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家“病夫”很勾魂
離開天牢之前,雪鏡風淡淡地望向點頭哈腰恭送他們的牢頭,道:“重新替雪水纖安排一間正常的牢房,如果要求不過分都儘量答應她……”頓了一下,雪鏡風拂袍轉身離去,爲了那一句“表姐”,既使無法饒恕她的罪行,至少在她死之前不需要再讓她受折磨了。
牢頭被雪鏡風眼神盯住,就覺得牢中立即充滿了一種冷峻威嚴的氣氛,壓得他連聲音都顫抖地窒在喉間,發不出來了。
“聽到沒有,我們主子的話就跟聖旨一樣,你敢做少一分便摘了你的腦袋!”夜櫻陰森森地眯起眼,朝牢頭冷哼一聲,便跟着陛下與楚冰一道揚長而去。
而愣在當場的牢頭瞠大眼睛,久久纔回過神來,渾身一激靈,便趕緊邊跑邊大聲喊道:“來人,趕緊將雪水纖提出水牢啊,快!”
三人方走出大牢,便遇到身穿朝服的風如鏡急衝衝跑來,一看到雪鏡風便暗吁了一口氣,他擦了擦額間的細汗,朝雪鏡風行禮道:“陛下。”
“發生了何事,難得看到一向覺穩的風丞相如此着急的模樣呢?”雪鏡風戲謔地看着風如鏡道。
風如鏡聞言頓時一陣苦笑,道:“陛下,您就別取笑屬下了,的確有急事,方纔門房來報,這襄王不知道爲何今天突然帶了一隊人馬將屬下的丞相府重重包圍,他現在就一直等在我府上不肯離開,說要等我下朝,屬下……無可奈何了。”
夜櫻繞了繞肩上的頭髮,奇怪地厥起嘴問道:“風如鏡你怎麼得罪了他嗎?”
風如鏡直接搖頭,然後將視線落在陛下身上,遲疑道:“這……好像是陛下與襄王的事情,襄王這幾日一直一反常態,日日來妨,總是側聽旁撬地逼問我關於他壽宴的事情,可我卻一無所知只能避重就輕,他自然是有些懷疑了,屆時他又突然憶起了我那叫‘雪兒’的末婚妻,說要見她,可‘雪兒’根本就不在府上,於是經過我多方推拒,他態度也強硬了起來,便道要我們將設計他的事情說清楚,還必須給他一個明確的交待,否則他便不離開我這丞相府了。”
楚冰與夜櫻聞言,暗中觀察了一下陛下的表情,呃,陛下果然還是一如往常的鎮定,瞧不出來什麼端倪。
“風丞相,需不需要我帶兵去將他的人通通抓起來?”楚冰朝風如鏡建議道。
“這終不是解決的辦法啊,經過這幾日相得,我明白了他的堅持,我想他這個人就是得不到答案便不會死心的,也許咱們這一次可以成功地讓他離開,可咱們也不能他來一次便抓一次吧,更況且他還是一國王爺。”風如鏡微嘆一聲道。
夜櫻與楚冰一想,風如鏡的話也對。一時之間三人陷入了沉默思考之中。
“夜櫻。”雪鏡風淡笑看着風如鏡苦惱的模樣,喚道。
“屬下在。”夜櫻一擡眸,立即應道。
“你裝扮成風如鏡風的末婚妻與他一道回府,然後大概地給他一個交待,如果他還一直糾纏的話,我就讓柳隨風將他調去邊境守邊境。”雪鏡風勾了勾薄脣,鳳眸微眯淡淡道。
“陛下,這柳陌白也只是想見您一面,您爲何……避而不見呢?”風如鏡心有疑惑,一時口快便脫口而出。柳陌白的心思他已察覺一二,他好像不僅僅是單純地想要追究這件事情,而是……
“風如鏡,這是陛下的決定,你敢質疑!”楚冰冷眼瞪着他,喝斥道。
“如鏡失言,陛下恕罪。”風如鏡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大膽,立即跪地請罪。
“起來吧,這次幫柳隨風奪回天簌國的事情我並不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如果見他身份我的身份便勢必暴露,何必節外生枝,再說,見了又如何,不見又如何?”雪鏡風不在意地讓風如鏡起身,於他解釋道。
“陛下,我覺得柳陌白的爲人就算知道陛下的身份也不會多言的,況且您不是打算讓柳陌白忠心地輔助柳帝,也許見一面便能水到渠成了。”風如鏡最終還是硬着頭皮說完這番話。
“如鏡,平時的你不是這樣的,爲何一直勸服我與柳陌白見面?”雪鏡風輕笑一聲,問道。
見陛下並沒有不悅的神情,風如鏡那顆緊張的心才稍微安頓了一下,他望着雪鏡風明亮清澈的鳳眸,道:“陛下,柳陌白只是單純想見你一面,有些事情也許他心中已經有答案了,這段日子他天天來丞相府,他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便無憾了,我問過他,這麼做有用嗎?他說,如果連最後這一點都抓不住,那心中便一直會存在一道遺憾。”
雪鏡風聞言,指尖一顫突然感覺額頭突突地漲痛着,她不由蹙起眉撫上額頭。柳陌白的話突然好像觸動到她腦中的某一根神經,讓她突然記憶起一幕畫面。
“不要走!”記得無埃雪衣當初就是這樣對她說的。
“這麼做有用嗎?”她只是簡單地問了這麼一句。
她錯了嗎?也許是因爲她始終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便走了,所以他心中一直會有一道抹不去的遺憾對嗎?
“陛下,你怎麼了?”夜櫻看着雪鏡風臉色有些奇怪,擔心地問道。想到什麼,她突然怒目朝着風如鏡吼道:“風如鏡你有完沒完,陛下最近一直在處理各種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你倒好一些小小的事情就抓着不放,陛下不去就不去,你再費話,小心我揍你!”
“我……”風如鏡看着雪鏡風好像不太舒服的模樣,心中也有些後悔自己多嘴了。
“沒事,我去見他。”雪鏡風揚手止住兩人的爭吵,已經神色自若了。
“陛下,你真的去見他?”夜櫻聞言愣了一下。
“既然他需要一個交待,那見一見他也無妨。”揚步而去,雪鏡風便朝着丞相府中前進。
坐在湖畔的“觀花亭”中,柳陌白神情漫散地斟着懷中之物,他擡眸遙望着遠處秋葉枯落,遠山漫黃,碧波瀲灩,但卻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會來見他嗎?
突然,他感到背後有人。指尖一緊,他側眸看去,卻在下一秒怔愣住了。
清澈通透的湖面波光粼粼,一名女子白衣黑髮,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環姿豔逸,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極爲動人的氣韻,讓人留戀忘返。
“雪兒?”柳陌白遲疑道。
今天的她沒有戴面紗,一身素白的長袍襯出她如雪的肌膚,黑色柔亮的髮絲伏貼地垂至腰際,亦男亦女。
“我叫雪鏡風。”雪鏡風精緻的五官忽的展開,那一剎那如煙雨散開般瀰漫到了柳陌白心間。
“雪鏡風?”柳陌白現在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連說話都是輕飄飄地浮在空氣中。
“那天去你壽宴的風如鏡便是我,我當初只是爲了混進你府中探尋雪水纖的陰謀,並不是故意想要欺騙你。”雪鏡風步在他對面坐下,也爲自己斟了一杯酒,輕啜一口笑了。
而柳陌白則回過了神,他着急問道:“那當晚你對我做了什麼嗎?”
“沒有,我去的進候你已經衣裳不整,而那個假的尚書千金雪柔則被人一掌劈倒在地,我只是擄起了她便離開了。”雪鏡風淡淡解釋道。
“是嗎?”柳陌白扯了扯嘴角,笑得言不由衷道。突然他雙瞳瞠大,驚聲道:“雪鏡風?你是雪帝!”
現在柳陌白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人就是雪霓國與百花國的帝君……雪鏡風!
“嗯,我是。”雪鏡風頷首。
“既然你是雪鏡風,那你根本就沒有理由要幫柳隨風啊?”柳陌白不解她到底想什麼。
“爲什麼沒有理由,我只是與他互助而已,我替他救下整個天簌國,而他則將天簌國送給我。”
雪鏡風不以爲然道。
“什麼?他將天簌國送給你了?”柳陌白驚地跳了起來,不思議道。
“沒錯,這是簽約書,要看一下嗎?”雪鏡風揚了揚脣,取出一張合約書遞給他,而柳陌白一把抽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他急聲吼道:“柳隨風是瘋了嗎?這種條件也答應你!”
“不答應,我便將你們柳氏一族全殺完,再舉兵壓境,雖然麻煩一點,不過只要最終的目的一樣就好了。”雪鏡風放下杯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而柳陌白則放下合約書,望着雪鏡風清澈的鳳眸,道:“你不會的。”
雪鏡風看着他認真的眼睛,忽而笑道:“是的,我不會的,不過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答應,所以我只會尋求最簡單的方式。”
柳陌白現在腦子裡一片清明,他已經完全想通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突然他抓住雪鏡風的手,問道:“爲什麼不是我,你選擇的人爲什麼不是我?”
雪鏡風雙睫眨動了一下,似思考了一下,便道:“我只能說你晚了一步,誰叫我先遇上的是柳隨風,而不是柳陌白呢,既然他先一步入了我的眼,自然我便無法再選擇你了。”
“是這樣嗎?”柳陌白聞言,苦澀地笑了一聲便鬆開了她,取過旁邊的杯子便一口飲下,大笑道:“柳隨風果然幸運,他能遇到你雪鏡風,能入得了你雪鏡風的眼,就比我幸運百倍千倍不止了,哈哈……”
“可我覺得他不是這樣認爲的,我記得他早上可是邊批閱奏摺邊對我吼道,雪鏡風,我上輩子一定是沒有燒好高香,這輩子纔會遇上你來折磨我。”聳聳肩,雪鏡風不以爲然地說道。
柳陌白聞言嗤笑一聲,啐道:“這身在福中不自福的傢伙,不要,就讓給我好了。”
“你做夢!”突然一道暴吼從他們身後響起。
柳陌白一驚一回道,而與此同時雪鏡風也一道回頭一看,只見柳隨風身穿龍袍像一隻暴火龍一般,踏着重步身焰着洶洶大火前來。
“這女人雖然一直在折磨我,但是我甘之如飴,想我讓給你,你做夢吧!”柳隨風一來就聽到柳陌白的話,頓時一把從身後,充滿佔有慾地抱住雪鏡風,朝着柳陌白怒瞪着咬牙道。
而雪鏡風掙了掙,懶懶道:“太緊了,鬆開。”
而柳隨風聞言,只覺一陣火氣噴上來,他吼道:“雪鏡風,你有沒有良心,我在御書房裡等你來看奏摺等了一個早上,你卻跟來這裡跟陌生男人喝酒聊天,你說你有沒有錯?”
陌生男人?這不是他柳陌風的十三皇弟嗎,莫不是他腦袋被那個叫皇碧瑤的女人給整壞了,連弟弟都不認了?
雪鏡風也懶得跟他廢話了,直接一拳揍過去。
“啊!”柳隨風退後一步,撫住眼睛痛呼一聲。
“你又打我?”
“一般對於說不聽的人,我比較喜歡直接用手來‘說話’。”雪鏡風掀動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危險的警告。
而柳隨風知道自己說也說不過她,打也打不過,當然就算打得過他也不捨得打她的,於是他只好將怒氣朝着一直怔怔的柳陌白喊道:“柳陌白,你不在自己府中好好待着,跑到這丞相府中來幹什麼?”
“皇兄,你……你經常被雪帝打嗎?”細細一留意,柳陌白髮現柳隨風的方纔受傷的左面也有一個還沒有消淤的痕跡。
天下奇聞啊,他的皇兄一直都是孤傲冷厲的,現在竟然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真的很想揉一揉眼睛,看一看自己莫不是眼花,看錯了?
柳隨風聞言,趕緊遮住臉,惱羞成怒地吼道:“閉嘴,朕的事情哪裡由得你置疑,你趕緊回府,不然朕便調你去漠河守邊境!”
“看來果然如此,原來你是靠這樣才能入得了雪帝的眼啊,唉,皇弟真是佩服呢!”柳陌白揶揄地掃了一眼柳隨風全身上下,絲絲笑意盈滿了他的眼睛,話中無一不是取笑的意味。
“你給朕滾!”柳隨風不跟他廢話,直接提起他的後領,便扔出亭子,而柳陌白也沒有反抗,他朝着徑直安靜喝酒的雪鏡風,柔情一笑道:“雪帝陛下,有空咱們再一起相聚喝酒。”
雪鏡風亦回之以笑,道:“好。”
“不準,酒能亂性,孤男寡女一起喝什麼酒!”柳隨風想都不用想,直接否決,可是有人理他嗎?事實上沒有!
“雪帝我知道爲什麼你會選擇他了,呵呵,也只有他這種好用又不會反抗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吧,不過也別揍得太兇,畢竟皇兄這張臉還是要見人的,哈哈……”朝他們拱了拱手,柳陌白大笑地轉身離開了,而柳隨風聞言則咬牙切齒地來回瞪着他的背影跟淺笑啜酒的雪鏡風。
沒有人知道,在柳陌白轉身那一瞬間,他的笑容其實已先一步被風一吹便散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其實我也可以爲你做這些的,只是我知道……你已經不需要了。
“喂,雪鏡風,別喝了,小心喝醉了。”這時柳隨風彆扭着一張臉,硬邦邦地勸着雪鏡風。
“對了,你奏摺批好了沒有,還有讓你撰寫的事件經過呢,對了還有官員調動……”
“雪鏡風你想累死我啊,這些事情至少需要半個月時間來做調整!我現在纔剛處理政事,需要慢慢熟悉!”
“別找錯口,你不會就少睡一點嗎?對了,你也別抽空去那些妃嬪那裡睡了,現在你就是替我賣命的人,哪裡用得着正統皇帝的一般待遇,所以你那些三宮六院便撤了。”
“那些人都是別人送的,我保證我從來沒有去過她們那裡……那個你是不是吃醋了,那我就聽你的,將那些女人都遣送出宮去?”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柳隨風卻覺得雪鏡風絕對不是這麼想的。
“少了她們這些女人的高開銷,你就將那筆錢速速送回我雪霓國去,你得知道你可是欠下了鉅款,我已經養了你,可不包括替你養女人。”
“我就知道你的心是黑的。”柳隨風心中暗泣道。
“你不在宮中,跑到這丞相府裡做什麼?”雪鏡風問起了正事。
“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關於龍螟國的那些士兵,或許稱他們爲百姓更合適,我打算將他們編制進天簌國,你覺得呢?”柳隨風正色道。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你不覺得奇怪嗎?皇碧瑤僅以皇族的名義召集,便能迅速拉攏這麼多龍螟國的百姓來投靠,這其中我覺得有些詭異。”雪鏡風沉眸分析道。
“沒錯,這龍螟國已滅國數百年已久,早已改朝換代,那些龍螟國逃亡的百姓亦早已應該融入七國之中,爲什麼還這麼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龍螟國的人,並且還存在這麼大的仇恨呢?”
“問題就出在這裡,如果不是一直有人在朝他們灌輸着仇恨思想,便是有人早已秘密召集過他們,並且……真的有龍螟國的帝皇血脈流存下來。”
“風,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表示這個陰謀已經謀蓄了很久,那敵人不是……早就羽翼已豐?”柳隨風震驚地瞠大眼睛,怔怔道。
“沒錯,所以我才急需要集合各國的力量,我感覺事情越來越緊迫了,經過皇碧瑤這一次事件的提醒,我更加確定我們的敵人也許比想像之中還有強大!”雪鏡風冷凝着雪顏,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