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自然也不會覺得這位“王平安”王大俠，出手幫助沈家，就真的是“不計回報的行俠仗義”，就像當初和“游龍劍仙”程浩妍一路護送那位壽陽知縣赴任一般。
孫女也已經跟他說過，“王大俠”當時就直接說了，並非無私幫助，等到沈宏歸來後，會有事請他幫忙。
這樣坦蕩直接的態度，倒是讓沈宏能稍微放下點心。但這深夜潛入府中，保密行蹤的架勢，卻又讓他有些不解和擔心起來。
“王大俠不僅救了沈家，救了老朽，更是救了老朽的孫女盈兒，對我沈家恩同再造，不管有何需要，都請王大俠直說無妨，只要老朽能辦得到的，沈家有能力做到的，必不敢推辭。”沈宏決定主動詢問。
“我知道沈家商行遍佈大明各地，商隊也走南闖北，與各地官府、三教九流、江湖人物都有打交道，我有一些兄弟，現在沒有事做，遊手好閒坐吃山空不是辦法，想請沈老爺幫忙安排他們在各處做活。當然，不必給他們管事的職位，只要有個位置就行，薪酬也和其他人一般無二。另外，錢銀上過段時間可能也會需要沈家週轉一下，幫忙買些貨物，這些到時候會有人來傳信，還望到時沈老爺能盡力相助。”
王戈提的要求，讓沈宏一時間有些皺眉，老實說，如果是具體的說要多少多少銀子，或者要沈家的哪些產業、生意，他都有預料，但沒想到王戈提出的卻是這樣有些奇怪的條件。這擺明了是要借沈家的產業來佈置王戈自己的人手，至於讓沈家幫忙買貨物，既不說是什麼貨物，也沒說貨物的數量，這以後怕是要成人家的專用買辦了，而且不要說賺錢，恐怕還得不斷地往外掏錢。
這條件，幾乎就相當於是直接讓沈家投效於他了。
這時候，沈盈端着茶盤進來，正好給了沈宏緩衝思考的餘地。
“聽說王大俠是青州壽光縣人氏？”沈宏沒有立刻回答王戈提的要求，而是忽然反問道。
王戈也沒有不悅，點頭道：“不錯。”接着也不待沈宏繼續發問，直接說道：“我知道沈老爺是想問，我除了‘雲山派’弟子的身份外，是否還有其他身份？”
沈宏也不矯情，點頭道：“請王大俠解惑。”
在邊上泡茶的沈盈亦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王戈，老實說，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相貌有些醜陋的“王平安”王大俠，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但無論怎麼回想，除了之前客棧裡那次外，並未見過他，否則的話這麼“有特點”的長相，她不可能會忘掉。
而且不僅是“王平安”，和“王平安”一起的那位女子，同樣是看着讓人十分眼熟。
王戈取出一塊牙牌放到了桌上，然後往沈宏的方向推了過去。
接過牙牌看了下，沈宏眼中閃過訝色。
旁邊的沈盈湊過腦袋看了一眼後，便忍不住低聲驚呼道：“錦衣衛？”
原來這位雲山派的“王大俠”真實身份竟然是錦衣衛的副千戶，難怪敢對晉王二王子派出的高手下死手，難怪有那麼大本事可以讓晉王府出手讓爺爺出獄。
雖然沈盈是山西有名的才女，見識遠超絕大多數的大家閨秀、名門世家千金，但受限於所得到的信息，在她的眼中，所謂的錦衣衛，依然是之前胡惟庸案、藍玉案時期那兇名昭著的存在。不論是官員，平民，勳貴，還是江湖人，只要和錦衣衛扯上，都沒有好果子吃，多大的勢力、多少的財富都沒有用，因爲錦衣衛的背後的靠山，是皇帝。
所以看到那塊牙牌，知道這幫沈家度過難關的“王平安”是錦衣衛後，沈盈是既有些恍然，又有些擔心，害怕沈家是剛離一個坑，又入另一個大坑。
“王大人……之前你說的那些事，都是……上面的吩咐？”沈宏將牙牌遞還給王戈的同時問道，稱呼也立刻從“王大俠”變成了“王大人”。
“算是吧。”
“那如果，沈家不答應呢？王大人會如何對待沈家？”
一聽這話，沈盈不由得有些緊張，她剛剛去端茶水和糕點，沒有聽到王戈提的是什麼要求，但不論提什麼要求，以其錦衣衛的身份，真容得沈家拒絕？
王戈卻是笑了笑：“沈老爺要是有什麼疑慮，可以提出來嘛，具體的我們可以再商量。不過若是沈老爺真的不答應，不想和我們沾上什麼關係的話，那我們也不會強求。”
沈宏又問：“晉王府會不會再來找我沈家的麻煩？”
“沈老爺放心，晉王府現在自己的麻煩都處理不過來，不會這時候多事的。”
“那解州衙門和布政使司呢？”
“這我就不敢打包票了，不過想來沈老爺在解州經營這麼久，應該不會一點應付的手段都沒有。”
王戈當然有的是辦法逼沈家就範，不過看在沈盈的面子上，他並不想直接威逼。而且他感覺得出來，沈宏只是在試探而已，說的是“如果”，以沈宏這種久經商場的老滑頭，不太可能真的就把沈家的生死存亡寄託在王戈的“人品”上。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沈宏忽然看向一直坐在王戈邊上，沉默不語，好像神遊天外的汪玲瓏問道。
汪玲瓏沒有理他，王戈代爲回道：“她是我朋友，不是錦衣衛中人。”
沈宏又看向王戈，眼睛盯着王戈的臉：“王大人，我可以答應你的所有條件，以後沈家就唯王大人馬首是瞻，靠王大人照拂了。但有一個條件，還請王大人答應。”
王戈並無意外地點頭道：“請講。”他本來就認爲沈宏討價還價有可能，直接說不答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沈宏提出的條件，卻是讓王戈着實有些驚訝：“請王大人把臉上的面具取下，讓老朽一睹真顏。”
王戈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下臉頰，這明顯不會武功的沈老爺，竟然能看穿他的“人皮面具”？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在多位一流、二流高手面前以“王平安”的身份出現過，甚至和程浩妍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被她發現。
沈宏竟然剛一接觸不到半個時辰，就看穿了他的“人皮面具”？