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言言的白日夢

跟女經理道了謝,她心事重重地出門了。外面陽光燦爛,曾經熟悉的照相館和小吃部映入眼簾,街角的音像店裡放着當年最流行的那首東方之珠,還有一直通到體育場的街邊花園,草木蔥翠,散發着她熟悉的味道。道路兩旁是兩排高大的楊樹,讓她有恍如隔世之感。這些美好的東西在幾年以後都變成了寬闊的馬路,現在能回去重溫那段錦瑟華年,是多麼大的幸運!而且,既然回來了,就要把曾經蹉跎過的時光,那些曾經的遺憾統統彌補上!從今天開始,好好規劃自己的生活!不讓自己再當顛沛流離的可憐蟲,也不再讓自己的孩子跟着媽媽孤單的長大,也不讓老公再爲了她們如此辛苦......不!許程,我們不要再互相拖累了——我還要一段全新的愛情,跟你無關!董言言在心裡堅決地吶喊着。

當初跟許程在一起,也不過是失意時互相依賴而已,有多少愛情在裡面她自己都不知道。沒有人依靠,兩個人奮鬥的日子雖然也有些溫馨的回憶,可是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生活,更多的是無奈和苦澀。她不想再把自己最美麗的青春時光浪費在爲生活奔波的路上,而且這條路,如果沒有今天這個意外,還要再無休止地繼續下去:她繼續當全職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頭,而許程還要在公司和家庭之間奔波,要每月做無奈的月光族,那麼辛苦,還要當她們婆媳之間的雙面膠,還要在忙裡偷閒的幫着自己看女兒,從璐璐出生到昨天,四年裡,兩個人沒有睡過一天整宿覺。今天,也許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嘍!她的心開始雀躍!

過了馬路,就到了學校門口,食堂的門口陸陸續續的有同學拿着飯缸走出來。小操場上,幾個男生在打籃球,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董言言的身上暖洋洋的,這些曾經熟悉的笑臉又回來了!像十五年前一樣,在教學樓門口的臺階上坐下,看着幾個學長打籃球,她的思緒也開始飛了:

當初的那四年,她用了兩年時間暗戀一個男生,又用了兩年時間跟許程談戀愛,至於學習成績,她很高興的保持在不上不下的狀態,全班三十個學生,她基本保持在十四五名,一直保持到畢業。直到興致勃勃的走出校門,才知道這個社會的競爭有多殘酷,而她把最好的時光幾乎都用在了風花雪月和睡懶覺上。沒有一點工作經驗,學校又從這年起不包分配,再加上她瘦小的身材、一張總也長不大的娃娃臉和稚氣的初中生氣質,幾乎沒有哪個單位願意用她,所以她的工作找得異常坎坷。現在想起來也不怪人家,那時候自己真是單純到蠢。誰會用一個不諳世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女孩兒呢?

嗯!首先,要改變這種懶散的現狀,當初沒有上高中,而是直接上了這所中專,是因爲自己身體不好。沒有上大學,一直是她心裡的遺憾。她知道幾年後,國家的高考政策改變,中專生也可以直接考大學了,所以當時很多同學都考了廣播電視的對口專業,繼續升學。而自己卻跟着許程早早地踏入了社會,作着雙宿雙棲的美夢,可是夢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那自己也考傳媒學院吧!多念幾年書,長點兒眼界,總是有必要的。至於學費......她把目光轉向了操場邊上的矮牆:這所學校建在市中心,而現在它的周圍除了幾所學校,都是棚戶區,兩年後亞泰集團先拍下了這塊地,沿着伊通河畔建起了高樓,本市的棚改工作也由此如火如荼的開了頭。現在這裡的居民還想不到後面的遠景,也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所以按現在的市價,在這裡買一個不大的平房,也不過幾千塊錢,而一旦拆遷,至少能得到一套六十平的房子,這可是市中心的位置,只要一轉手,至少能賣十幾萬,做學費足夠了,還可以自己開個小店兒什麼的……

她正託着下巴做着發財的美夢,冷不防一個籃球飛過來,落到了她腳邊,她順手撿起來,扔給對面的男生,忽然眼睛一亮,“王哥,是你呀!”她熟絡地跟他打招呼。這位畢業班的師哥後來成了許程的同事,許程畢業工作後跟他分到了同一個部門,熟悉了以後才發現兩人在同一個學校一起讀過一年的書。關係也自然親近了許多,沒事兒就在一起喝喝酒什麼的,自然她也跟他很熟了。

王雲鵬愣了一下,隨即甩給她一個笑容,“謝謝你啊,小妹妹!”他心裡還是有些莫名其妙,這個新生怎麼像跟他很熟的樣子?

董言言看着他拿回籃球,漂亮的過人,扣籃,心裡突然一動!她才發現自己曾經浪費了多麼豐厚的人脈資源。她們是這所學校招的第一批初中生,也是第一批憑着自己優異的成績考上的來自普通家庭的學生,而在今年以前這所學校一直是爲廣播電視單位定向培養人才的,是兩年制大中專,招的都是從高中考上來的學生,而這些學生的家長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廣播系統有關係,甚至是已經在電視臺幫他們掛了職,只在這裡混兩年就直接上班。如果跟這些師哥師姐熟悉了,他們也許在無意間都能帶給自己很多有用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這裡的老師大都也在廣播電視系統掛職,這也是許程上班以後才發現的,很多廣播局的他的直系上司都是曾經教過自己的老師,而那些老師對他們這一屆唯一教了四年,又認真勤奮的學生常常是記憶猶新,所以即使多年以後見了也依然親切。加上他們從教十幾年,教出的學生除了回電視臺,更有很多人成了當時電子行業的精英,當初畢業時很多跟老師關係好的學生都被推薦給曾經的師哥師姐,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加上自己的努力,十年後已經成了這座城市中的白領精英,順便把本專業的本科文憑也一併拿下了。而自己和許程,因爲談戀愛,班主任沒少找他們的麻煩;因爲自己成績平平,對老師又有天生的懼怕,怯懦地從不主動跟老師溝通,其他的任課老師也大多把她當成了空氣。她自己那時候單純地認爲反正都不包分配了,畢業後再找工作。盲目的懶惰和樂觀而失去了一次次被推薦的機會,直到畢業後人家都已經開始上班,適應新單位了,她纔開始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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