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稷這一暈倒,整個大殿之中就是一片大亂。
距離秦王稷最近的趙柱心中大驚,直接一個健步就衝了上去,抱住了秦王稷。
秦王稷閉目不醒,趙柱伸手一探秦王稷的鼻息,發現自家老爹竟然已經氣若游絲。
趙柱心中驚怒交加,怒吼了起來:“宮醫,快傳宮醫!”
所有人都亂成了一團。
年輕的尉繚站在那裡,被這番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
就在片刻之前,尉繚還以爲自己從此就要被大王親眼相加,走上開啓人生巔峰的道路了。
可結果……事情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突然間,尉繚眼角的餘光發現了一封簡牘骨碌碌的滾到自己的腳下,心中不由一動。
“這莫非便是方纔將大王氣得吐血的那封急報?”
尉繚不敢怠慢,慌忙將這封急報拿了起來,眼角的餘光正好掃到了急報上的內容。
這一下,尉繚整個人也瞬間變成了一座泥塑雕像,站在那裡盯着這封急報,久久不發一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隻手從旁伸來,直接搶過了尉繚手中的急報。
尉繚回過神來,才發現安國君趙柱站在面前。
趙柱狠狠的瞪了尉繚一眼,隨後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急報。
隨後趙柱也呆住了。
急報上的內容其實非常簡單,就只有寥寥幾行字,甚至在竹簡的縫隙和字裡行間還能夠看到隱約的血跡。
“敵軍李牧所部擊破王陵後連夜渡過洛水奔襲王城,和廉頗前後夾攻王城防線。王齕所部猝不及防之下損失慘重,已撤出王城,退守元裡!”
趙柱整個人臉上的血色好像突然都被抽空了。
直到這個時候趙柱才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自家父王會在看到這封急報之後被氣得直接吐血暈倒了。
王齕輸了!
要知道王齕的手裡,如今可是有着秦國最爲強大,最爲精銳的二十多萬部隊。
王齕的敗退只能代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秦國,輸了!
一想到這裡,趙柱的身體就是猛的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一旁的尉繚雖然看似平靜,但是心中的震驚和疑惑卻是無以倫比。
李牧和王陵爆發戰鬥的地方屬於秦國的重泉縣,這個地方距離王城前線其實並不算太遠。
只要渡過洛水,那麼急行軍一天半就可以到達王城防線的背後,如果是騎兵的話甚至可以半天就到達。
問題是——李牧率領的可是騎兵啊!
人還好說,他是怎麼能夠帶着兩萬匹馬渡過洛水,然後從後方偷襲王城防線的?
人也就算了,畢竟隨便找條小船也能擠他十個八個人,甚至更多。
但馬就不一樣了,難道這些馬還能夠插着翅膀從寬達幾十上百丈的洛水上飛過去不成?
不過很顯然,至少在短時間內,尉繚應該是很難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
其實尉繚並不知道的是,就連趙軍的主將廉頗,也曾經有過相同的疑惑。
事實上,這一次的勝利就連廉頗自己都沒有想到。
其實這一天,廉頗只是和平常一樣,命令着麾下的部隊朝着秦軍的王城防線發動一次規模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攻勢。
但是打着打着,廉頗突然發現秦軍的後陣莫名亂了起來,還有烈火和濃煙出現。
老道的廉頗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一次機會,在確定這並不是一次陷阱之後,廉頗當機立斷命令全軍壓上,在整整一天的血戰之後徹底擊潰了王齕所部,讓王齕不得不帶領着剩餘的秦軍向北撤退,將王城拱手相讓。
所以當大戰結束,李牧率領着部隊前來向他報道的時候,廉頗就把這個問題給問了出來。
“李牧,汝的馬呢?”
對於這個問題,李牧笑得十分陽光燦爛。
“回大將軍,馬沒了。”
廉頗楞住了,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李牧身後的這支軍隊。
廉頗的心中記得很清楚,李牧所率領的本該是兩萬騎兵。
但是此時此刻,出現的廉頗面前的卻是一支——步兵。
無論從身上那頗爲簡陋的皮甲,還是幾乎人人身後都揹着的長弓,以及大部分廉頗所見到的胡人面孔,加上他們還都長着一雙羅圈腿。
這完全就是一支下了馬的騎兵嘛。
於是廉頗突然明白了什麼:“汝把全部的馬都留在了洛水西岸?”
李牧笑道:“正是,在洛水西岸,屬下只找到了不到一百艘小船……既然那兩萬匹馬無法渡河,屬下便將其留在了洛水西岸。”
在李牧的解釋下,廉頗終於明白了過來。
其實事情非常的簡單,當擊潰了王陵所部之後,李牧就馬不停蹄的繼續東進來到了洛水西岸,緊接着在附近的渡口和村莊蒐集到了幾十艘小船,又利用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將自己麾下的大部分士兵渡過了河,只留下兩千左右的士兵看守馬匹。
在那之後,李牧率領着麾下的這一萬多士兵趕了一天多的路來到了秦軍王城防線的背面,趁着雙方大戰的時候發動了突襲,正好一舉建功。
廉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在一番廝殺之後已經是渾身帶傷的李牧,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秦國人就沒有發現汝等的存在?”
李牧哈哈一笑,十分無辜的攤開了手掌:“在派出王陵之後,想必秦國人已經將吾列入必死名單之中,又怎麼會提防吾從背後殺來?”
廉頗一想,覺得也對。
五萬打兩萬,還是三路夾攻,換做廉頗當秦軍主將,估計也不會想到這兩萬趙軍不但沒死,反而還從背後殺出來狠狠的捅了秦軍一刀。
一想到這裡,廉頗看向李牧的目光又發生了變化。
這小子,可絕對是一個人才啊!
廉頗哼哼幾聲,突然伸出大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李牧的肩膀:“幹得好,吾到時候會上表大王,給汝請功!現在,汝先下去休息吧。”
李牧被廉頗冷不防這一巴掌拍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過了好一會才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正準備拔腿離開突然又立定了身形,對着廉頗道:“將軍,接下來應當是進攻咸陽了罷?吾願率軍爲將軍前驅,掃平一切秦軍!”
廉頗眯着眼睛打量了李牧半天,目光詭異,讓李牧心中有些發毛。
過了片刻之後,廉頗突然笑了起來:“咸陽?咸陽吾當然是要去的,但是汝的話……或許就不必了。”
“什麼?”李牧一聽這話就有些愣住了。
廉頗嘿嘿一笑,突然俯身在李牧的耳邊說了兩句話。
說完了這些話,廉頗就直起身來,大搖大擺的率領着親衛們離去了。
還有許多趙軍部隊等着廉頗這位大將軍去巡視和表彰呢。
李牧站在那裡,面色古怪的看着離去的廉頗,過了片刻之後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雖然……不過,這個任務似乎也不賴啊!”
李牧轉過身來,朝着身後仍舊有些不明所以的部下們喝道:“走走,趕緊給吾一起找個地方好好睡他一覺,還有大事要等着吾等去幹呢!”
“大事?”或許是因爲一番大戰之後心情放鬆了不少的緣故,幾名李牧麾下的胡人軍官們忍不住開始的調侃:“將軍,這事多大?有咱們部落婆娘的屁股那麼大嗎?”
“還別說,將軍這些年駐守邊塞,怕是很久沒有碰過婆娘了。”
“將軍,吾家小妹剛剛死了良人,汝要不要考慮一下?放心,不需要將軍負責,只需要留個骨血便就罷了!”
李牧啐了一口,朝着面前一羣嘻嘻哈哈的趙國軍官們笑罵道:“都他孃的少給本將軍在那扯淡,趕緊紮營休息!哼哼,吾可告訴汝等,這一次的任務要是弄好了,那就真的發達嘍!對了,馬上派人回去通知許歷將軍,讓他儘快把一萬匹戰馬弄到這裡來,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