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候機大廳。
陳貴良看着剛收到的短信，心情糾結無比。
給陶雪回信息，就等於給她希望，小姑娘會越陷越深。
不回信息吧，又實在說不過去。畢竟大家是朋友，陳貴良還跟她哥有合作。
而且，陳貴良又不是鐵石心腸。
那天陶雪抱着他痛哭流涕，讓陳貴良既感動又心疼，再也說不出來狠心的話語。
他好像喜歡上陶雪了。
可邊關月也對他一往情深，專門選在京城的學校讀書。還在陳貴良最缺錢的時候，拿出爺爺去世前給她攢的嫁妝，幾十萬元欠條都不打一個。
有幾個女孩子能做到這種地步？
“學長，你上飛機了嗎？要注意安全哦。”這是陶雪發來的短信。
糾結半天，陳貴良回覆道：“還在機場。”
陶雪那邊秒回：“學校真是的。我剛回家一天，又說要補課。有些農村同學，沒有電話也不能上網，學校還讓住在鄉鎮的同學去通知。”
“你換個角度想想，學校領導才最頭疼呢。很正常的暑期補課，搞得這麼複雜。”陳貴良回道。
“哈哈，也對。”
“……”
這邊正聊着，邊關月又發短信來：“我跟外公學會了做糖醋排骨，下回做給你吃。”
陳貴良扶額，明明他跟陶雪沒發生什麼，也沒有主動招惹陶雪。甚至還說自己已經談戀愛了，想要陶雪知難而退。但此刻卻感覺自己是個渣男。
難道老子有渣男體質？
上輩子單身到三十歲啊！
“你做的肯定很好吃。”陳貴良順手回一句。
陶雪那邊又有短信：“今天李羽春在開心網發照片了。好多人點贊，我也點了一個。”
“我更喜歡周筆唱。”陳貴良快速回復。
邊關月那邊又發來消息……
陳貴良從最開始的糾結，漸漸變得有點麻木，機械式的雙線聊天。
這特麼該怎麼理順三人關係啊？
韓韓有兩個女人，而且還能和諧共處。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陳貴良很想找韓韓取經，主要是自己在這方面沒經驗。
“偉哥，你談過戀愛嗎？”陳貴良問道。
楊碩這次也跟着陳貴良出門，他搖頭說：“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拉過。”
唉，問道於盲。
陳貴良又給李尋歡發短信：“你有韓韓的手機號吧？麻煩發給我。”
李尋歡很快把號碼發來。
陳貴良開始三線聊天：“你好，我是陳貴良。”
韓韓：“你好。”
“冒昧問一句，怎麼同時處理跟兩個女孩子的關係？”
“？？？？”
“瑋時姐說你有好幾個女朋友，我想請教一下。”
“我喜歡她們，她們也喜歡我。就這麼簡單。”
“怎麼相處？”
“我不會騙她們，我對她們都是真心的。”
“問心無愧是吧？”
“對。”
“牛逼。”
陳貴良不跟這個渣男聊了，繼續和邊關月、陶雪雙線聊天。
結果過了幾分鐘，韓韓又發來短信：“保重。”
陳貴良好奇問：“你翻過車？”
韓韓沒再回復。
楊碩坐在旁邊，見陳貴良用手機飛快打字，已經發了十多分鐘的短信。他心中感慨不已：做老闆真的好忙啊，每天這樣處理工作，怕是手指都要按廢。
終於，痛苦而又快樂的聊天，以一句“我要登機了”結束。
……
楊碩第一次坐飛機，也是第一次來到國際大都市——魔都。
他看什麼都稀奇。
但表現得還算鎮定，仔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我們要來幹什麼？”楊碩問道。
陳貴良說：“參加一個活動。英文名叫ChinaJoy，中文名叫中國國際數碼互動娛樂展覽會。”
“哦。”楊碩完全搞不明白。
陳貴良說：“你先跟着打雜，幫忙佈置展臺，發放傳單什麼的。不懂的地方就問，很多東西要慢慢學。”
今年chinajoy爲期三天：第一天行業交流，第二天公衆體驗，第三天玩家狂歡。
陳貴良這次是給《三國殺》做推廣，博取更多媒體關注的同時，趁機跟代理商們尋求合作——充值卡代理商、實體卡牌代理商、港臺網遊代理商。
“老闆！”
“陳總！”
陳貴良帶着楊碩直奔酒店。
團隊已經在等他了。
有兩個領頭的。
一個是遊戲科學的商務拓展專員樑彬，負責在陳貴良參加高峰論壇時，去跟代理商們進行初步接洽。
另一個是從字節跳動借來的線下活動專員田永哲，負責搭建展臺、玩家試玩、Cosplay表演等等。
陳貴良上輩子的帶頭大哥屈國豪，這次被調來做田永哲的副手。
之所以沒讓屈國豪負責，是因爲田永哲已經做了前期規劃，沒必要臨時換人。
除此之外，一起過來的工作人員，還要兼職做Cosplayer。
楊碩跟着他們坐電梯上樓，在前往客房的過道上，看到一羣妖魔鬼怪。
只見一人身穿黃色道袍，戴着道髻假髮，戟指豎在前方：“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而他對面站着一人，腦袋套着牛頭，手持巨斧喊：“大地母親與你同行……媽的，沒氣勢。爲了部落的榮耀！”
這兩個傢伙身後，還有其他男男女女，全都穿着奇裝異服。
楊碩非常震驚，第一次見識如此場面：“他們這是在拍電影？” “跟你小時候假裝郭靖一樣，不過這些都是遊戲角色。”陳貴良解釋。
楊碩瞬間就明白了。
陳貴良問那牛頭人：“你們是九城的？”
“對，你也玩《魔獸世界》？”牛頭人反問。
“玩過。”
陳貴良看向牛頭人身後的吉安娜，雖然長相一般般，但胸比遊戲裡還露啊。
他又看向許風吟COS的甄姬，居然還沒人家吉安娜露得多。
衣服也太保守了！
“老闆，你看我們COS得怎麼樣？”曹操抖着披風問。
“你是陳迪？”
“對。”
“靠，粘了鬍子，又戴上頭盔，差點沒認出你來。”
遊戲科學的這幫三國殺cosplayer，全都是公司員工客串的。他們不上臺表演的時候，還要負責其他活動。
遊科的員工不足，有幾個是從字節跳動借來的。
陳貴良問：“你們咋就跟魔獸幹上了？”
COS曹操的陳迪說：“他們也是九城員工客串的，同住一層酒店遇到了，大家就換上裝備切磋切磋。”
陳貴良讓他們把奇裝異服換下，召集衆人開會，詳細討論接下來三天的活動細節。
次日。
陳貴良率隊來到會場，看到不少“熟人”。
當然，他認識那些“熟人”，但人家不一定認識他。
開幕式搞了半個小時，由版署和魔都領導們分別講話。
接下來，陳貴良去參加高峰論壇。
其他人做別的事情。
陳貴良屬於業界小嘍囉，能上臺做演講的，只有陳天喬、丁三石等人。就連雷布斯，都乖乖坐在下面聽他們吹牛逼。
好在吹牛時間不久，接着是圓桌討論，即嘉賓們分組交流。
跟陳貴良坐一桌的，有聯衆的樸憲柱（棒子）、久遊的王梓傑、羊城光通的楊金、目標軟件的張純、像素軟件的劉昆。
除了聯衆，都是實力稍顯不足，但又有亮眼表現的遊戲公司。
羊城光通曾風光一時，人家代理過《傳奇3》。
九遊是《勁舞團》的代理商，這玩意兒現在非常火爆。
聯衆早在兩年前，就註冊用戶超過2億，月活用戶達到1500萬，在中美日韓都架設有服務器。這是遊科互遊和QQ遊戲共同的敵人！
樸憲柱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他覺得自己該跟陳天喬、丁三石坐一桌。
劉昆跟陳貴良認識，雙方還互借了程序員：“陳老闆，又見面了。”
“是啊，我們有緣分。”陳貴良笑道。
目標軟件的張純，見人就發名片，發到陳貴良這裡說：“陳總，久仰大名，《三國殺》今年很出風頭啊。”
“彼此，彼此，”陳貴良說，“我特別喜歡《天驕》。”
同桌的五個中國人互換名片，也給那棒子發了一張。
陳貴良坐在羊城光通的楊金身邊，低聲問道：“聯衆CEO不是鮑嶽喬嗎？再不濟也派其他高管來，讓一個棒子做代表算什麼事？”
楊金笑道：“韓國人在奪權呢。”
陳貴良表示無法理解，內部奪權就算了。出席活動也要搶，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兩年前的巨無霸聯衆，被棒子收購才一年，已經搞得元氣大傷。
棒子總部不相信中國人，把聯衆的總經理、部長以下兩層幹部，全部換成總部派來的棒子擔任。導致中國高管與底層員工無法有效溝通。
這些棒子中層，還強行把韓國那套搬來中國，導致聯衆用戶大量流失。一旦發生爭執就告狀，讓總部那邊不斷撤換中國高管。
如此瞎胡鬧，將持續數年之久。
一個棒子團隊回韓國，又派來第二個棒子團隊，要反反覆覆換四五撥人，直至聯衆快被折騰死了才罷休。
主持人是活動方安排的：“各位先生好，我們的第一個議題，是中國網遊行業目前的困境與如何破局。”
楊金首先說出自己的看法，他認爲外掛和私服太多，而且電腦硬件和網速也限制很大。應該如何發展巴拉巴拉。
張純正要接着發言，卻被棒子給搶先。
那個叫樸憲柱的棒子，居然還會說中文：“中國網遊最大的困境，就是中國人不懂互聯網。我們韓國的休閒遊戲平臺，都是做網頁版遊戲，根本沒有什麼礙事的遊戲大廳。因爲韓國的網頁很乾淨，能夠跑驅動插件。但這些插件，卻經常被中國殺毒軟件誤認爲流氓軟件，導致中國根本無法運行網頁遊戲！”
“中國人很笨，完全不知道怎麼做遊戲。你們最火的網遊，都是靠代理韓國遊戲。我認爲中國網遊行業，如果想要健康發展，從管理模式到遊戲玩法，都應該全面學習韓國。中國的遊戲公司，也應該請韓國人做高管。”
桌上的其他五人，外加這一桌的主持人，全都被棒子的發言弄懵了。
這傢伙是神經病吧？
陳貴良一直覺得，如此腦殘的言行，只有垃圾小白網文裡纔會出現。
因爲不符合邏輯，正常人幹不出來這種事。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現實裡遇上了。
你特麼從中國創始人那裡，硬搶來代表聯衆出席活動的資格。卻一上來就得罪同行，你搞這些是爲了啥？
純粹想發泄心中的不爽？
簡直莫名其妙。
樸憲柱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被安排在這一桌不高興。
而且，他在韓國總部只能當孫子，來到中國可以在聯衆當爺爺。幾個月的爺爺待遇，把他的脾氣養大了。
別人看來很離譜的發言，其實正是樸憲柱的心裡話！
在場的幾個中國人，甚至沒有感到憤怒，滿腦子全被迷惑佔據。大家都在思考：這傢伙到底啥情況？
主持人提醒：“樸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
“我實話實說而已，”樸憲柱繼續表達不滿，“還有，我要對主辦方提起抗議。聯衆是中國最大的休閒遊戲平臺，我被安排在這一桌，跟我的身份不匹配。”
主持人道：“如果你對活動安排有異議，可以事後去申訴，現在請不要搗亂。”
“喂，棒哥。”陳貴良喊道。
樸憲柱正在跟主持人說話，聞言扭頭看向陳貴良。
陳貴良微笑豎起中指。
“哈哈哈！”
這桌的中國人全部爆笑，就連主持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