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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着秦王稷的這個問題,趙柱欲言又止。【△網.】
在這些天來趙柱實際上就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割讓函谷關,以及函谷關以東的土地來和趙國謀和。
第二件事是全力發動秦國境內的所有力量,準備應對楚國人的入侵。
這兩件事之中的任何一件對於秦國來說,都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這些壞消息,真的能夠在剛剛醒來的秦王稷面前說嗎?
趙柱可沒有忘記,當初秦王稷就是因爲聽到了王齕戰敗的消息之後才當場吐血暈倒的。
如果現在趙柱再說些什麼割地求和啊,敵軍趁虛而入這種消息,會不會對秦王稷再造成另外一次的重大刺激呢?
所以趙柱是真不敢說啊。
秦王稷是何等人物,看到趙柱的這一付想說又不敢說的神情,心下立刻明白了大半。
“不必擔心,儘管實話道來就是了。寡人問汝,那廉頗是不是已經率軍將咸陽包圍了?”
趙柱一聽此言慌忙搖頭,對着秦王稷說道:“大王,其實……趙軍在數日前便已經退兵。”
“退兵?”秦王稷的眼中露出了驚奇的光芒。
但是很快的,這位秦國的王者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又割讓了哪塊土地?”
趙柱心中同樣也有些黯然,輕聲答道:“崤函通道一線。”
趙柱的這句話說出去之後,秦王稷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怒氣,而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函谷關是否割讓?”
趙柱低下了頭:“……如今函谷關亦屬趙國矣。”
秦王稷皺了皺眉,一絲怒氣從臉上閃過:“爲何?”
趙柱忙道:“大王,當時情況緊急,王齕所部隨時都有可能被廉頗全殲,加上楚人趁火打劫發兵進攻南陽郡……”
秦王稷打斷了趙柱的話:“楚人進攻南陽郡?”
趙柱輕輕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爲心情並不好的緣故,所以趙柱並沒有發現,自家的父王在說話的時候顯得越來越流利,整個人臉上也漸漸的露出了紅光,看上去似乎完全回到了身體的巔峰狀態。
通常來說,這種現象就叫做——迴光返照。
秦王稷看了已經完全低下頭的趙柱一眼,臉上並沒有如同趙柱所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就連說話的時候也十分的平靜:“原來如此。那麼函谷關割讓就割讓了,反正等到未來收復河圖郡之後,這崤函通道自然也是會再度回到大秦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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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頓之後,秦王稷繼續說道:“既然楚國人趁火打劫,那麼汝想必應當也有所應對了,主將何人?”
趙柱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兒臣已經命王齕率軍前往南陽郡,和楚國人……”
秦王稷再一次的打斷了趙柱的話:“王齕此人屢戰屢敗,乃不堪大用之人,怎能爲大秦主將?”
趙柱擡起頭,有些驚訝的看着自己的父王。
雖然說趙柱也知道王齕這個傢伙的水平其實是十分有限的,但是問題在於,眼下的秦國能夠用的也就只有一個王齕呀。
其他什麼王陵司馬靳之類的,要麼就是資歷不夠要麼就是腦子不夠用,總之矮子裡面拔高個,王齕再怎麼說那也是打贏過楚國的不是?
秦王稷顯然看出了趙柱的心思,沉聲對着趙柱說道:“傳寡人的命令,以武安君白起爲主將,尉繚作爲副將輔佐白起迎戰楚軍。”
“白起?”趙柱身體劇震。
秦王稷,居然要再度起用白起了?
作爲一個成年人,又是未來的秦國國君,趙柱的心中當然非常清楚秦王稷爲什麼要打壓武安君白起。
事實上,就算秦王稷不打壓白起,等到趙柱繼位之後,也一定會想辦法把白起給拿下的。
可是現在這樣的時刻,秦王稷居然再一次的提出要啓用白起?
難道說……
趙柱突然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秦王稷看着臉色複雜難言的趙柱一眼,老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秦王稷的心中其實非常清楚趙柱這個兒子比起自己要差了不少,充其量也就是一位守成之君。
但是眼下秦國所面臨的形勢如此的險惡,趙柱這樣的守成之君真的能夠應對得了趙國咄咄逼人的攻勢嗎?
秦王稷心中暗歎:“柱兒……唉,只能夠希望寡人的那個孫子能夠成爲一代明君,拯救大秦於水火之中。”
不管怎麼說也好,趙柱畢竟是秦王稷眼下最爲年長的那個兒子,同時也是秦國的下一代國君,所以秦王稷雖然心中無奈,也只能夠按捺下性子對着趙柱耐心的指點一番。
“柱兒,原先我大秦虎視天下,乃是不折不扣的諸侯霸主。當是時,內亂對大秦之傷害重於外患也,寡人所以打壓白起正是爲此。可如今趙國做大,若是大秦稍有不慎便有亡國之憂,此刻大秦之外患遠勝於內亂,已再是打壓白起的時機,而是應當讓白起這隻猛獸出籠爲大秦所用,汝可明白?”
趙柱聽完了秦王稷的話,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兒臣知矣。所以大王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希望兒臣未來培養尉繚此人,以制衡白起?”
秦王稷聞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微笑道:“柱兒果然聰慧。以寡人看來,那尉繚年紀輕輕便已經展露鋒芒,將來必定可成大器。柱兒若是能得尉繚,大秦便可無憂矣!”
趙柱聽了心中不覺驚訝,因爲秦王稷還真是很少這麼誇過一個人。
可是問題在於,秦王稷僅僅憑藉着上次尉繚在大朝議之中的表現就對於尉繚如此的讚譽,是不是……有點過了?
對於秦王稷的這番話,趙柱多少有些不以爲然。
就在這個時候,秦王稷突然又是一番劇烈的咳嗽。
老太監上前再次捏肩捶背,然而下一刻秦王稷突然一張嘴,哇的又是一大口血噴出來,正正好好噴在了趙柱的身上。
趙柱這一嚇非同小可,整個人被唬得魂不附體,慌亂站起正準備叫外面待命的宮醫們趕緊進來,冷不防卻被秦王稷抓住了手。
“無妨……寡人還有事告知於汝。”
趙柱有心掙脫,但是又怕自家父王因此而摔倒,只好無奈坐下。
秦王稷一指身邊的老太監:“此人爲‘候’,汝當知之。”
趙柱聞言就是一驚,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老太監一眼。
大名鼎鼎的“候”原來就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太監?
雖然趙柱是秦國未來的國君,但是“候”的真實身份,今天他還是第一次知道。
只不過……爲什麼秦王稷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交待這個事情呢?
還沒等趙柱想明白,秦王稷就已經鬆開了趙柱的手,開口道:“且叫大臣們進來罷。”
片刻之後,所有原本等候在殿外的秦國大臣們通通都來到了秦王稷的面前。
這些秦國大臣們在見到地上和趙柱身上的血跡之後都是心驚不已,但是看到秦王稷坐在那裡目光炯炯的注視着所有人,竟然是沒有人敢開口詢問此事。
秦王稷的目光從一個個秦國大臣們的身上劃過,最終化成了一道深深的嘆息。
“寡人自知大限已至,等到寡人殯天之後,這秦王之位便傳與柱兒。諸卿務須扶助柱兒,攜手率大秦共渡難關!”
秦王稷話音一落,大殿之中便齊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
公元前257年4月7日,一代雄主,曾經率領着秦國走上巔峰之路,又親眼看着秦國從巔峰滑落的秦國國君秦王稷在咸陽歸天。
一個時代就此結束。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