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家“病夫”很勾魂
花景顏渾身一顫,恍惚地旋目看向雪鏡風,雪鏡風淡雅素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玩笑,她的話是認真的!一絲絲甜蜜還有安心涌進他破碎的心,他像是抱着一個孩子一般的姿勢將她輕柔地擁進懷中,雙脣吻着她發間低語喃喃道:“你能替我告訴風兒嗎?大叔很想她。”
雪鏡風扯嘴笑得難看,亦回擁着他,低吟迴應道:“嗯,我會替你傳達的,你的丫頭一定會聽到的。”
聞言,花景顏雙眸逐漸恢復的神智,他顫着手捧起雪鏡風的臉,雙眸飽含複雜,苦澀地笑道:“爲什麼?爲什麼在知道一切後還要這般遷就我,你知道大叔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嗎?”
雪鏡風撐手抵住他的腦袋,睜着無詬的鳳眸,笑得沒有一絲雜質道:“我也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你想知道是什麼嗎?不如,現在你先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做爲條件我也告訴你。”
花景顏怔怔地看着她,一直像被人捏着的心竟然奇異地鬆開了。他紅脣闔了闔,繼而搖了搖頭,心中不知道爲何因爲雪鏡風的寬恕竟意外平靜起來了,他伸臂擁着她一道倒在草地上,讓她靠在他的胸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丫頭我可是聽到了,別以爲大叔瘋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你……真的要跟大叔一起,即使染滿骯髒的污穢也要站在同一片地獄嗎?”說完,他的心便因爲緊張地高高吊了起來,連蒲扇般的長睫都不安地顫動着。
“難道大叔以爲我還是純潔無暇嗎?”雪鏡風看到終於將他從黑暗的深淵拉了回來,心中徒然鬆了一口氣,她撐起下巴睨了他一眼,笑聲問道。
花景顏知道了,他知道她的答案了,緩緩勾起那失落的笑容,他柔情而清澈的眼神,洋溢這片刻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壓抑住滿腔的心酸與悲傷,配合她啐道:“裝單純的小騙子!”
“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大叔不知道這次我在外面遇到一個叫淳于兮兮的少年,他纔是真正裝單純無辜的小騙子,你不能污衊我!”皺了皺鼻子,雪鏡風撲在他的身上,躺着很舒服。
“是嗎?他騙過丫頭嗎?”他揉着她如絲綢般柔亮的髮絲,只願意永遠可以留住這片刻的安寧。
“嗯?算是騙過吧。”雪鏡風挑了挑眉,望向天上如月芽兒似的月亮,隨意道。
“丫頭……”
“嗯,我在!”
“大叔也騙了丫頭,其實早晨太監宣佈的聖旨根本就不是陛下的遺旨,那是我另外僞造的,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陛下的心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打算將皇位傳給你,所以以防萬一我還是製造了一道假聖旨。”終於,他想將自己的一切隱秘都傾訴給她聽,也許之後她會厭惡,會遠離他,但是事已至今,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女帝的事情……我相信你,我認識的大叔永遠不可能會做出那種泯滅良知的事情,所以你會告訴我真正的直相對嗎?”一陣微風拂過兩人的髮絲,雪鏡風看着風中纏結着,不分彼此的長髮,緩緩伸出手指勾住,有趣地辮起花樣。
花景顏低眸看她表情放鬆,悠然自在的神情,一直擔心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許多,他看着夜間盛開的曇花出神,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下那美人婀娜般身姿,雖然短暫,卻像是要在這一夜之間盡其生命地燃燒自己,讓自己心儀的人能關注自己。
他何其與它相似,輕嘆一聲,花景顏苦笑一聲道:“有何區別,當她四面楚歌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關心過她,幫助過她,甚至當時我也與那些人一樣心思,謀算着她的那張龍椅的歸屬,任着那些人一步一步地將她逼進絕境,最後當我看到她身中巨毒,生命懨懨一息的時候,我想的竟然不是她如果死了,我會怎麼樣,百花國會怎麼樣,而是想着如果她死了,我的風兒是不是就有理由來百花國了……”
“呵呵……多麼骯髒的一顆心啊,丫頭我真的很想扒開自己的心看一看裡面竟然是不是黑色的,我朝夕相處十餘年的青梅竹馬死了,我竟然還有那種齷齪的心思,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呵呵……”聞言,這時突然雪鏡風失聲大笑了起來。她的大叔果然將自己當成了聖人,人人都有私心,有其隱藏在內心的七情六慾,難道就因爲自己擁有私心,便是罪人嗎,但是那般不可原諒嗎?
花景顏思緒鬱結的心思被打亂,戳了戳雪鏡風,無力道:“丫頭,我的說有那麼好笑嗎?”
“大叔,哈哈,你有沒有聽說過,壞人一般不會說自己是壞人,而喝醉酒的人也不會說自己醉了,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些根本與你無關的事情也攬上了身,你知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死亡,都是因爲你沒有能力,竟然沒有辦法救他們,所以你的錯簡直就是十惡不赦,還有呢……因爲你的見死不救,邊境發生戰亂的敵軍竟然就這樣活活被砍死了,你說你有沒有錯!”
“丫頭,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再厲害也不是神啊,可不能誰都有本事去救……”說到這裡,花景顏好像領悟了雪鏡風話中的意思,他怔了怔,心情卻並沒有得到救贖,他黯然沮喪地低下頭,再道:“我讓原葵去故意散擴關於傳位於你的消息,當初七皇子們來找我,我跟他們說,天上沒有不勞而獲的果實,你們一般碌碌無爲,憑什麼讓陛下將皇位傳給你們,也許這句話就導火線吧,接下來的事情便……”
“一句話,每個人理解的方式都不同,你的鼓勵變成了他們行兇的導火線,這能怪你嗎?你想說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好笑的道理嗎?可是我卻更相信,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即使當時他們不會因爲你的話而動手,只有心底有那個念頭的種子,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它仍舊會發芽生長,只是恰好你碰上了而已。”
“可是,丫頭我依舊對不起她,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逃避與她的相處,因爲我自卑所以很久很久之前就……有意無意地避開她,我以爲我是無能爲力,卻原來是無心爲力,我背叛了她,我在逼她,散佈消息也僅是爲了逼她承認立你爲儲,我眼看着七位皇子與清王結盟,卻沒有阻止,我意在讓陛下看清她的皇兒們根本沒有能力支撐着整個百花國,我想讓她在孤獨無援的事情與你求助,但是……沒有想到,結果卻變成了這樣……”說到最後,他開始慌亂了,可以知道他的內心究竟有多自責。
“大叔,你既然認準一條道路,何必去打聽要走多久或則沿途曾經錯過了什麼呢,有些事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生禍福,皆多年累積,你無法預料的事情比你認爲的還要多得多,做錯事情的是他們,你爲何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你自責的是什麼,你自責自己沒有幫她,沒有阻止他們的陰謀,但是你真的沒有做嗎?我聽說那一段時間保護女帝的禁衛軍比平時多了一倍,而七位皇子多次想進殿都被擋了下來,這不就是你在警示她小心嗎?你做過,你卻忘了,因爲你一直覺得她是因爲你的私心害死的,可事實上她會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伸出手撫摩在他的激烈跳動着的胸間,雪鏡風有些無奈,笑道:“你顆心到底有多麼無私與善良啊,大叔……現在輪到我說我不可原諒的事情了吧,跟你比起來,我對於我做的那些不可原諒的事情,既沒有痛苦也沒有傷感,這樣的我纔是心黑的。”
“丫頭……”是嗎?他沒有錯嗎?花景顏有些糊塗了,所有事情由雪鏡風分析出來,連他都感覺到自己是因爲愛上雪鏡風,一直自責自己的私心維護她,而導致女帝的逝去,但其實他只是什麼都沒有做而已……
“聽着!明天,你一定要好好地看着我,用心地看着我!因爲……我會讓你看見真正的我……大叔……”攀上他的肩,雪鏡風狹長的鳳眸映入花景顏的雙瞳中,儼如天鵝般的眼眸,偶一流盼,如此甜美;柔絲般的、弓樣的眉睫,似吹散籠罩在了他心頭的陰影。
“我身處的地方永遠不可能是聖潔無比的仙域,它只會是黑暗深沉的地獄!”她的聲音卻是與她的笑容截然不同的陰森與邪惡蔓延。
花景顏看着雪鏡風,她一半天使一半惡魔竟然將一種對立的極致美髮揮得讓人窒息的程度,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無論是她淡雅似仙,還是邪惡妖異般惑人的模樣都讓他一顆心顫抖着只爲她而跳動,雖然完全無法理解她明天想讓他看什麼,但是他仍舊期待着……
第二日雪鏡風便要以新帝的身份出席先帝的出棺入陵的日子,一大早宮女們便前來替雪鏡風梳裝打扮。然而雪鏡風卻聲稱身體不適,拒絕了她們的服侍。
這時宮門那一輛輛高頭大馬車,布簾後不知拉着何人,絡繹不絕,駛往赭色鑲金的巨大宮門。
隨着人流,天空亦響起了迎人大炮,聲聲徹耳,震人驚醒。
而宮中,祭壇的大型月臺上早已由宮人們佈置妥當,只見白玉石圓形巨臺上建有三層敞開面向的殿臺,正脊重檐歇山,以黃色琉璃瓦覆頂,擺放着各代皇帝的“御座”,遠遠望藍天白雲之下,就似海市蜃樓一般。
殿臺之上除了歷代皇帝的供奉,周圍兩旁還有喬松偃蓋,中軸線南端有兩對華表,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這裡供奉着上千尊佛像,其中有純金的、鍍銀的、玉雕的、銅塑的,年復一年,竟達數十萬尊這處建築的前部底座以漢白玉砌成“山”字形,整個建築體態龐大,金碧輝煌。每當清晨薄霧初起,該建築在煙霧中時隱時現,宛如瓊閣瑤臺一般。這處建築的格調和氣勢。
花景顏由近身宮女攙扶着跪下,他身後的十二名宮隨之跪地,宮中總管太監將焚香遞在亦是一身黑色嚴服的花景顏手中,他朝着天空深深拜了三下,再由總管太監接手,恭敬放入香爐中。而低下的衆臣低俯首一直跪拜着,直到總管太監高聲吼了句:“送葬儀式正式開始,有請皇族衆子孫上祭臺先爲祖先焚香。”
從衆臣中幾人開始步入階梯,走着最前面的便是清王,她一身素加身,一襲雪白廣繡百仙鳳凰裙,點點迷離繁花,朵朵祥色祥雲。內着銀色紗衣,描金九鳳活現欲飛。正是一身宮服正裝,一頭三尺青絲盤於後腦,簪一支鳳雙飛金步瑤梳着一個端麗的髮髻。只因她是皇家唯一封王的,其它不只是皇子名號。
待他們跪拜完成後,亦退至花景顏身後,而他們身後便是皇族貴族,外戚。 щщщ .TTKдN .Сo
此時一陣佛音梵唄在殿臺傳來,百花國嚴華國寺的方丈,南普陀寺首座了法法師、首座兼監院界象法師、副寺法尊法師、大知客德煌法師、僧值常明法師、維那圓滿法師、衣鉢聖醒法師……
數百位高僧齊聚於殿前,頌經吟唱。
一時佛音縈耳,焚香嫋嫋,傳遍整個百花國帝都上空。
清王與見所有人都垂首聆聽祭祖梵音,便不動聲色朝晨太尉使了一個眼色。
晨太尉頷首,精雋的臉上帶着深沉,朝身後悄悄揮了揮手,一名年青官員見此,悄然無息地退隱耐去。
清王見此,眼中有着志得意滿的神情,望着低下的文武百官,一雙上挑的鳳眸精光熠熠。
很快,百花國的天下將掌握在他們身中,這麼多年來的期盼終於即將實現,一想到這她就激動得渾身顫抖。
紅蔻的指尖刺進她的肉中,才能讓她抑止住心中的亢奮,而冷靜地平靜下來。
約半個時辰,向百花國先祖頌經已然結束。接下來便是要將先帝送陵蓋棺。
文武百官顫立着起身,而臺上的皇族們則依次準備下臺。
這時走在最後的清王卻突然朝着臺下衆人,高聲說道:“如今先帝的送葬已經正式完成,有一件事情本王覺得,如今百官皆在,不妨一併解決了如何?”
百官面面相覷,心中已有想法,工部尚書上前恭聲道:“清王但請直言。”
其餘官員見此,亦同聲道:“請清王直言。”
清王昂着頭,一襲雪白廣繡百仙鳳凰裙,點點迷離繁花,宮裝染的朵朵祥色祥雲更是襯得她禮儀端莊。
“先皇突然駕崩,因爲猝然不及,突然由一名身份低下的老太監,甚至沒有別的監證在場便宣佈由別國的雪帝繼位,想必朝中各大臣皆有想法,自然本王亦並不糊塗,心中一清二楚,本王便在今日,如此慎重的場合與衆人一起重新商議選出百花國下任的天子,國不可一日無君,衆臣們今日無論如何亦要做個決定!”
那帶着威嚴而逼迫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一震,心中明白,清王怕是已有動作,如果今天不推舉她恐怕便不會善了,想着與其讓雪帝登基讓他們的地位岌岌可危,還不如選擇清王來得穩妥。
清王目光犀利地掃視向面色凝重的花景顏,笑得不懷好意道:“皇夫,咱們百花國的政事,你乃後宮之主,那便不用特意參與進來。”
花景顏看着清王那透着掠奪的目光,冷笑一聲道:“清王,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亦只不過是一介王爺,竟敢對本宮如此放肆說話!”
“哈哈哈,花皇夫你別忘了,新帝有權利如何處置先帝的皇夫,如果本王稱帝的話,你放心好了,本王一定讓你繼續當皇夫,哈哈……”像是勝券在握,清王笑得猖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