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陽光斜灑進屋子,一個紫衣少女靜靜坐在琴邊。她黑髮長長的垂在腦後,並不梳理,映着陽光閃閃發亮。額上帶了一粒黑珍珠,更襯着她如玉的臉龐更加白皙。
“小師妹。”一個白衣少年走了進來,濃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樑,皮膚因爲長期練武並不算白,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年輕的朝氣和溫柔。那雙亮亮的眼睛暖暖的看着她再也移不開,嘻嘻笑着。那彈琴的女子頭也未擡,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卻忽然嘆口氣,輕輕捶了捶腦袋。
“師妹!”白衣少年拉住她的手有些責怪的說:“都說了多少年了,你小時候大病一場,以前的事都忘掉了,以後也想不起來了,你怎麼還想。”她揚了揚眉,額上的黑色珍珠跟着上下浮動一下,紅潤的嘴脣微微嘟起:“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嘛!”白衣少年呵呵一笑,撫撫她柔軟的長髮:“自然是林仙兒,江葉軒的師妹,南宮飛花的愛徒啊!”少女嘴角撇了撇,每回都這樣回答,她都快十六了,還當孩子哄尼!轉身接着撥琴,身後忽然一暖,一雙白皙的大手覆在她小巧的左手上,她眉毛一挑:“師兄,你又閒的慌!”江葉軒呵呵一笑,低沉的聲音響起,有些寵溺的說:“師妹,你想不想出去玩?”仙兒不理她,拂開他的手,又撥了一個琴絃,江葉軒只覺被她拂開的手冰了一下,跟着心也有點發涼,又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好師妹,要不要陪師兄去練武?”仙兒翻了翻白眼:“還是說說出去玩的事吧。”一聽她應承了,江葉軒只覺得花兒都開放了,香香的甜甜的,滿心都樂的不行了。隨意的站起來,看着還愣愣對着自己笑的師兄,撇撇嘴:“師兄這幾年怎的都長不大,越發傻了,笑的怪慎人的。”江葉軒摸了摸臉,笑容還是收不住,拉起仙兒的手,百般溫柔的說:“師妹,你上山這幾年都不曾下過山,山下可好玩了,師兄帶你去吃好吃的,去買衣服,去買衣飾,去買胭脂,去買……”“師兄!”仙兒白了他一眼,小聲咕囔:“你有錢嘛?”江葉軒臉紅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有的,其實師兄跟你不一樣,師兄家挺有錢的……,咦,師妹,你等等我啊,我告訴你啊,我家在……,哎,你等等我啊……”他輕點腳尖,快速的追逐着前方的紫影,這師妹,沒見她怎麼練習,功夫倒是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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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桃李芳菲,正是一年春好處。
離山下,美人才子駱驛不絕,正是一年一度的桃花美人節。來這裡的都是些富貴小姐和才高八斗的學子們,有的爲了爭名奪利而來,有的卻是爲了尋求意中人。滿樹粉色紅色桃花朵朵,片片隨風而舞,滿地香辨堆積,猶如下過一場桃花雪。
各色衣衫的小姐們穿梭花間,猶如花中仙人,嬌顏粉面,人比花嬌。又或有幾個書生提着扇子對着花叢或美人指點一二,一派浮生若華的喜氣景象。江葉軒無視周邊對自己放電的小姐們,雙目只是盯着那淡紫的身影,從不曾離開過。從小自己便知道師妹長的美,如今將她置於衆人之中,才驚覺得她傾城傾國,絕世芳華。
一頭黑長的秀髮直垂腦後,沒有任何髮飾,任意披散,額前的黑珍珠更襯她的面容白皙,雙手背在身後,側身偏頭望着面前的一枝桃花,體態輕盈修長。微微回首,對他揚脣一笑,猶如花中一幅畫,定定的印在他的腦海中,一世不消。那掩飾不住的自然之美不僅落在江葉軒的眼裡,更是引來數人不住的觀望。有些公子們定睛的望着她,想去搭話,又恐唐突佳人,腳步不知向前還是向後,真真是難爲死人。
這迷人的美景中偏有人不識趣味,只聽遠處一陣馬蹄聲,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疾馳而來,那二人來勢洶洶,絲毫沒有減速。而今日桃花節,林中穿梭的多是嬌弱的女子,只得一聲驚呼,一個身着粉紅妙衣少女已嚇的愣愣站住了,兩腿軟的不會走動了。衆人本正各自看美人,等看到時已反應不及。只覺花林中淡紫衣影一閃,一抹纖瘦的身影立在馬前,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輕輕抵在馬頭,髮絲輕揚,顧
盼之間,風流無限,卻是一臉的冷漠。那馬兒十分聽話的被她摸着,馴服般的不再動彈,輕輕的噴着鼻息。江葉軒只覺心一緊,衝口大叫:“師妹!”顧不得掩藏身形,白衣一閃,已立在了仙兒身側,將她拉過來,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放下心來,忍不住埋怨:“又不是撞到你,你瞎操什麼心?!”這話一說,仙兒沒感覺什麼,可是摔在地上的粉衣女子只覺心裡一涼,一陣惱怒,可是偏偏人家又救了自己,張了張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嘩嘩的就落下來。
仙兒被江葉軒拉着便走,自始至終二人也沒有看向自己搭救的女子一眼,似乎沒有發生這事一樣。馬上的人卻開口道:“大膽,竟然驚了公子的坐騎!”劍影一閃,一個青衣少年斜身掠過,站在二人身前,冷冷的擋住二人身形。仙兒一臉的漠不關心,江葉軒也似乎沒有看見他一樣,拉着仙兒繞過他接着走。青衣待衛立時氣的七竅生煙,臉頓時白了。
“哈哈哈……”爽郎的笑聲,另一匹馬上的男子輕輕掠下馬,一身黑色的華衣,刀刻般的面容十分有型,只是雙目中流露的卻是冰冷。他嘴笑輕輕一勾,似笑非笑的看了仙兒一眼,又看向江葉軒,抱起拳:“這位公子好身手,不知師承何方?”江葉軒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抱拳回道:“只是學了些功夫強身健體,談不上高招,公子過獎。”仙兒斜看了師兄一眼,原來師兄在外人面前是這種冷冷的表情啊,好笑的勾了勾嘴角。
她這幅嬌俏的模樣落在黑衣男子的眼裡只覺說不出的嫵媚美麗,再也移不開眼睛。江葉軒冷哼一聲,也不再說什麼後會有期之類的話,硬拉仙兒三兩步便消失了身形。失誤,真失誤!自己是傻了還是癡了,竟然帶着師妹來看桃花!那桃花有什麼看的,還不及師妹的風華!黑衣男子看着江葉軒心急的強拉着女子離開,保護之心意在言表,不由一笑:“師妹?只是師妹嗎?”
“師兄!”仙兒不悅的甩甩手,都被他握紅了,真不曉得師兄生哪門子氣。誇張的撫着自己的小手,哎喲一聲:“疼死啦!”聽她這聲嬌呼,江葉軒只覺心都疼了,慌忙捧起她的那隻小手,小心的吹着,還真是紅了,印着自己的手印,白裡透紅,與衆不同。暗中罵了自己一句,怎麼把師妹弄疼了,“師妹,你也不小了,不是師兄說你,別人生死與你何干,萬一那馬兒碰到你怎麼辦?”仙兒點點頭,也對,師兄和師父從小就教自己休管閒事,今天也不知怎的了,竟然會出手去救一個不相干的女子,看來還是修爲不到,心太軟了。想着便自我檢討道:“師兄說的對,以後仙兒不會莽撞了。”江葉軒這才似有一絲笑意。如玉的臉龐因這一笑頓添了幾許風流。
路邊有幾個趕去參加桃花節的女子頻頻看向他,面色粉紅,欲語還休。仙兒笑着推了他一把,瞟了瞟遠處的美人們,故意刺激他:“師兄你看。”“看什麼?”江葉軒頭也不擡,從懷裡掏出一盒藥膏,輕輕的塗在了她的手上,仙兒暗暗好笑,沒破皮沒出血的,塗什麼藥啊。嘴裡卻道:“有美人看你咧。”“關我什麼事?”仙兒一想也對,對着遠處的幾個女子笑了笑,幾個女子卻恨恨的看着她,跺了跺腳走了。她摸了摸鼻子,這是怎麼了,原來自己這麼不招人待見啊,只是一笑,就把別人笑走了。她哪知道,她這一笑,別人以爲她示威呢,各自覺得比不上她的美貌,只得不甘的走了。
“客官您慢用!”店小二開心的放下松子桂魚,又不捨的望了望仙兒如玉的嬌顏,才離開忙自己的去了。江葉軒白了小二的身影一眼,對上仙兒的小臉,立刻又笑了起來,挑起一塊魚肉,小心的剔了魚刺,放在她盤裡:“師妹,嚐嚐。我小時候最愛吃。”仙兒揚了揚眉:“師兄小時候的日子過的不錯嘛!”江葉軒呵呵一笑,“師兄現在日子過的也不錯啊。家有萬貫銀財……”“二位又見面了!”忽然低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江葉軒的笑語。
不待二人反應,一襲黑衣便自覺坐了下來,正是桃林中撞人的黑衣男子。他一雙狹長的眼睛半眯着,笑着看了看
江葉軒冷冷的眼神。又轉向一邊的美人,只見她眼也不擡,大口大口的將面前的松子桂魚塞入口中。本來如此吃法對於女子來說,當真難看至極,偏偏她做起來卻是那般自然爽朗,看的人胃口大開。江葉軒見他一雙眼睛盯着仙兒,不悅之色更甚:“公子有事?”黑衣男子依舊淡淡的笑着,絲毫不理會他的不快,“在此等一個故人。”話聲剛落,就聽一箇中年男人開心的叫嚷:“楓善小弟!”“噗!”仙兒只覺滔天的笑意涌上心頭,嘴裡的一塊魚肉不及下嚥盡數噴到對面黑衣男子臉上!一時間整個飯廳都靜了下來,吃飯的衆人都停下筷子,張着嘴脣,呆呆的看着那個面容扭曲的黑衣男子。他緊閉雙眼,眉頭高豎,雙手握拳,青筋暴露,全身微顫,似乎在強忍着漫天的怒意。江葉軒先是一呆,忽然忍不住噴笑起來,一張俊臉笑的面紅耳赤,整個人前仰後合,笑到至極,只覺有什麼打向自己,砰的摔倒在地。衆人本就呆住,看他笑的摔倒在地,再也忍不住,紛紛掩面,笑的肚子都似乎抽了筋。
仙兒艱難的忍住笑意,十分不願的掏出手絹,看着依舊閉着雙眼,恨恨發抖的黑衣男子,諾諾的上前,噁心的擦掉他臉上的魚肉和口水,嘴裡小心的賠着不是,心裡卻不知怎的笑個不停,風扇?還有人叫風扇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正在旋轉的東西,風扇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自己覺得這般熟悉?那黑衣男子深吸了幾口氣,生生壓住心底的怒氣,極不怨的睜開雙眼,卻看見面前給自己擦臉的女子一臉隱忍的笑意,心裡就覺得她是故意噴自己的,又故意嘲笑自己。一個男子衆目睽睽下被她如此戲弄,當真愣不得打她一頓纔出氣,可是她如花的容顏自己如何下的去手。再次吸了口氣,推開她的手,雙眸射出一股寒流,二指敲着桌子,口氣不怒自威:“我想姑娘可否給在下個解釋?”仙兒訕訕的收回手,也覺得對他不住,如此一個帥氣的男子被自己折騰成這樣,愧疚的說:“公子實在對不住了,只是公子的名字……嗯,太過……可笑……噢不,太過奇異了!”想到風扇,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黑衣公子皺了皺眉,自己從小就叫這個名字,何曾有人笑過,而且也沒有什麼好笑的啊。江葉軒這時已收起了笑容,從桌子下爬起來,面容一整,抱拳道:“適才確實是師妹有所冒犯,在下願爲東道,爲公子賠罪。”黑衣公子面色一緩,雖然氣惱萬分,可又不想離去,便勉爲其難的點點頭。
那個剛纔叫風扇的中年男子也走了過來,微微有點發福,一身的富貴樣,幾根鬍鬚梳理的整齊有型,一雙眼睛眯笑着,走過來雙手抱拳:“讓白公子久等了。”仙兒心中暗笑,原來叫白風扇。黑衣公子點個頭,似乎是主子一般,對中年男子沒什麼過多的理睬。對江葉軒道:“在下名喚白楓善,楓葉之楓,善良之善。”仙兒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兩個字。江葉軒也回答道:“在下江葉軒,這是在下師妹,仙兒。”說着叫來小二收拾了桌子,重又叫上一桌的美味餐點,白楓善見他叫的菜色極貴,看來是真心賠罪,氣也消了大半。
仙兒卻看見街上人來人往,一抹熟悉的白衣閃入不遠處的茶樓,不禁失聲道:“師父!”說着立刻起身,紫影一飄,人已從窗口越出,江葉軒喚了聲師妹,跟着白衣一閃,也躍窗而出。這一變故,讓白楓善二人又傻了眼,愣愣的望着二人離去的窗口,趕過去一看,街上人來人往,哪還有身影?再回頭看看滿桌的飯菜,那二人點了最貴的酒菜竟然還未付錢就溜了,難道自己又被擺了一道?登時只覺一股恨意涌入四經八脈,滔天的怒意席面而來,恨恨的呢喃:“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這個樑子是結大了,他從小錦衣玉食,被衆人捧在天上,呼奴喝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受過這般污辱!何況是同一個人,一天之內接連兩次置他毫無顏面,雙手握拳,咯咯直響,想起那動人的容顏,此記得竟覺得如狐狸一般,恨不得捏扁她粉嫩的小臉!哼哼,強忍住怒氣,平靜了心火,他恢復一臉淡然的模樣,轉身對着中年男子道:“事情查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