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胎神之心（十三）
月牙再度甦醒時，面朝下趴着，背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隱約有一股清涼的感覺，似乎是敷上了藥。
藥味甚是熟悉，應當是麻姑所制的藥膏。
看來自己還活着。
月牙不禁鬆了一口氣。
身下的馬車輕微地晃動，顯然已在行進中。
“你醒了。”身後傳來那位姓“柳”的女子說話的聲音。
月牙心中一顫，趴着偏頭想要朝後看去。
但是轉到一半，她卡住了，這個動作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憶。
“沒事了。”那女子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再度開口安慰道。
月牙鼓起勇氣，快速地回頭一瞥，只見那個女孩子正抱着那個古怪的嬰兒，嘴裡哼唱着一首不成調的小曲。
月牙聽着這首小曲兒，雖然調子七零八落，卻勉強能辨認出熟悉的音節。
“你唱的……是《月牙湖》嗎？”月牙忽然低聲說道。
丹錦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沒錯，你聽出來了？”
“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小時候我娘總是給我哼這個。月牙湖就在我們那兒的草原上，我總是騎着小馬去那兒玩。”
“說起來，我的名字也是來源於此。”
月牙趴着說話，看不清神情，只覺得聲音裡悶悶的。
丹錦沉默半晌，才說：“我家也在月牙湖邊上。”
月牙驚訝，猛然擡頭望去：“你……我以爲你是唐人。”
“我不是唐人。”
“那你姓柳？”
丹錦一噎，才說：“我娘是唐人。”
“原來如此。”月牙點點頭，“想來也是唐國滅亡以後流落此處的唐人吧？那都是百餘年前的事兒了，到現在還算得上唐人嗎？”
“也許……還算是吧？”
丹錦默然點了點頭，將柳笙摟得更緊一些。
【這個動作，是同情？】
柳笙一直在丹錦懷裡默默聽着，就像是一個尋常嬰兒一樣，聽到此時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唐人？唐國？】
【唐國滅國了？】
【百餘年前？】
柳笙雖然覺得雪山與雪山之間息息相關，但是從此前進入的高維解析來看，大多更像是來自不同星球、不同時代的遙遠世界。
沒想到這一次，她會進入這麼一個和自己世界類似的世界。
而在這個世界中，唐國竟然早已滅亡。
她一直在思索，爲什麼這個世界的雪山如此相似。
現在，或許能得出兩個猜想——
第一個猜想，這裡是她所在世界的另一條時間線。而在這條時間線上誕生的靈物胎神鼓，因爲某種原因流落到她所在的世界。
至於第二個猜想……
這是另一個試驗田。
柳笙推測，高維解析對應着這個物品所關聯的執念的一段過往或者時間節點。
那麼如果第二個猜想爲真，那麼她應該是進入了另一個試驗田過去的一段歷史之中。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個試驗田的神明變成了胎神，而且天上也沒有無上神的痕跡。】
更古怪的是，這個試驗田的靈物不知道爲何會來到她現在所處的試驗田，而且還流入她的手中。
她並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純粹的巧合。
【也許是量子糾纏。】“世界”低配版冷不丁地說道。
【你想要表現幽默？還是你的推測？】
【……我想表現幽默。】
柳笙咧了咧嘴。
【原本只是問娘隨手從庫房中調取，如今看來，不像是碰巧調取到的……】
柳笙的眸子微微一沉，想起那個鎮守於庫房之都的存在，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但總覺得存在感很強啊……
【或許有機會要會面一番。】
與此同時，丹錦和月牙愉快地交談起來，發現兩人分別來自於月牙湖的東面和西面，雖屬於不同的草原，但也算是老鄉了。
也因爲於此，月牙對於丹錦的態度軟和了許多，還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頭越來越扭曲。”
丹錦搖頭：“或許就是因爲你心神不寧，總有些執着。要知道，愈是執着，詭氣愈會侵入心裡。”
“是這樣嗎？”月牙微微怔愣。
“就是如此。”
丹錦自然非常確定。
雖然她並不能修行，也不識字，但是在雪山上耳濡目染之下，對於修行、詭異、通神等等，見識還是遠遠超過山下的平民百姓。
懷裡的柳笙也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外面傳來索朗的聲音：“柳姑娘，月牙醒了嗎？”
不知爲何，月牙聽着覺得態度異常恭敬。
柳姑娘不是一個小姑娘嗎？怎麼聽起來，阿父像是對上師般小心翼翼。
“阿父，我……我沒事了。”月牙大聲迴應。
“那就好，那就好。”
“柳姑娘，我這邊煮了些羊乳，您拿去給令妹食用吧。”
索朗沒有貿然進來，而是繼續說道：
“月牙，你離車門近，伸手接一下。”
月牙有些不敢置信，這才明白爲什麼要問自己醒了沒有。
“阿父，我可是一名傷員！”
“傷員又如何？你這不是能大聲說話了嗎？快點！”
一隻手小心翼翼地伸進馬車簾子中，提着一個小籃子。
“小心一些，別灑了。”
月牙沒好氣地接過來，牽扯到後背的疼痛讓她齜牙咧嘴，但她還是咬牙忍着，擡手拿給丹錦：
“柳姑娘，接着。”
“誒，月牙，你咋能這麼跟柳姑娘說話呢！得恭敬一些！”
在索朗的訓斥中，丹錦笑着接過籃子，輕聲道了聲謝。
“阿父！”月牙不敢置信地喊道。
但是索朗並沒有理會，反而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柳姑娘客氣了，裡面除了羊乳，還有乳酪，您也可以用些，我們還撒了些果乾，味道會好上許多。”
丹錦打開籃子，裡面的羊乳溫熱，旁邊還有一小碗撒了無花果乾、葡萄乾、幹棗等果乾的乳酪，看上去色彩斑斕十分誘人。
注意到懷中大人的眼神都直了，似乎垂涎不已，丹錦暗笑一聲，拍了拍大人的身子，溫柔地低聲道：“你還不能吃。”
柳笙也知道確實如此，心中暗罵這個不爭氣的身體。
小觸手倒是蠢蠢欲動，表示它來者不拒，都可以消化啊！
【但那也不是過我的舌頭啊！】
柳笙滿腹憋屈。
唉，什麼時候纔可以長大啊？
柳笙第一次有了成長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