薰兒滿院子跑,皓齊就帶着薰兒到處藏,不過每次都被找出來了。”
白以薰邊聽邊笑,說到自己不喜歡和大哥玩時,偷偷瞅了一眼白涇川,發現後者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臉一紅。
“娘,該午休了,您還是早些休息罷。”白皓齊起身欲扶白夫人。白夫人卻一臉瞭然的看着自己。
“皓齊,都是自家人,莫不是說了些你的糗事,怕爲孃的再說,急着趕爲孃的走罷?”
“不、不是。”白皓齊臉更紅了。
“這樣啊,我也疲了,走罷。”白夫人掩脣一笑,伸手放在白皓齊手上,白皓齊便扶着孃親出了大堂。
白以薰好笑的看着白皓齊扶着娘離開,再偏頭回來,白涇川還坐在自己旁邊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薰兒忘了罷,我可是都還記得。”
白以薰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記得?記得小時的事情?
“可是爲什麼那個時候你不喜歡我呢?開始你還要小點的時候,每天就知道睡,醒了就衝着每個人笑,後來大了,就成天和白皓齊到處玩,每次我一過來,你們就藏起來。”
白以薰擡眸看着白涇川,他怎麼從這些話了聽出一些不太尋常的味道呢?
“人多嘴雜,大哥,去我那坐坐罷。”白以薰看着門前院子裡下人的身影,站起身來,想着還是和白涇川把話說清楚的好,不過這裡確實不是一個時候說話的地方。
“好。”白涇川的眼睛竟然是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馬上起身就向落鈺苑,竟像是怕自己反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