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最開始我還以爲她和宋明誠鬧彆扭了呢,後來看好像不是,也不是那個大歌星。對了,她把任家宣又攆美國去了,那小子也聽話,讓他走他就走了,走得可利索了!”董麗麗笑道,“你說我二叔二嬸兒心得多大?言言好幾個月不跟他們聯繫了,他們連問都不問一句。”正說着,手邊的電話響了,她一看電話號碼樂了,“我這張破嘴,說曹操曹操就到!我二叔的電話。”說着她把電話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言言爸中氣十足的聲音,“麗麗呀,楠楠考了六百分,應該能上重點高中了,我尋思這個月十五號安排幾桌,你能回來不?”
“楠楠考上重點高中了,好事兒啊!”董麗麗笑着說道,“二叔,那言言呢?”
“我正要問你呢,言言好像又換號了,現在我聯繫不上她,你說言言也是的,她小妹要中考,這幾個月她也不說關心一下。”言言爸有些嗔怪地說道。
大姑在一旁聽了搶過電話,大聲說道,“二哥,你就顧着你老閨女中考,連你大閨女的死活都不顧了?!言言在麗麗這兒呆了好幾個月了,初步判斷是抑鬱症,晚期就是植物人兒!你再不過來看就看不着她了!”
說着就掛了電話。
董麗麗聞言樂了,“大姑,你太給力了!把我不敢說的都說了!不過我二嬸兒那心臟能受得了不?萬一她心臟病再犯了,你可就攤上大事兒了!”
大姑不以爲然地笑笑,“沒事兒!你二嬸兒的脾氣我知道,你強她就弱,你弱她就強!什麼心臟病不心臟病的?那都是嚇唬言言這種小孩兒的!對我沒用!你大姑我是什麼人?我吃的榴蓮比她吃的蘋果都多!”說着,又掰下一塊榴蓮塞到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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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宋明誠帶着言言的爸媽和楠楠風塵僕僕地趕過來了。
董麗麗趕緊忙着洗水果拿瓜子兒招呼他們。轉頭看看宋明誠,只見他鐵青着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後一臉無辜地說,“言言在你這裡,你怎麼不早說?看看把我叔和我嬸兒急的。”
董麗麗在心裡這個冷笑啊!心想你偷偷的都來多少次了?還裝什麼無辜?!
轉念一想,自己的飯店還在人家主管手裡呢,萬一那貨撂挑子不幹了,她還得什麼事兒都操心,這麼輕鬆的好日子她還沒過夠呢,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於是乎,只好忍了。
“言言不讓我說,她怕你們擔心。”董麗麗不滿地笑道。“二叔二嬸,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再偏心也不能偏到肋條骨上去吧?你老閨女是寶,你大閨女就是草啊?在我這裡呆了幾個月,跟沒孃的孩子似的。”
宋明誠又偷偷地剜了她一眼。她這次毫不猶豫地剜回去,心想你再瞪我我就揭你的老底兒!
宋明誠有些慍怒地轉過頭,換了一副笑臉,對言言的爸媽說道,“叔,嬸兒。咱們看看言言去吧。二姐,言言在哪屋呢?”
董麗麗眉毛一揚,不耐煩地說道。“還在原來那屋呢!”
宋明誠徹底無語了,他決定今天不惹她了。
“這孩子,有病怎麼不回家呢?還在這兒打擾你。”言言媽有些不自在地嘟囔着,跟言言爸一起推開了客房的門,這一推開門。董麗麗愣住了:只見房間裡收拾得乾乾淨淨,董言言穿着睡衣靠在沙發上戴着耳機聽歌呢。
老爸老媽也愣住了:幾個月不見。言言消瘦憔悴了不少,可是不施脂粉的臉上沒有了那股倔強的凌厲,取而代之的是安穩恬靜的淡然。
董麗麗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說好的苦肉計呢?!她怎麼臨時變卦了呢?讓她爸媽知道她在這裡混吃等死好幾個月,她也不怕她媽嘮叨了?
董言言也是無奈,她一想起老媽的眼淚和憐憫的目光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都是一家人,難得見一面,沒事兒給他們添堵幹嘛呢?
原來,她早已不習慣被別人心疼或者憐憫,哪怕那個人是她親媽。
她已經不是需要被安慰被擁抱被撫慰的小女孩了,她早已習慣了跟父母親人有距離地相處,太過親近,太過兒女情長,她自己都覺得肉麻。
所以她註定不能像楠楠那樣,在父母面前撒嬌耍賴邀寵。
“爸、媽,你們來了。聽說楠楠考上高中了,小丫頭真棒!”她擡起頭,莞爾一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紅包交給楠楠,楠楠見她這副溫和的樣子,鼻子一酸,眼眶紅了。
“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瘦了這麼多?誰欺負你了?”她拉着董言言的手輕聲問道。
董言言見她這樣,心裡大感欣慰,小丫頭終於學會心疼人了。
“姐沒事兒,姐只是工作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她微微笑道,“楠楠,你的升學宴我就不參加了,過幾天我要去杭州參加一個筆會,等我回來了,就給你把學籍轉到Z市,以後大姐親自照顧你好不好?”
“沒關係!中考又不是什麼大事,等我考上大學了,請你吃飯!”董楠楠抱着她的胳膊,親暱地笑道,“姐,我這次考得可好了,連老師都說我超常發揮。”
“我知道,只要你肯努力,你也可以很優秀的。”董言言摸着她的頭髮笑道,“小丫頭長大了,一晃兒你都上高中了。”
宋明誠預料中的悽風苦雨的相見場面沒有發生,董麗麗計劃中的哭泣吵鬧和好也沒有發生,對於習慣了天雷勾地火的他們來說,一切都平靜得那麼讓人失望。
久別重逢的一家人一起在董麗麗家吃了一頓晚餐,都是董麗麗一個人做的,把她累夠嗆。
晚飯過後,董麗麗拉着言言的爸媽去參觀她的飯店,順便去員工宿舍看看大姑二姑,楠楠吵着嚷着也要去,於是他們也把她帶上了。
家裡只剩下宋明誠和董言言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地看電視。
今夜,中國樂壇上的又一個神話橫空出世,那就是李宇春。
而今夜的鮮花掌聲和榮耀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開始,迎接她的是她也預想不到的璀璨星途。
看一場早就知道結果的比賽,宋明誠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真的不明白那些小女生煽得哪門子情?
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
“言言,你真的想開了?”他轉過頭,看着董言言。
董言言正在專心地剝一顆石榴,聽他這麼問,她笑笑,“知道我當初的感覺嗎?是那種一腳踩空的失重感覺。八年來我一直爲孩子惦記着糾結着,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出現的結果,預想了無數種的解決辦法,做好了一切迎接她到來的準備,可是一番折騰以後,後來忽然發現沒我什麼事兒了,那種虛空和茫然瞬間讓我失重了。其實當年你也勸過我,我也知道即使跟許程生出來的也不一定就是璐璐,可是萬一她會來呢?如果不試一次,即使白羽生出來的是女孩,我也不會安心的。現在至少我盡力爲她做了我能做的了,以後也不會遺憾了。”
宋明誠笑了:“典型的強迫症。你總是容不得自己和別人有半點差錯。”
“所以人常常會爲了自己所追求的完美而把自己和別人弄得更加狼狽。”董言言笑道:“好在還有你們在包容我。”
“你是準備徹底跟前世告別了?”宋明誠很欣慰地笑道。
董言言淡笑着點點頭,“日子還是要過的,我很久都沒有寫書了,正好有個網站邀請我參加一個作家筆會,在杭州。我也想去那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散散心,找找靈感。順便跟那個網站的老總談談收購的事。”
“很久沒吃東西了,一出手就想吃個大的?”宋明誠笑道。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都快瘦成蝦米了,總不能坐以待斃。”董言言淡笑着說道,“對了,還要謝謝你幫我關照着公司。”
“那個攜款潛逃的財務經理被抓獲了,被判了二十年。”宋明誠說道。
董言言笑笑,“這麼快就抓住了?”說着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不過三千萬而已,他這是何苦呢?”
是的,三千萬對於她來說,不是足以傷筋動骨的數目,可是另一個人卻爲此搭上了半個人生。
“言言,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公司?你已經離開半年了,你不怕——”
董言言搖搖頭,“我現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當工作已經不再是謀生的必須手段,我們何苦還要被工作所束縛?”
宋明誠見她一副超然世外的表情,簡直覺得她要成仙了。
他露出一副溫和的笑臉,有些落寞地說道,“只要你高興就好,我等你回來。”
董言言看着他,微微苦笑了:這個男人這些日子爲她背了多少黑鍋?爲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其實,如果兩人沒有那麼一段戀愛關係,應該算是過命的朋友了吧?這麼多年來,他們彼此爲對方付出了多少,早已分不清了。
即使她再想逃避,終於還是放不下這戀戀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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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西子湖畔,遊人如織,這次作家筆會是一個知名的小說網站組織的,董言言作爲特邀嘉賓應邀前往,當她到達賓館的時候,賓館的大堂裡已經有不少作者先到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輕聲說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