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遠處的王戈,在剩下那三名高手真正全力施展開後,發現了其中一人用的是崑崙劍派的劍法,另一人則用的像是恆山派的身法,這特麼的可都是所謂的“正道高手”。
不過想想也對,他們大可以用“誅殺不義小人,避免神功落入其手成武林大患”的藉口來圍殺張訣。
果然,當三人不再想着保存實力,希望其他人上去消耗時,張訣立時陷入下風,再無法像之前那般追着人斬了。
但張訣依然未見守勢,還是那劈天斬地、大開大闔的刀法,雖然身上不斷受創,鮮血飆射,甚至臉上都被直接劃了一刀,險些割到眼珠,三個圍攻的高手駭於他刀罡的殺傷,卻也沒法全力攻擊,未能給他帶來致命之擊。
……
王戈悄悄拉近了距離,已經和張訣只剩二十多步了。
現在張訣半倚在一棵樹旁,左肩微塌,左手無力地垂着,右手則杵着他那把標誌性的長柄朴刀,只是刀刃已是折斷,只剩一半,而他的模樣看起來,也已沒了再戰的能力。
張訣的面前,只剩一人持劍而立,正是那個崑崙派的高手。
在片刻之前,那崑崙派的高手,偷襲了與他並肩作戰的一位邪道高手,那人一口內勁將轉未轉之際,被一劍封喉,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而在更早之前,三位高手中那位恆山派的高手給兩個臨時“戰友”發了信號,主動上前硬扛張訣,將他纏住,擋住了他“捨命十一斬”最後三斬。
結果另兩人極有默契地刻意緩了一步,於是這位恆山派的高手也被張訣乾淨利落地直接劈死,而張訣的朴刀卻也直接斷裂——他的朴刀本就是普通貨色,全靠他的強悍內力包裹散發出的刀罡傷人,所以刀刃斷裂,證明張訣那兇猛無匹的真氣終於出現缺口,接不上了。這時候兩人才猛烈攻擊,將張訣重傷。
所以最後仍然站着的,不是最強者,卻是最陰險、保留最多、最“後發制人”的人。
不齊心協力,贏不了張訣,不全力以赴拿命相搏,也擋不住捨命刀。
但真正去擋刀、犧牲最大的人,卻不是最後獲利的人,反而是死得最早的人。
“張訣,你並沒有練成化功焚天心法?”那崑崙劍派的高手以劍指着張訣質問道。
確實,打到了這個地步,張訣卻一次也沒有用過“焚天真火”,這怎麼看也不太合理。
張訣笑了起來,露出了滿嘴染血的紅牙:“對你們這幫雜碎,還用得着什麼真火?拿刀砍也砍死你們了!”
崑崙劍派的高手冷哼一聲,長劍推進,扎入了張訣的肩膀,入肉三寸,又飛速拔了出來,帶出一道血箭。
張訣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咧嘴笑道:“你是崑崙劍派的周磐竹吧?”
那高手愣了下。
張訣繼續說道:“當初成馬驛站,你也是圍攻我們的黑衣人之一吧!”
雖然臉上做了易容,仍被準確喊出名字的崑崙劍派高手似乎有些惱怒,又飛速刺了張訣數劍,聲音有些瘋狂:“把‘化功焚天心法’的口訣說出來!你在客棧裡燒的,並不是真的秘籍對不對?”
突然,周磐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草叢,怒道:“誰在那裡,滾出來!”
一臉驚慌的王戈從草叢中站起,一邊向周磐竹走去,一邊連連擺手:“大俠饒命,我只是路過,不小心路過啊,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
周磐竹眼中兇光一閃,但那從草叢中站起來的年輕人,卻先他一步,突然將手中一包物體向臉面飛速擲來。
劍光劃過,那包物體被斬中,卻化爲漫天粉塵。
是石灰?!
周磐竹飛速閉眼閉氣後退,長劍在身前疾卷,形成一股勁氣,將石灰粉向反方向卷出。
又感到一片勁風襲來,周磐竹長劍疾擋,格開了擲來的暗器,身形微頓後,已是疾速迎上,他看得出那從草叢裡站起的年輕人武功並不強,這石灰和暗器過後,就是待宰羔羊。
但衝了一半,周磐竹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剛剛那片暗器,也太沒有殺傷力了。
不對,不是暗器,是石子!
嗡嗡!
一陣脆鳴,如夏蟬齊振翅!
一片亮光在還未散去的石灰粉塵中席捲而來,直接紮了周磐竹滿頭滿臉。
“啊啊啊啊!!!”
周磐竹兩顆眼珠都被紮了鋼針,幾乎完全沒入腦內,光是一張臉上就有六七根鋼針,身上更是密密麻麻。王戈這通“暴雨梨花針”抵近到只剩三四步的距離,七、八成的鋼針都命中了,不說上面的毒,光是暴雨梨花針本身的殺傷力,就已經非常可觀。
所以周磐竹在掙扎了幾息之後,已是躺倒在地,開始抽搐了。
看到“暴雨梨花針”盡了全功,王戈終於是鬆了口氣。事實上,就算他剛剛湊到附近草叢裡,但直到被周磐竹叫出藏身所在前,他也沒有最終決定好是否要出手。
不過既然被發現,就由不得王戈再作猶豫,那周磐竹出身的崑崙劍派雖是正道名門,但觀其今日言行,王戈可不相信他會講道理,放過打醬油的自己。
被發現的時候,周磐竹必然是最警惕的狀態,兩人的距離又有些遠,雖然已進入暴雨梨花針殺傷範圍,但王戈擔心沒法完全發揮暗器本身的威力,這個周磐竹明顯不是程浩妍那樣江湖經驗不豐富又對自己沒有惡意的高手。所以先以事先就藏好的石灰粉、碎石子開路,拉近了距離再用暴雨梨花針。
王戈正待跟張訣說什麼的時候,異變突起,之前一直躺在邊上的一具“死屍”忽然跳起,直向他衝來。
王戈來不及多想,左手擡起,綁於小臂下的另一部“暴雨梨花針”發動,那暴起之人一聲慘叫,暴了聲粗口,身形微滯。但他並未像周磐竹一樣被兜頭兜臉地射中,胸腹中針後,仍然帶着慣性疾衝而來,伸手一掐,就握住了王戈的脖子。
王戈感覺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被一個鐵圈瞬間鎖住,馬上就要剪斷一般,呼吸一窒,視線一陣模糊,只顧得下意識用真氣彈出護腕金屬環上的毒刺,對着那鎖住自己脖子的手猛刺。但對方似乎也發了狠,根本不管被扎得血肉模糊、滲入毒素的手臂,誓要將王戈掐死。
又是一聲慘叫,鎖住王戈脖子的手終於鬆開。
“槽他媽的!!”那個暴起的身影居然是被張訣衝上來用那柄斷了一半的朴刀劈中了肩膀,邊罵邊退,但沒退兩步,卻是忽然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驚魂未定的王戈知道,那是暴雨梨花針的毒發作了。
“兩……兩個暴雨……梨花針?……還……還有……毒?臥槽……啊……”那身影在地上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但現在四肢鬆軟,已經連自己翻身都做不到了。
定睛看去,那之前倒在地上僞裝屍體的傢伙,居然就是最開始被張訣打跑,已經受傷的“血公子”齊小裴!
這傢伙和張訣單挑不敵,受傷破窗逃遁後,居然又兜了回來。他本來應該是要對周磐竹出手的,卻沒想到周磐竹被王戈幹掉了,於是又打算對付王戈。本來王戈用出暴雨梨花針這種神級暗器,讓他慶幸不已,好在是用在了周磐竹身上,現在這小子應該沒有什麼反抗能力了。但沒想到的是,這傢伙居然還有另一部“暴雨梨花針”!而張訣那廝,竟然也還能出手,他不是已經被周磐竹震斷經脈,用不了內力了麼!
卑鄙啊!
太卑鄙了!
在毒效發作,快要昏厥前,他看到張訣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身前,拿起那柄斷了一半的朴刀,向自己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