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默默收走了這一塊天衍石。
也就是雪山之巔的石碑。
雖然這本來就是她需要的。
可是此刻，它的重量，卻沉得近乎無法承受。
【總之，先接入你的大腦吧。】
【然後我會把數據導入新世界。】
世界適時提醒。
柳笙嘆了一聲，將天衍石塞入小觸手的口器中，隨着小觸手運輸進入自己的大腦中，等着世界將之鐫刻同步然後導入。
南宮菀們知道柳笙心情不好。
彼此對視一眼，沉默片刻。
“笙笙，你也不必自責。”二號輕聲說道。
柳笙搖搖頭：“我只是在想，我的離開是對的嗎？”
“好像無論怎麼走，終究都逃不出‘被宰的牲畜’那般命運。”
她忽然想起在聯邦帝國大學學物理時學到的一點——
粒子被拋出的那一刻，終點已定。
不過是沿着命運劃定的軌跡，走完自己的旅程。
【難道，我們也是這樣嗎？】
“即使是，也要掙扎到底。”二號眼神堅定，“哪怕是牲畜，我們也不能就這樣低頭等死。”
三號緩緩推着輪椅靠近，伸手輕輕拍了拍柳笙的手：“別太苛責自己。你不可能照顧所有人。”
“不過……”二號說道。
“我們明白你爲什麼要讓我們看到這一切了。放心，我們會重新評估這個計劃。”
“但是，就像寶生所說，現在時間緊迫，仙舟距離完成還遠着……”二號皺了皺眉，“我原本想着的是引神，然後爭取時間……”
“如果，”柳笙忽然回頭，眼中重新燃起光，“這裡……已經有一艘完成度極高的仙舟呢？”
南宮菀二人一愣。
只見柳笙緩緩擡手，朝天空探去。
下一刻，頭頂的“星空”發出陣陣低沉轟鳴。
那無數繁星被某種力量牽引，撕扯成細細光線，旋轉成渦流，最終朝着中心塌陷而下——
這片星空，是一片僞裝！
南宮菀們恍然，隨即瞪大了眼睛。
隨着柳笙的觸手插入這片虛無的星空，一個銀色的梭形巨物露出了一角……
但是僅僅是一角，已經足以讓人心神震顫。
這纔是可以承載天下人橫渡星河的宇宙飛船！
“這……已經完工了嗎？”二號遲疑半晌，才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柳笙搖頭：“半成品。”
這是朱九清和天工坊衆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完成的結果，然後藏匿在這天衍石形成的虛空之中。
此時，一道銀白色的梯子緩緩垂落。
內外兩扇門緩緩打開，裡面是一個橢圓形膠囊艙室，靜靜等候她們進入。
柳笙率先邁步而入，南宮菀二人緊隨其後。
兩道門關閉。
一道冰冷的提示音隨之響起：
【靈梯啓動，請站穩。】
自下而上的升力驟然啓動，三人身體一輕又一沉，幾乎騰空，又如同被壓入地心，連忙扶住旁側的固定抓杆。
好在氣壓已作動態調整，不至於令她們難以適應。
柳笙心中微鬆。
朱九清他們的工藝，果然已遠非昔日可比。
她親手抄錄留下的《百科全書》，想必他們確實認真研讀過。
靈梯上升至最頂層，抵達艦體下部的進艙甲板。
窗外，是一片浩瀚的星海，雖因爲舷窗材質不夠清透看不清，卻依稀感受到外界那種令人心悸的廣袤靜謐。
隨着一陣輕震，她們抵達了過渡艙門。
牆上，一排粗糙的氧氣瓶整齊排列。
旁邊，一行字警示着：
【目前供氧不穩，請務必隨身攜帶。】
三人各自取下一件，揹負於身後。
前方，一道緊閉的防護門擋住去路。
柳笙走過去，感應了一下是一道極爲嚴密的防護靈陣，需要權限纔可以打開。
她想了想，將手放在靈陣的中心處。
立刻中心亮起，一道道藍色光流如神經脈絡般蔓延，激活了整道大門。
“授權確認，通過。”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筆直延伸的艦橋。
盡頭處，是主生活艙體。
可惜如預警所言，氧氣循環尚不穩定，氣壓微妙浮動。
顯然，整個維生系統尚未完成閉環。
柳笙繼續前行，來到最前方的主駕駛艙。
內部空蕩，僅保留基礎框架與座椅骨架，主控終端尚未安裝。
柳笙打開了工作臺上的記錄日誌，一道光幕投射而出。
一條條說明目前的開發狀態。
柳笙快速瀏覽，很快在腦海中整合列舉出目前的大致情況：
——
主控中樞系統：未安裝。
通信系統：已完成，參考天耳湖。
導航系統：缺乏全景集成模塊。
推進系統：暫以靈能和太陽能提供基礎能量，推力嚴重不足。
生活區：外殼框架完成，維生循環系統缺失。
醫療艙：基礎設施已就位，需整合維生設備。
種植艙：結構完成，但氧氣系統尚未接入。
天工區：已完成。
研修區：尚未設立。
庫房艙：已完成。
防禦系統：護盾模塊完成，但無法對抗精神類或者非實體攻擊。
武裝模塊：基礎武器部署完成，支持後續升級。
——
南宮菀們看着這些信息，眼花繚亂，但勉強能看懂一些，聽了柳笙的解讀才能理解更多。
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雖說這個仙舟距離完成還遠。
但是怎麼看都覺得這完成度已經很高了。
可惜……
原本一力推動這一切的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個日誌最後停留在：
地母一百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二日。
署名是：朱九清、芸娘、露珠兒……
柳笙默默注視着這行字良久，才緩緩收起記錄。
“我們把它帶回去，繼續完成。”
南宮菀二號目光一亮：“這樣一來，我們的計劃將加速不少。”
“不過這個仙舟的材料……”三號質疑道。
“部分材料仍存於物資艙。”柳笙答道，“此外，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有資源，而且，更容易開採。”
她腦海中回想起在北境之外的那些礦產。
後來，她不僅在草原上開發礦脈，到了後來還想辦法前往北境開採礦石。
但那都是寒夜加重以前的事情。
雖然當時在她的護送下，飛車能夠前往北境完成礦產的開採，但是後來漸漸範圍收縮，再到不敢涉足。
許多特異材料無法開採。
想來這個仙舟二號很多系統無法開發，也有這部分原因。
資源還是最爲重要的一環。
另一點，就是能源。
至於這一部分在哪裡……
柳笙默默看向腳下。
應該說透過仙舟的舷窗看向下方——
那已經成爲一環巧克力甜甜圈一樣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