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今日的漠南沒有那麼炎熱,泛着泥土的清香。
白以薰稍微活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身體,卻又怕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昨夜呼延狂奕趴在他身上喃喃的說了好多,一字一句,都在白以薰心裡留下烙印。他從來沒想過狂奕會這般樣子。但是呼延狂奕確實是個好人。
他說,他都是騙他的,他叫他不要走,他說他到了漠南後從沒想過要折磨他,他說他會好好對他。他也知道應該放他離開,有朝一日如果他身份暴露,絕對避免不了殺身之禍,他也脫不了干係,這些他都知道,都明白。
……不可以留在我身邊麼?我可以守護你的。
這句話說出來怕是連呼延狂奕自己也覺得可笑吧。他知道白以薰留下來對他並無好處,他知道白以薰不可能長久留在他身邊,他也知道白以薰隨時都在準備逃跑。
呼延狂奕早就醒了,只是閉着眼不動,也在回憶昨晚的一切,順便感受着難得的白以薰自願的擁抱。
他自己也不懂,爲什麼要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他只是賣力的想將他留下,想讓他陪在自己身邊罷了,實在覺得自己傻得要死。
感受着自己身下的人早已肌肉僵硬,卻還怕弄醒自己,活動筋骨的動作也輕輕柔柔的,不知道爲什麼,呼延狂奕突然就生氣了。
幹嘛還要對自己這麼溫柔?!明明都已經打算要逃跑了。
“給我鬆開!”呼延狂奕將白以薰僵硬的兩隻手從自己身上掰開,痛的白以薰齜牙咧嘴的。不過看着這一雙手臂就想起白以薰就是用它們擁着自己,呼延狂奕又溫柔起來,幫白以薰按摩舒緩不暢的血液。
親手給白以薰換了藥,看着白以薰原本潔白無瑕的皮膚此刻卻帶着幾道傷痕,呼延狂奕又皺起了眉頭。
這呼延狂奕性子變得太快了,跟翻書似的。看他一會生氣,一會溫柔,一會懊惱,一會悲傷的,白以薰已經是眼花繚亂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去對待他了。
“明日纔會啓程回宮,昨日被暴雨影響了,今天夜裡也有晚宴,到時候參加吧。”呼延狂奕說着這兩天的行程,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父皇看昨天嚇着恪兒了,今日安排了摔跤和騎馬比賽,你是想休息呢?還是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先去看看好了。一會要是不想看了,再回來休息吧。”白以薰梳好發,還是用面紗遮住臉,他現在的身份是呼延恪的救命恩人,雖然昨日都看過她的模樣了,白以薰還是不太喜歡這樣拋頭露面的。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再提昨晚的事。
和呼延狂奕並肩走出去,帳篷外的人都在準備賽馬的場地。呼延狂奕讓白以薰先落座,說是馬上會回來,白以薰獨自坐好,四處打望着,看着那些侍衛正在打理馬匹。
“阿薰姑娘。”
白以薰百無聊賴的擺弄着盤子裡的水果,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白以薰轉過身,看着自己的斜上方,是呼延銘佑坐在那裡,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白以薰不太喜歡他,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爲什麼要把臉遮住呢?明明那麼漂亮。”
說話太浮誇,意圖太明顯。
“回大皇子殿下,阿薰是習慣了。”雖然態度還是很謙卑,但是寥寥幾句就結束了對話。
呼延銘佑不傻,他自然看得出白以薰不待見他,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呼延銘佑俯低身體,靠近白以薰,白以薰也適度拉開了一些距離,“有個問題一直困擾我。阿薰姑娘,我很瞭解我的三弟,他不是那麼好心的人。一看姑娘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會突然家道中落呢?”
白以薰一時語噎,沒想到這呼延銘佑如此敏銳,雖然不一定他知道了什麼,但是很明顯他在懷疑了,所以才這樣試探性的用模棱兩可的話問他,就看自己會不會露出破綻。
“俗話說,世事難料啊,大皇子殿下。”白以薰笑道。
“他和你說什麼了?”呼延狂奕適時回來,坐在白以薰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話。
白以薰搖搖頭,笑道,“沒什麼,我覺得有些累了。”
“那回帳篷去吧,我陪你。”呼延狂奕怕白以薰不舒服,作勢就要起身。
“不,再坐一會吧。”白以薰按住呼延狂奕,然後伸手剝着水果,好似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喂到呼延狂奕嘴裡,呼延狂奕茫然的吃了下去。如果現在就起身離開,呼延銘佑必定會坐實他的懷疑,所以現在就看誰穩得住了。
堅持看了幾場比賽,白以薰佯裝身體不適,呼延狂奕將他送回大帳,不過還沒走進去,呼延狂奕就拉住了面前的白以薰。
“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見白以薰沒有拒絕,呼延狂奕讓侍衛牽來了馬,將白以薰抱了上去,他也翻身上馬,就像那天帶白以薰出去逛街時一般環繞着他。
呼延狂奕一揮鞭子,馬狂奔進了森林,呼嘯而過的風聲讓白以薰聽不清身後的人說的話。
“等你傷一好,我派人送你回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