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節跳動，總裁辦公室。
公司法務總監石謙聽完陳貴良說的情況，忍不住笑道：“那幾位教授，覺得陳總你人傻錢多呢。如果要申請什麼863計劃，一定要嚴格走流程支付使用費。”
陳貴良問：“專利問題？”
石謙點頭說：“反正情況特別複雜，學校資源產出的成果，一般是專利歸大學所有，字節獲得獨佔免費許可。混合資源產出的專利，學校與公司共同持有。尤其是混合產出，專利糾纏不清非常麻煩。”
陳貴良問：“只要報了863計劃，專利就一定有糾紛？”
“不一定，得看具體情況，”石謙說道，“一部分可簽署《863課題補充協議》，約定課題僅覆蓋基礎理論研究的部分，註明‘應用層開發由企業自費完成’。”
“一部分可向學校捐贈設備簽署協議，換取課題成果的專利獨佔許可和再授權權。專利獨佔許可期限，可一直持續到專利期結束，相當於專利還是歸公司所有。”
“一部分可簽署專利托管協議，重複前面那個操作。”
陳貴良問道：“我不想搞那麼複雜呢？”
石謙說道：“兩種辦法。第一種：共建聯合實驗室，實驗室註冊爲字節跳動的子公司。如果學校提供了場地和設備，由公司出錢租賃。”
“第二種辦法：三位教授成立個人工作室，與字節簽署技術開發合同，專利由工作室1元轉讓給字節。又或者字節控股那些工作室，天然擁有專利權。”
“這兩種辦法，一定要跟學校資源切割。國家科研設備，簽署設備租賃協議。財政撥款項目，禁止教授用於相關課題研究。參與研發的在校研究生，須簽署公司實習協議並支付工資。”
“明白了。”陳貴良說。
那些教授或許沒有多想，他們只是怎麼方便怎麼來。這種法律意識淡薄的行爲，放在這個年代非常普遍，結果就是搞出一堆專利糾紛。
陳貴良可不會去踩坑。
期末考試期間，陳貴良又拿到三位教授給出的項目詳細預算清單。
他終於知道爲啥要花3.5億了，有些項目內容甚至帶着科幻元素！
“這個壓感觸控屏是什麼東西？”陳貴良質疑道。
潘愛明說：“這是陳瑜教授想要搞的，可以突破蘋果的觸控技術專利壁壘。”
陳貴良問：“幾年能做出來？”
“不知道，”潘愛明說，“陳瑜教授被借調去航一院的時候，擔任過某軍工項目壓力傳感器組顧問。他一直想開發民用的壓力觸控技術。”
陳貴良問道：“這個技術的相關專利在誰手裡？能直接轉民用？轉民用以後專利又歸誰？”
潘愛明說：“相關原始專利在航天一院，2006年跟清華簽署了《戰略技術轉化協議》。依法可以轉民用。基於這個專利，開發出來的智能手機專利，肯定歸相關開設者所有。但也要支付給航天一院一筆專利費。”
陳貴良不知道該不該研發這個。
如果能成功，那絕對牛逼，直接突破了蘋果最核心的專利壁壘。問題是猴年馬月能開發出來？
相關的軍工技術，現在就已經可以用了，但必須佩戴單兵戰術手套。總不能在賣手機的時候，給用戶搭配一個戰術手套吧？
戴着單兵戰術手套玩水果忍者倒是挺帶感的。
就特麼離譜！
這玩意兒其實到了2009年，就有寶島矽創電子發佈出來。但需專用驅動和算法，開發者適配成本太高。且配套的供應鏈不成熟，採購成本高。還只能用於小尺寸屏幕，大尺寸停留在實驗室階段。
因此推出以後，主要用於任天堂、索尼等遊戲設備。
要到2015年以後，華爲、蘋果、三星才陸續實現商用。2021年纔在安卓陣營普及。
想法過於超前。
但那位陳瑜教授，卻認爲完全可以搞，指不定一兩年就能做出來。畢竟，軍方搭配單兵戰術手套已經能用了。
類似的研發項目還不少，都是當下已經出現、但還不成熟的技術。所以預算要花特麼的3.5億！
“潘教授，我覺得我們應該現實一點。”陳貴良說。
潘愛明笑道：“可以商量嘛。我們幾位教書匠，只是把自己認爲可行、且有助於研發手機的項目提出來。又不是非要你搞不可。”
陳貴良心想：要是遇到一個人傻錢多的，還真會砸錢進去陪你們玩。你們不是傻子，但明顯在試探我是不是傻子。
太壞了！
陳貴良說道：“這些超前技術可以搞，但不是現在搞。我現在只需要一款可以量產的、且儘量繞開蘋果專利的智能手機。至於其他超前技術，等我們的手機賺到錢再一步步來。比如這個壓感觸控屏，今後肯定是要搞的，否則一輩子被蘋果卡脖子。”
“那我跟他們再商量。”潘愛明說。
陳貴良說道：“還有，我不想把專利歸屬搞那麼複雜，我要所有的非基礎理論成果的專利權。要麼我跟學校建聯合實驗室，實驗室註冊爲字節跳動的全資子公司。要麼你們幾位教授組建工作室，我出資佔95%以上股份。”
潘愛明點頭：“可以，我跟他們商量。”
陳貴良還沒結束考試，潘愛明就給出了新方案。
教授們各自成立個人工作室，由陳貴良出資佔90%的股份（具體佔股還可以再討論）。
另外，砍掉大部分研發項目，而且給出三種不同的預算方案——
第一種：乞丐版。
預算僅需2100萬元，還不如黃璋研發魅族的投入。可以把智能手機搞出來，只要賣得便宜點，肯定也有市場。
第二種：升級版。
預算需要5000萬元，是黃璋研發魅族手機的1.6倍投入。一部分技術需要給國外廠商專利費，隨時可能被蘋果卡脖子。第三種：豪華版。
預算需要1.5億。其研發項目有：開發實時Linux內核、繞開蘋果調度器專利、構建應用層手勢SDK、軍轉民PMIC芯片（電源）、基帶分時供電技術、射頻信號增強算法……等等等等。
這套方案只要搞出來，幾乎不用再給國外廠商專利費。但教授們說，研發週期至少兩年，也可能三年、四年、五年……
陳貴良問：“第二套方案需要多久？”
潘愛明說：“快則一年，慢則一年半。”
“就第二套吧，”陳貴良說，“第三套的研發項目，以後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
以後再來，花錢肯定更多。
潘愛明問道：“你打算應用程序全靠自研？”
陳貴良說：“你們完善手機系統之後，我直接搞成開放平臺。手機廠商和第三方軟件公司全都能使用。再弄一個論壇式網站，鼓勵民間牛人做開發。”
“你野心很大啊。”潘愛明感慨道。
論壇式開發網站，黃璋推出魅族的時候就在搞。各種亂七八糟的應用層出不窮，甚至還有人破解QQ2008進行魔改，引來騰訊的起訴。
陳貴良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手機質量要過硬，別用着用着就出問題。”
“那牽扯到品控，生產端的問題，你不能強行要求開發端。”潘愛明說。
“反正你們做好就是，”陳貴良說道，“手機外觀我設計好了。如果帶來開發難度，局部你們可以調整。”
這是陳貴良讓許風吟畫的效果圖，具體外觀參數沒有給出，因爲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潘愛明盯着效果圖看了一陣，問道：“手機底部這三個鍵是什麼？”
陳貴良說：“爲了繞開蘋果的Home鍵專利。這個是返回鍵，可以回到上一級界面或退出應用。這個是主頁鍵，快速回到手機桌面。這個是多任務鍵，可調出後臺任務列表，實現多任務切換。”
潘愛明仔細思考一番，驚歎道：“這三鍵設計牛啊。不止是繞開蘋果專利那麼簡單，還能降低手機制造成本！”
還能降低成本？
陳貴良是真不知道。
媽的，老子把金剛三鍵的專利申請了，所有的非蘋果手機都要跟我合作。因爲我比蘋果更好說話，大家互換專利一起發財。
只需拿出5000萬的研發投入，應該很容易說服公司董事會和股東吧？
投資手機行業，需要修改公司章程，持股50%以上都無法強行上馬。股東投票需要66.7%及以上，纔可以修改公司章程。
說服一些大企業做應用，反而比較簡單了。
比如騰訊，在其徹底放棄手機戰略以後，肯定願意配合推出相應的手機版QQ。
是的，騰訊也在開發智能手機！
而且騰訊QPhone手機系統，跟魅族的玩法一樣，基於Windows CE 6.0進行魔改。
但魅族M8推出以後，被微軟起訴侵權。打了很久的官司才達成和解，每臺手機支付給微軟8美元專利費，部分機型停售，和解金額未知。
騰訊一看就感覺頭大，因爲他們侵權可不止這點。
騰訊的手機外觀還抄襲黑莓，被黑莓律師函警告。又因爲GSM基礎專利，遭到諾基亞的警告。而且騰訊選擇電阻屏，不符合智能機的主流方向。待機時間更是短得要命。
深層原因，其實還在內部。
騰訊研究院要求最大限度的自研，但部門間爭來爭去被砍掉80%的預算，只能糊弄着推出這麼一個處處漏洞的玩意兒。
對了，還盲目要求低定價戰略（售價1999元）。在必須支付各種專利費的情況下，這麼低的定價只能採購二三流元部件。
最終騰訊放棄手機戰略，把設計團隊賣給富士康。
接着騰訊又想收購魅族，但遭到黃璋的拒絕。於是騰訊把自研手機專利，打包授權給魅族，以換取魅族M8預裝QQ。
只要陳貴良的手機賣得好，騰訊會主動尋求合作搞預裝。
另外，陳貴良要做的手機系統，是基於Linux進行開發的。這玩意兒微軟可告不了，完全不怕微軟來起訴。
去年，微軟聲稱Linux侵犯其235項專利，但始終都不敢正式起訴，害怕引來GPL的反噬。
陳貴良離開潘愛明那裡，直接跑去找獨董武教授。
字節跳動上市以後，董事會增加到9人。
陳貴良自己一票，郭楓一票，敖彥莀一票。他們三個是執行董事。
武教授一票，這是B輪融資增加的獨董。
再拉上A/B兩輪風投的非執行董事，隨便拉一個過來票數就過半了，董事會投票可以順利通過。
接下來的股東大會表決纔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