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實在是有些擔心,燕王派來的人,直接不管他的死活,強令他在城內起事響應,到時候或許京城亂了,燕軍最後還是成功攻了進來,但恐怕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了。他可不覺得,以現在他在軍中掌控的力量,真的起事,能有多少人追隨。真正的親信,早在之前北伐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都死在燕軍刀下了。
“將軍想讓我如何行事?”李景隆表情凝重地問道。
“國公爺不必擔心,我不會讓國公爺去做那些不合常理之事。”王戈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說道:“皇上令國公爺負責防務,想必國公爺手底下是缺人的,左都督徐增壽一向知兵,徐家開國功勳,他家長兄魏國公此時正在徐州牽制燕軍,自然是忠誠可信,此用人之際,當委以重任……”
徐增壽就是明朝開國功臣徐達的四子、魏國公徐輝祖的弟弟,也是燕王朱棣的妻弟。
之前燕王三子離京的時候,爲朱高熾、朱高燧打了掩護,讓他們能得以逃脫大內高手的追捕。而二王子朱高煦卻爲徐輝祖的人緊緊跟着,鎖定了方向,也因此差點被大內高手給逮住,若非遇到王戈、程浩妍,應該已經被殺或是囚禁京城。
毫無疑問,徐增壽是更親近燕王朱棣的,只不過之前私縱朱高熾、朱高燧的事並無實證,那時候燕王也還沒起兵謀反,而後他也並無什麼異動,所以建文帝也沒有太在意。
李景隆一聽到王戈提到徐增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京城中可並非鐵板一塊,除了建文帝的鐵桿擁躉外,還有一些人是像徐增壽這樣天然親近燕王的,而一些人雖然和燕王沒關係但卻是樂見建文帝倒臺,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建文帝登基後,朝廷權力更迭,加上一波新政,有很多人的利益都受到了影響。還有剩下不少人,就是典型的牆頭草,看哪邊勢大就會倒向哪邊,反正不管是朱棣還是朱允炆,都是朱家的子孫,這大明不會變天。
所以很多事情,李景隆未必需要親自去做,只要巧妙地安排和引導一下,就可以了。
見過李景隆後,王戈並沒有繼續待在曹國公府,而是外出串聯,利用燕王一系早先安排在城中的人手,做好應對各種變化的準備。他自然不會把所有的籌碼和指望,都壓在李景隆一人身上。
這次潛入京城,雖然已經事前計劃過,把握還是比較大的,但確實還是有一定危險,所以他沒有帶白瓏、鳳凰。只有一個人,想要脫身也更容易一些。必要的時候,他在京城裡還可以動用魔教、“醉仙樓”所屬青樓組織的隱藏力量。
反正這次燕王靖難,能不能成,就在此一舉了。能夠在此役中立下大功,就夠他未來在永樂朝吃香喝辣的資本了。
……
皇宮大內。
建文帝朱允炆只在一名老太監和一名白髮老者的陪同護衛下,進入一個地下通道,通道雖然逼仄狹窄,但通風似乎還好,而且隔幾步就有一顆夜明珠照明,柔和的光線之下,也是將陰暗壓抑的感覺減少了不少。
通道一路斜斜往下,不知走了多遠後,進入了一間密室。
密室內,有兩名男子,一名看着頗爲蒼老憔悴,一名則四十多歲壯年模樣,後者似乎在替前者療傷。
“歐陽宗師,他們情況如何?”年輕的皇帝對護送他下來的那名白髮老者問道。
這白髮老者,便是大內的宗師高手之一,從太祖剛剛定都金陵時,就已經待在宮中負責太內安全了。
不久前他曾受朱允炆之命,前往靈璧縣,護衛朝廷軍中的主將安危,避免在兩軍對壘之時,爲燕軍的宗師高手斬殺。
靈璧大戰,朝廷大軍的主將倒是沒有再爲張訣陣斬,但是卻被燕軍夜襲突破,敗得莫名其妙。
他與燕軍的宗師高手張訣也有過短暫的交手,但見靈璧一戰敗局已定,便沒有多做糾纏,直接離開。
複姓歐陽的宗師看着密室內那名較年長的男子,說道:“郭兄弟性命是無礙的,只是他體內中的蠱毒有點奇怪,似乎是汲取先天真氣爲養分成長壯大,用傳統的方法,用先天真氣,極難根除。加上之前爲張訣刀勁所傷,要想完全恢復,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怕是難。”
那名看起來憔悴蒼老的男子,竟然就是在北平被張訣一刀劈傷的大內宗師郭揚。
朱允炆有些擔心地道:“歐陽宗師你之前也與那張訣交過手,沒有被他傷到吧?”
歐陽宗師搖頭道:“老朽沒事,張訣刀道已大成,刀意兇猛強悍,所向睥睨,最善以強攻強,老朽避其鋒芒,不給其蓄刀勢的機會,他要傷到老朽,還是不那麼容易的。”
“燕逆手下竟然有如此高手……有這等身手,不思報效朝廷,竟爲虎作倀,着實可惡……”朱允炆有些恨恨地說道。
這時候,密室內替郭揚療傷的中年漢子也結束了調息,起身對朱允炆行禮後,說道:“陛下,這張訣晉入宗師境界,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有傳聞,他是和少林的妙軾有過一場大戰後,忽然頓悟,兩人先後踏入先天,成爲宗師。”
“少林……那些個賊禿,朕早晚要燒光他們的廟!”朱允炆咬牙切齒。
“太平樓樓主”組織了一衆江湖高手、天榜宗師,試圖在戰陣之上窺得機會襲殺燕王,卻沒想到燕王早有準備,有三位佛門宗師現身,還有大量武僧助陣,直接導致了襲殺失敗,而朝廷大軍也被趁勢擊潰,德州因此失陷,也成了後來整個山東陷落、燕軍趁勢南下的導火索。
不僅是李景隆上奏的摺子上詳細彙報了這件事,這段時間入京的這位寧先生,也跟他說了更詳細的情況。
說到這寧先生,來歷卻是相當的耐人尋味——他是代表新的韃靼大汗布里牙特·烏格齊到京城來談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