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離得到消息時,大燕的兵已經長驅直入連佔了三座城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因爲大燕忽然出手佔了南詔,大魏不甘心,出兵相扛,儼然變成了大魏和大燕之爭,南詔反而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軒轅昭已經被囚禁在地牢,皇位依舊還是軒轅離的。
龍案前,他看着蒙古送來的消息,半晌沒有說話。
“皇上,太后來了。”有人來報。 шωш ●ttκΛ n ●C○
軒轅離頭也沒擡:“不見。”
“不見?軒轅離,你身爲人子,當得一個孝字嗎?”太后一緊張自己闖了進來,面容憔悴,頭上白髮好似也新增了不少。
軒轅離漠然看着她,並未起身行禮:“看來母后還是覺得不舒服,來人,送太后回去休息!”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太后怒道:“我是太后,是你們皇上的娘,你們敢動我,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軒轅離見她是做好了準備,將手裡的紙放到一邊,寒眸盯着她:“母后到底有什麼事?”
太后又往前走了兩步,怒瞪着軒轅離:“什麼事你難道不知道嗎?軒轅離,你殺了我一個兒子還不夠,還要再殺一個嗎?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放過昭兒,你是要逼死我嗎?”
軒轅離面色冷沉,面對太后的咒罵指責,他早已經習慣,或是說,這樣的侮辱咒罵,他從小聽到大:“軒轅昭謀逆,罪證確鑿。太后有沒有參與,朕可以不計較,但也可以計較。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如今南詔風雨飄搖,他自然不想後宮再出什麼事。
“你!”太后見他不肯放人,乾脆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皇上,我就這一個兒子了,我求你放了他吧,當母后求你,當母后求求你……”太后乾脆跟他磕起頭來,滿臉是淚,狼狽之際。
軒轅離坐在龍椅上,看着底下的太后,眼眶微溼,想的卻是自己的母妃,當年她爲了保下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聲淚俱下?
“送太后回去。”他聲音有些啞。
太后哪裡肯走:“皇上,我求求你,放了我的昭兒吧,我就這一個兒子了,皇上!”
軒轅離沒再說話,卻發現重新拿起奏章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乾脆把奏章放下,歇下所有的銳利,疲憊至極的靠在龍椅上,閉上眼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把軒轅昭從地牢帶出來,軟禁到靜王府上。”
“可是皇上,此人賊心不死,黨羽衆多,若是放他出來,萬一他死不悔改怎麼辦?”旁人急道。
軒轅離淡睜開眼睛,看和方纔太后跪過的地方,面色淡淡:“太后還在後宮,若是他再有不軌之舉,那朕就殺了他們母子。”他從未心軟過,即便是當初對沈卿,可是現在,他竟然因爲太后的愛子心切而猶豫了,可笑啊……
旁人無法,只得去照辦。
軒轅離看着案頭上放着的紙條,復又問道:“馬爲明死了?”
“死了,蒙古探子傳來的消息。”
“那就是說,貴妃也在蒙古了?”軒轅離想起她,想起小時候她捧給自己的花,眸中溢出些許溫暖:“吩咐下去,皇后被殺,追風孝賢皇后,先葬衣冠冢,等找回屍體後,再入葬。”
“皇上?”底下人大驚:“難道我們因爲一個蒙古將軍送來的衣冠就要斷定皇后已死嗎?”
“她不死,東陽郡王怎麼可能放心把兵權交上來?”軒轅離冷笑,看着字條,脣瓣揚起:“另外吩咐一隊人,僞裝成蒙古人,潛入蒙古都城,接回貴妃。”
“但是聽聞貴妃跟姬無歡在一起……”那個一直多話的人,此番話沒說完,軒轅離直接抽出一旁的寶劍抵在他脖子上:“看來朕的話並不是很好用。”
衆人一瞧,立即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軒轅離冷眸微擡,將手裡的劍扔在了地上:“朕要的,是你們絕對的服從,往後誰要是做不到,便不必入這大殿了!”
“臣等遵旨!”
衆人齊聲應了,軒轅離這才擡眼看着這寬闊卻依舊讓他覺得十分孤寂冰冷的宮殿,微微垂眸,起駕去了御花園。
如今已經是春天了,御花園的花是不是也開了?
沈卿睡到半夜,猛地驚醒時,身邊的人忽然不見了。
她心跳開始加速,情緒也慢慢變得不受控制:“無歡?”她輕聲喚道。
“我在。”
她才說完,便見一盞燭光被點亮,姬無歡迅速從外間走了進來。
姬無歡見她額頭沁着細汗,忙上前拿被子將她裹好,柔聲問道:“怎麼了?”
“做惡夢了。”沈卿見他還在,心這才慢慢平息下來,方纔的夢裡,軒轅離抓着她的手,將她綁了起來,而無歡也愈行愈遠。
姬無歡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別怕,我在。方纔接到消息,軒轅離已經宣佈了姬無憂的死訊,她應該很快就會有所動作。”
“嗯。”沈卿點點頭:“我們還有多久到都城?”
“一日的路程。”姬無憂說完,見她情緒緩和了些,取了一旁他早用炭爐子溫着的水給她:“如今大魏跟大燕已經打起來了,姬允想來已經迷戀上了屢戰屢勝的快感,他很快就會失敗。”
“大燕還有別的計劃嗎?“沈卿道,她本以爲大燕的目的只在於南詔。
“大燕被大魏壓制這麼多年,雖然戰敗,但大燕帝的野心從來不小,之前送你替代公主過去和親,一個是大燕帝膝下無適齡公主,唯一的一個皇妹被他拘禁後宮,另一個原因,估計便是已經做好了攻打大魏的準備。”
姬無歡分析道,沈卿剛驚醒,姬無歡又在,便不願費腦子,圈着他的腰賴在他懷裡,感受受着他的體溫,心漸漸安定下來:“想聽你說話。”
姬無歡一怔,以前她也撒嬌,但不見這樣的,不過如今瞧着,更是嬌軟可愛,懶懶耷拉下的睫毛,微微撅着的小嘴兒,好似在招呼人去親去吻一般。
姬無歡話本不多,但她又要求,他也將她抱在了懷裡,給她背了一段孫子兵法,只道她咯咯笑鬧了一陣睡去後,纔將她小心放在被窩裡。
離開時,看着她睡得不安穩的樣子,心疼的揪起。她本該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前朝沈家的女兒,就連大魏帝都敬重的人,作爲沈家的女兒,還是怎麼樣的榮寵,可她偏生遭了那樣的罪,說起來,她如今也不過十八。
姬無歡擡手輕撫她的微微蹙起的眉毛,瞧着她的睡臉,俯身輕輕在她臉上落下一吻,這才放下窗幔,吹了蠟燭又出去了。
屋外,一身是血的耶律晗又猛灌了幾口烈酒,鄭洛正在爲他處理傷口。
“格老子的,姬無憂這女人也太狠了,居然直接獵了狼來做打手,人縱然能跑,可哪裡跑得過那餓極了的狼?我兄弟們活活咬死了三個,傷了一堆,要不是我的馬兒跑得快,肯定也死在那個女人手上了。”耶律晗低聲罵着,鄭洛給他塗上藥酒都不覺得疼了,只覺得渾身都麻了似得。
姬無歡坐在他對面,看着他半晌,才道:“這狼肯定不是姬無憂臨時抓的,只怕你們的二王子蘇合早就養了這等東西了。”
“蘇合?”耶律晗皺眉:“狼是我們草原邪惡的代表,皇族是不準蓄養狼的,他敢這麼做,是要造反?”
“指不定還真就是造反。”夏嬈淡淡道。
耶律晗皺起眉頭,猛地一下起了身:“不行,這件事我要立即告訴首領。”
鄭洛看着好容易敷上去還沒來得及包紮好的藥草全部被抖落下來,開口道:“你走不出一里地就死在外頭了。”
“你咒我!”耶律晗沒好氣道。
鄭洛正正經經站起來看着他:“我是要救你。醫者父母心……”
“好小子,你還敢充我爹孃……”耶律晗作勢要來打他,但手一擡,就被夏嬈給抓住了:“耶律將軍,你也要有命去給你們首領傳信不是?鄭大夫說的是實話,你一生的傷,血若是再不止,血都要流乾了。”
耶律晗對女子尤爲好,即便是夏嬈。
他嘿嘿笑笑:“罷了罷了,聽你們的,但是這消息必須趕緊送去。”
“他敢牽了狼出來殺人,你以爲你們首領會不知道?”夏嬈又道。
耶律晗微微咬牙,看了看平靜喝茶的姬無歡,這才道:“罷了,告訴你們算了。我們首領已經昏迷好幾個月了,就是之前從南詔撤兵的命令,也是我力勸大王子才撤了兵的。”
姬無歡擡眼看他,他這是再跟自己討人情?
“明天一早出發入都城。”
“可是……”
“大王子若是一直不知道,也不會有能力在二王子的算計之下聽你的把兵撤回來了,不必多慮。”姬無歡道。
耶律晗一聽他這話,心便安了下拉,嘆了口氣:“還好我離你們這兒不遠了,不然今晚肯定逃不過去。”
姬無歡看着他好似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眸光微閃,讓夏嬈去準備。
“準備什麼?”耶律晗不解,鄭洛倒是明白了:“你一路流着血過來了的,別說狼,便是狗也能跟着追來了。”
“啊?”耶律晗又驚得站起身要出去。
鄭洛看着灑落一地的藥材,眨眨眼:“今天天亮,我得再去買點藥材。”
夏嬈看着他一本正經還一點不生氣的樣子,嘴角微微揚起。
姬無歡已經能聽到客棧門被推開的聲音了,轉頭看了看裡間:“去叫芳郡主過來,跟王妃呆在一起。夏嬈,帶人下去。”
“是!”夏嬈提劍便要走,便見鄭洛將她叫住:“這個給你。”
“止血藥?我現在不用。”夏嬈說着就要走,卻聽鄭洛又道:“蠱蟲。”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蠱蟲?遠在南疆的東西?他怎麼會有這個鬼東西。
夏嬈更驚訝:“你不是說你不做毒藥嗎?”
“嗯,蠱蟲不算毒藥,我師父養的,後來給了我,這東西不需要血養,很乖的。”鄭洛仿若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見夏嬈怔住,朝她溫和一笑:“狼許是怕這個,你試試。”
夏嬈看了看那白玉瓷瓶,到底一把接過,拿在手裡便出去了。
耶律晗對鄭洛也刮目相看了:“鄭大夫,你本事不小啊。”
“挺小的,都管不住你,浪費了我大把的好藥材。”鄭洛淡淡說着,又重新打開藥材箱子去找藥材了,對於外面忽然響起的打鬥聲,仿若充耳未聞。
姬無歡淡淡看了眼鄭洛:“你可認識鬼醫聶盛?”
“聶盛?”鄭洛轉過身,還是有些懼怕姬無歡:“聽師傅說過,好似是他很久以前收的徒弟。”
聞言,饒是鎮定如姬無歡也微微直起了身子:“你師父是他!”
鄭洛不解,耶律晗也好奇的看着他:“誰啊?”
鄭洛茫然搖搖頭:“師父是既十幾年前來春華樓的,成日喝酒,順便教我醫術,沒聽他說過自己的身份。”
“他現在在哪裡?”姬無歡又問道,他自然不會告訴鄭洛他師父同樣是個古怪的人,還教出樂聶盛這等變態的徒弟。
鄭洛想起師父,垂下眉眼:“死了,三年前服毒自盡了。”
姬無歡手一緊,直接將手裡的杯子捏碎了。
鄭洛被嚇着了,忙去拿止血藥。
姬無歡卻面色冷沉的搖搖頭:“你學了你師父幾成本事?”卿兒的頭疼之症連聶盛也治不好,本指望他師父,如今看來,也沒有希望了。
鄭洛搖搖頭:“師父一直說我只入了門。”說罷,頓了頓,又問道:“王爺是在擔心王妃的身體?我替她把過脈,脈象有些奇怪,師父的脈案裡從未記載過,便是師父在,也不一定能有法子。”
房中,沈卿淡淡聽着,等到鄭洛說了這句話,才緩緩閉上了眼睛,壓制住緊張的情緒。
樓下的打鬥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爲來人自持帶着狼,所以只來了十來個人,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放出了蠱蟲。
蠱蟲一出,那些狼還沒攻上去,一個個便嚇得嗚嗚直叫喚。
夏嬈手起刀落,幾匹嘴裡滿是鮮血的狼便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二十來人也解決的很輕鬆。
張曉芳過來房間時,知道耶律晗也在,已經換好了男裝點好了黑痣。
一進門,看到氣氛有些凝重,小心翼翼道:“王爺,我來了。”
姬無歡沒有說什麼,起了身出了房間。他不信這世上竟沒人能治好卿兒,他一定會找到能治她的法子。
夏嬈剛好解決衆人上來,瞧見姬無歡面色沉凝的樣子,忙上前:“王爺,怎麼了?”
“馬車準備好了嗎?”姬無歡淡淡問道。
“我立馬去準備。”
“嗯,還有,傳消息給趙訓炎,讓他幫忙找這世上最好的大夫。”姬無歡寒聲道。
夏嬈頷首,也知道了他忽然這般冷的原因是什麼。王爺從來都只會因爲王妃而生氣,而憤怒。
張曉芳看着幾人,眉梢挑的老高:“你們這麼盯着我幹嘛?今日的我玉樹臨風賽過王爺?”
鄭洛指了指她臉上描的痣:“描錯邊了。”
耶律晗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張曉芳面色一滯,忙道:“我的痣早上和晚上的位置不一樣。”說罷,便匆匆進了房間,聽着耶律晗的笑聲,恨不得拍死這粗莽男子。
進屋,本以爲沈卿還在睡覺,卻見她已經穿好衣裳起來了,還順便把東西都收了收。
“王妃,你這是做什麼?”
沈卿莞爾:“我們該出發了。”
“出發?”張曉芳不解,不多時,姬無歡已經進來了,看到沈卿已經收拾好,溫柔淺笑:“馬車已經備好。”
“好。”沈卿頷首。
張曉芳在一旁看着簡直妒忌,這兩人怎麼這麼默契?
幾人迅速回去收拾了一下,便連夜出門了。
外面夜色正黑,風已經停下,馬車快速跑着,能清晰聽到車軲轆壓着路上小石子的聲音。
許是因爲狼被殺了,所以姬無憂的人再沒有機會能追上來,他們如此一路,已經是到了都城。
都城已經不見草原上那些普通百姓所住的氈蓬,而是土木結構的建築,高大的建築均有飛檐,清一色白色的牆壁也十分有特色。
沈卿是第一次來蒙古,但姬無歡不是,見她往外看,笑道:“遲些出來走走?”
“王爺有時間陪我出來。”沈卿淺笑。
姬無歡攬着她,看着她笑語晏晏的樣子,心情好了不少:“耶律晗去見大王子,我們怕是也要會另一波客人,正好藉此機會看看。”
“姬無憂還沒回去嗎?”沈卿知道他是指姬無憂,耶律晗一出面就會被城裡的探子認出來,他們是逃不過去的,倒不如直接去見。
姬無歡頷首,不多時,馬車便停下了,耶律晗引了他們入府:“這是我家。”
沈卿看着圓圓的門,嘴角微揚:“耶律將軍,將我們安置在一個院子裡即可。”
耶律晗看了看一旁的張曉芳,有些不甘心:“你們不是講究男女不同院麼……”
“入了蒙古,自然入鄉隨俗。”沈卿又道。
耶律晗見拒絕不得,只得點頭,回頭看着張曉芳:“張公子,今晚邀你出去喝酒?我們都城的酒可是一絕?”
張曉芳忙往沈卿背後躲:“不去不去,我不喝酒。”
“不喝酒?”耶律晗也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沈卿知道他是早就認出來了,只道:“大王子怕是等急了。”
耶律晗這才收回目光,也不敢去多看沈卿,忙讓人安排好他們,便立馬往大王子府去了。
幾人隨着下人到了一處院子裡,各自住下,還沒歇多久,便聽得有人來報,說二王子有請淮南王及王妃。
留下的下人應該是耶律晗特意交代過的,直接上前道;“我家將軍回來之前,客人們誰也不見。”
“耶律晗他大膽!”來人也不示弱。
小廝冷哼一聲:“是二王子大膽纔是,派人私闖將軍府,還要讓人抓走我們尊貴的客人,二王子想做什麼,謀反嗎?”
那人語塞,看了看姬無歡和沈卿,道:“有故人求見,二位遲早也是要見到的,何必撕破臉皮呢?用你們大魏的話說,和氣才能生財不是?”
沈卿輕笑:“既然二王子知道我們的身份,那也是我們親自登門去拜訪纔是,你且先回,我們準備一下便過去。”
“你——!”那人氣得瞪着她,待看到她的臉,滯了滯:“王妃果真國色天香,難怪會讓南詔皇帝和大名鼎鼎的淮南王爺爲你神魂顛倒……”
他話才說完,便見姬無歡眸光一沉,心道不好,便是脖子一疼,等人重重摔在地上,回過神來,才發現方纔姬無歡的被子狠狠砸在了他的喉嚨處,他再要開口,只覺得脖子一整塊都痠疼的離開,根本說不出話來。
將軍府的下人直接拍拍手,招呼了人來:“這位大人自個兒不小心撞在了我家桌角上,送回二王子府去吧。”
說罷,立即有人上來收拾了,等收拾完,他也只行了禮,便退下了。
姬無歡看着暖榻上坐着似乎什麼也沒聽到的沈卿,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世間只有你好。”
沈卿鼻子微酸,眼底泛出些許溼意來,擡眼笑看着他:“明明王爺更好。”
姬無歡嘴角揚起,擡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溫柔笑開:“你好,我纔好。你若不好,我便是這世上的惡魔。卿兒,外面的流言你別怕,別擔心。”
沈卿心口暖暖的,又好似打翻了蜜罐子,這人,那日在客棧給她背什麼兵書,給她說說情話不好麼,明明這麼會說。
等到夜幕落下,耶律晗纔回來,面色有些沉。
他坐在一旁看着姬無歡:“有大夫看過了,首領怕是不行了,但到現在他還沒立下儲君,我擔心等他駕崩,又是一場惡戰,到時候南詔趁虛而入,後顧不堪設想。”
“首領是什麼病?”沈卿問道關鍵點。
一直說首領病了,但從未說過他是什麼病。不過若是姬無憂有參與,這位首領八成是中毒。蒙古粗放,不必大魏大燕,他們治病,多半靠巫師,巫師不行便請大夫,可大夫的技藝也大多有限,即便是皇家御醫。
耶律晗搖頭:“好似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喊渾身疼,後面請了巫女,也請了大夫,都沒用。”
“能不能讓鄭洛進去看看?”鄭洛的本事絕對不止他自己說的只學了皮毛,沈卿道。
耶律晗微微搖頭:“皇宮早已經被人把持,外人根本見不到首領。”
“大王子能見到嗎?”沈卿又問道。
耶律晗眼睛也隨之一亮,擡眼去看姬無歡,姬無歡淡淡道:“可以一試,不過這次一試,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耶律晗不解:“什麼準備?”
“做好,你們首領心目中的意中人,並不是大王子的準備。”姬無歡道,看了看沈卿,才露出笑意:“如我們所知,大王子隨首領,也就是粗莽,,=二王子雖然不像首領,但爲人聰明靈活,而首領並不是個沒有野心的人,你覺得他會希望誰來坐這個位置?”
沈卿訝然,心裡卻是有了結果,但耶律晗卻是不信:“怎麼可能,二王子四下圈養狼,還跟南詔的妖后勾結,首領怎麼可能把王位交給這樣的人?”
“所以我的建議是。”姬無歡特意頓了頓,才道:“宮變,奪位,趕在二王子之前,亦或是你們首領好起來之前。”
耶律晗瞪大了眼睛:“這也太冒險了!”
“的確冒險,但我覺得淮南王說的沒錯。”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耶律晗似乎不知道的樣子,但姬無歡的耳力如此好,如何不知。
他淡淡看着來人,起了身:“大王子。”
沈卿看着跨着大步,身形高大的蒙古大王子,看着他進來時快速掃過自己的眼神,便知道,這大王子的粗莽怕根本就是裝的。
“淮南王無需多禮,你這樣的將軍,若是來我蒙古,那我蒙古三軍都願意交給你統管。”大王子胡和魯上前大笑道。
沈卿見他一進門便說了招攬的話,難道是要防備無歡會去幫蘇合麼?她微微皺眉,他們並不是來參與蒙古內部爭鬥的額,他們只要姬無憂死!
姬無歡淺笑:“天下的軍隊給我我也不願意,大王子既然過來,想必已經很瞭解我了,不需要百般試探。”
胡和魯聽他毫不掩飾,頓了頓,看了看耶律晗,笑起來:“淮南王就是淮南王,說話果然直率。之前耶律晗跟你打,屢戰屢敗,但回來後還是對你誇讚不斷,我還以爲他是被打怕了,但今日一見淮南王,果然不同凡響。”
他笑着拍了拍耶律晗的肩膀:“行了,不用盯着我,我不會把淮南王怎麼樣的,要是你小子寧願造反也要保他,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沈卿聽罷,這才知道胡和魯此人爲何能得耶律晗此等大將擁戴了,他雖有心機,但待人也是同樣的坦蕩。
他看了看姬無歡身後的沈卿,笑起來:“這位便是王妃吧,我的王子妃也在外頭,她一直對你們大魏的繡花很感興趣,要不勞煩王妃出去指點指點?”
沈卿知道他故意支開自己,看了看姬無歡,點點頭便出去了,至於他們說什麼,她不用聽也能猜得到。
到了院子裡,果然瞧見一個着白色華服的女子正在等着,她身邊還跟着兩個侍女。
女子見她過來,立馬露出笑容,用不太標準的大魏話道:“王妃?”
“沈卿見過王子妃。”沈卿淺笑行禮。
王妃笑着拉過她的手:“我聽說過你,南詔來的人很喜歡談論你。”
沈卿知道她是指姬無憂,淺笑:“王子妃可知她現在如何?”
“聽聞在城中住着,但沒人見她出來過,聽着這段時間南詔宣佈皇后過世,她便病了。”大王子妃朝她眨眨眼:“她真的那麼柔弱,輕易就能病了麼?”
沈卿淺笑:“我所認識的皇后,便是天塌了,她也不會被氣病。”
兩人正說和,前面忽然出現一陣騷亂,接着便見兩個蓄着大鬍子的男子持劍殺了進來,而且很有目標,直接衝着大王子妃和沈卿就過來了。
沈卿剛要動手,見大王子妃身邊的侍女已經迎了上去,這才拉着她往裡走。
姬無歡聽到聲響很快出來了,看着纏鬥的人,忙問沈卿:“你沒事吧?”
“沒事。”
沈卿才說完,便又聽到一聲尖叫,接着兩隻灰色乾瘦的野狼便衝了進來,速度極快,猶如離弦之箭,但目標不是沈卿,而是她旁邊的大王子妃。
大王子妃嚇得不敢動,沈卿看她的手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肚子,微微皺眉,準備出手相救,姬無歡卻摁住了她的手,一手攬着她,一手抓着大王子妃迅速後退好幾步,而且他們的動作只有退沒有攻。
等到他們快退到了耶律晗身邊,耶律晗才揮起手裡的大刀,狠狠砍了下去。
胡和魯趕出來時,看到被斬殺的惡狼,再看自己安然無恙的王妃,寒聲道:“居然敢有人攜野狼在城中行兇,立即吩咐下去,全程搜查,但凡發現的,一律論死罪!”
沈卿的心還是沒有平復下來,特別是胡和魯出來說了這一番話後。
二王子就是再蠢,也不會讓狼出現在都城,否則不是引着人去查麼?若不是二王子,這都城誰還有這麼大的本事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運來狼,又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趕在堂堂將軍府行兇!
沈卿看到大王子妃腰上繫着的香囊,稍稍擡手便悄悄扯了下來收在了手心。
胡和魯此時走了過來,道了謝,才道:“我便不多陪淮南王了,此番受益良多,還請淮南王在這裡好好住着,若是需要什麼,儘管跟耶律晗說就是。”說罷,便帶着王子妃匆匆離開了。
耶律晗看了看自己的刀,啐了一口:“二王子瘋了不成?”
聽着他的嘀咕,無歡夫婦都知道他事先並不知情了,姬無歡看着他問道:“方纔爲何出來的這麼遲?”
耶律晗想也沒想便道:“哦,剛纔大王子走路滑了一下,我扶了扶才慢了一步,方纔真險啊!”
姬無歡眸光微黯,跟沈卿對視一眼,皆是沉默了下來,看來,這蒙古也不是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