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頓時雙眼一亮。
馬上興致勃勃地在這權柄設定文件中翻找了一番，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
【試驗田開關權限】！
反覆思考，並在加入了“去中心化成神體系”的所有“節點”中舉行了一次公開投票，柳笙最終作出決策：
關閉“神明”試驗田，與當下這個已經融合的世界徹底斷開連接。
要知道，試驗田中還有許多古怪的“神明”，一旦又插手此界，後果將會是不堪設想。
但同時，柳笙這個選擇代表着，所謂的“神界”將不復存在。
“但這不代表不能成神。”
“試驗田並非真正的神界，神明也並非真正的神明。”柳笙如此回答在會議中提出質疑的節點，“我們要做的，就是變強，成爲另一種層次的生命體，以在這危機四伏的虛空中活下去。”
她甚至啓動“時空鎖”，徹底封鎖對時空類高維能力的調動。
這一道禁令也是開會後得到一致同意通過的。
在這種“人人皆可成神”的時代，如果可以無止境濫用時空能力，恐怕會有更多類似於“林德爾”的事情發生，這樣又會牽扯出更多時空。
到時候無數時空交錯，無數的因果交纏，說不得什麼時候又會降臨無法控制的滅頂之災。
而現在的世界，恐怕已經是他們可以得到的最佳結果，倒不如接受並維持現有時空。
然後專注於“仙舟計劃”。
……
隨着柳笙傳遞神諭，所有節點達成一致，磅礴的信任之力匯聚成河，點亮了整個“源粒子”構成的天網，又反哺入她體內。
一扇久違的門，終於再度開啓。
【條件滿足，天庭開啓。】
隨着這一道意識落下，柳笙清晰地感知到，那個原本懸在虛空、形同廢墟的天庭，在這一刻，成爲了她隨時可以進入的可控領域。
而且隨着柳笙成神，天庭終於徹底落成。
延伸至無盡的混沌巨網中，一座座唐國風格的亭臺樓閣在“源粒子”流動形成的山川河流中隱隱綽綽，數據流像是混沌的霞光四處流轉，湮滅的信息如仙霧繚繞。
乍看去，一切仿若某種來自於未來的仙境。
中央廣場四周還是一根根聳入天際的立柱，其中三根已然完整，最新一根上銘刻着：
【衆生平等，皆可成神】
——
【名稱】：信任基石光環三
【類型】：被動技能
【品質】：不可知
【效果】：
（1）衆生平等
1.信徒不分物種，皆享有同等的權利與義務。
2.萬界聯通：天網覆蓋區域可聯通，不分界限（需與“現實重構權限”相結合，消耗根據該技能需求）。
（2）去中心化成神
成神階段已開啓，神藏境之上新增【半神】、【神明】兩大境界，凡信徒修爲達標、思維升維、領悟其道，皆可突破。
【消耗】：信任光環，無消耗
【評價】：衆生平等，皆可成神。
——
柳笙注意到“信仰”已經根據她的最新理念即時改爲“信任”，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天庭的中央廣場，一棵頂天立地的巨樹紮根其中，數據流從枝幹間流過，映出淺綠色的光芒。
巨樹下，擺着石桌石椅。
桌上還烹着茶水，咕嘟冒着煙氣，旁邊擺着不少看着古怪的茶點。
一頭綠色長髮的凌小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坐在石椅上喝着茶，笑着招呼道：“姐姐，快過來坐！”
凌小樹身旁還有一道看不出性別的發光虛影，數據流不斷從其體內流轉而過，頭腦處亮着着耀眼的光，看上去相當神異。
柳笙知道，這就是“世界”。
凌小樹還指了指桌上那些賣相不佳的茶點，“世界還做了茶點，快來嚐嚐！”
“世界做的？”柳笙半信半疑。
嚐了一口，味道中規中矩。
有種過於標準的感覺。
“當然中規中矩，我是根據你們記憶中的味道用粒子精確捏造而成。”世界坦然道。
柳笙撇了撇嘴，有些嫌棄地放下茶點。
凌小樹遞了盞茶過來：
“姐姐，辛苦了，來喝口茶吧。”
柳笙摸摸凌小樹的頭：“你也辛苦了。”
凌小樹卻搖搖頭，開滿小花兒的小辮甩得啪啪作響。
“有姐姐一起，我不辛苦。”
“謝謝你。”
柳笙輕嘆一聲，擡頭望向遠方。
在此仙境更高更遠的盡頭，被雲霧遮掩之後，是一片黑暗深邃的虛空。
而如今，那虛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一條來自更高維度的深淵長河自天而降，幸而有一藤蔓與觸手交纏而成的巨樹或者說巨山將裂口占住，不讓這條洶涌可怖的長河墜入人間。
無上神雖然徹底被柳笙吞噬了，連那一絲好不容易覺醒的自由意識也未得幸免。
但由於其原本就是高維放置的一個類似於大型機器人的存在，一方面管理試驗田並收割儲存信仰，另一方面也是守門之用，所以當這個機器人徹底摧毀後，大門也就顯露無疑。
然而這大門之外，卻是深淵。
這便解釋了，爲何即便柳笙斷開此地與高維的聯繫，試驗田依舊會被寒夜侵蝕，不斷墜入深淵。
因爲無上神一直在釋放深淵之力，保證試驗田按照進程發展。
所以，柳笙解決掉無上神是必然。
可代價便是深淵之口徹底暴露。 再怎麼說，這個後果也是她造成的，所以她義無反顧地化身鎮壓之器，堵住了那道裂口。
而凌小樹作爲宇宙第一物種，更是給柳笙提供了莫大的幫助，撐在缺口處共同形成穩固的大壩。
但這也代表了——
柳笙將會永遠留在這最爲高遠的虛空。
除非有一天，所有人都已經乘着仙舟逃離此界。
那時，她的使命纔算真正結束。
當然也有夥伴提出留下來跟她一起。
例如文微闌、喬語、宋茹等等……
但柳笙都拒絕了。
“人間還有太多未竟之事需要你們去做。寒夜尚在蔓延，深淵仍在滲透，你們是世間最頂尖的戰鬥力，百姓需要你們的守護。”
“仙舟計劃要緊，這是要團結一切力量促成的，你們一定要幫我實現。”
最終，在柳笙的請求下，所有成神的夥伴都回歸了人間。
當然，她必須獨自留在高維，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理由。
此刻，若從她所在的天庭俯瞰下界，便可見那已經融合的多重世界。
從地母大人的視角看，就是長長一串或明或暗的珍珠項鍊終於合併成爲一顆明暗相間的珍珠，在物理層面上被柳笙拉扯着，遠遠離開深淵之口。
但是這種融合並不是永久的。
當柳笙移開視線，這種融合就會分離。
所以堵在深淵之口的柳笙本體，還不得不張開一顆巨大的眼珠子，正緊緊凝視着下方的諸多世界，一瞬都不敢偏移。
還好柳笙已經進化掉睡眠的生理需求，而且可以一心多用，所以只要意志力足夠強大，要做到並不難。
但這也再次說明——
柳笙絕對不能離開高維。
一旦多個世界分開，高維思維就會消失，那些已經成神的夥伴境界會跌落，同時其他人類也再沒機會成神。
更嚴重的是，大部分世界已經被寒夜侵蝕徹底，鬆開手便會重新墜落在深淵之中，而且提得越高掉得越重，再墜下去或許就會深入深淵再也找不到了。
反倒是現在融合後，憑藉源粒子構成的庇護場，四國寒夜的侵蝕速度有所減緩，雖然已經被侵蝕的地方不可逆，但是起碼詭物入侵的難度變大。
當然，也有副作用。
由於多世界重合，許多因果線合併，記憶也變得混亂。
有人醒來，發現身旁多了一個從未認識的配偶；有人突覺自己換了職業；還有人驚覺早逝的孩子竟又在院中追逐，又或是換了個孩子。
柳笙對此早已習以爲常。
但對於世人而言，這樣的“坍縮現實”還需要時間適應。
不過她心知肚明——這種現實，其實是由多個世界中所有執念合集形成的“集體最優解”。
“就像是無數個圓圈在桌上隨意放置，最終最多圓圈重迭出的那個小小一塊，就是當下的世界。”
柳笙用此處光亮的信息流隨意畫出許多個標準的圓，最後剩下那不規則的一塊重迭，輕輕一點，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熒光消散在天庭中。
“換句話說，也算是大多數人心中最滿意的結果了。”世界道，“所以你也不要再擔心了，你滿足不了所有人。”
柳笙輕聲一嘆：“是，或許這就是神明，做什麼決定，人間沒有反對的餘地。”
“我原本以爲可以給所有人選擇，結果最終還是做不到。”
凌小樹卻安慰道：“但起碼因爲姐姐的努力，不會再有百姓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拿來做成材料、燃料，成爲成神的墊腳石。”
世界也道：“如今的人類已有成神之資，人間現在也有足夠多的神明鎮守，還有能力可以深入深淵，獲取資源，構建仙舟。如此，等到高維存在降臨的時候，也不至於毫無抵抗之力。”
柳笙聞言，終是默默一嘆。
這也是她吞噬無上神後所掌握的信息：
神降日，終究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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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斷開聯網，刪去座標，危險並沒有解除。
因爲有園丁在持續不斷地對高維發送座標和求助信息，估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捕捉到了。
至少柳笙從無上神的資料中翻到了答覆：
【已收到，如期前來。】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如期，也就是“神降日”。
因爲試驗田的鎖定倒計時就是明年三月十四日，也就是“無上神”實驗剛好滿三百六十五個星球年的那一天。
所以暫時來說，還是安全的。
然而柳笙不可能不提前爲此擔心。
當然，她不是沒有想過在高維中打開時間觀看未來以確認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樣嘗試，都只能看到景和九年十二月三十日的情景。
更遠的，就看不到了。
就好像時間被截斷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懸崖。
“原因是什麼呢？”
感應到柳笙的疑惑，凌小樹摩挲着下巴思考。
“那天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世界問。
這個既是疑問也是提醒。
柳笙眉毛一蹙，醒悟過來：
“仙舟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